11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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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二哥,媽又沒說錯。今天我跟媽大姐把屋裡都打掃了一遍還把家裡的紋帳被子什麼的都拿出來洗了,累得不行。二嫂卻一大早就出去了,一點忙都不幫,也不說早點回來,偏我們剛做完飯開吃她就回來了。咋那麼大臉呢!」尤年的三妹也在一旁支援母親姐姐。

「尤月娥你給我閉嘴!」尤年火了,還嫌事兒鬧得不夠大是吧?

看到二哥那黑沉的臉色,最小的妹妹剛準備出口的話也不得不咽了下去。

見兒子為了一個外人對自家妹妹擺臉色,尤母不幹了,「你罵她做什麼?她又沒說錯!難不成你為了一個外人連母親妹妹都不要了?!」

外人?她是一個外人?!莫可安只覺得憤怒委屈又心酸,她嫁進尤家這麼久,在尤母眼裡還是一個外人。心越受傷,莫可安卻越是一言不發。

尤年無力的苦笑,「媽你怎麼能那麼說呢,可安是我老婆,她怎麼算是外人?!我求你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尤母越發生氣了,兒子越為莫可安說話,她就越恨莫可安。「她能跟你妹妹比?你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她呢?連個兒子都生不出,白占著你老婆的名份,別害得我們尤家在這一代絕了后,按我說……」

「好了,亂吵吵什麼!還吃不吃飯了。都給我閉嘴。可安也坐下吃飯。」尤父終於開口了。

尤母鬧得再凶,這個家還是尤父說了算。此時他一鍾定音,就代表事情到此為止。

莫可安神情莫名的看著尤父,如果真想阻止的話怎麼不一開始就阻止,偏要等鬧到現在才開口。只怕她這個公公對她也是不滿的很,現在只不過借婆婆的手給她點教訓罷了。

「可安,你快點坐下,我去給你盛飯。」尤年在心裡鬆了一口氣,站起來拉著莫可安。

莫可安只覺得厭煩得很,這家裡的一切都讓她有種窒息般的難受。她甩開尤年的手,淡淡的說道:「不用了,我不餓。」

她這一甩,又甩出問題來了。

尤母指著她氣沖沖的說道:「你擺那臉色給誰看?出去野了一整天你還有理了是吧?有本事你以後都別吃我尤家的飯啊!」然後又轉頭對著尤年罵:「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堅持要娶的媳婦,又懶又生不齣兒子,對長輩也沒個好臉,我欠她該她了?啊?!偏你捧著寵著,像供個祖宗在家似的,慣得她無法無天。看看結果怎樣?你倒是好心,擔心她渴著餓著,人家對你有個好臉沒有?!那臭臉看得人厭煩,偏你上趕著湊上去熱臉貼冷屁股,你怎麼就那麼缺心眼上趕著讓人家糟蹋!我跟你爸養你那麼大就為了讓你給她搖尾乞憐的么?尤年,你就那點出息?!」尤母聲嘶力竭,一臉悲憤,看著尤年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尤年滿臉大汗,只覺頭痛欲裂,他著急的搖著手,「媽,我不是……」

莫可安快走幾步,推開房門走進去立馬又把門關上。

她雙腳互蹬了一下,待鞋子脫了,她爬上床背靠著牆壁抱著雙腿把頭埋在腿間。

這就是她的生活,每天都在不停的爭吵辱罵中渡過。莫可安身心疲憊,只要一想到未來的幾十年都是這個樣子,她就有種火深火熱生不如死的感覺,心底的絕望從心底一層層蔓延。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莫可安頓了一下,把頭埋得更深。

尤年把手裡裝滿飯菜的碗放在床邊的矮桌上,看莫可安抱成一團,渾身散發著委屈哀傷絕望的氣息。他心裡一痛,跟著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他是真的喜歡莫可安,也很孝順尊敬他媽媽。他只是不明白,他每次儘力的想對她們好,可為什麼每次都是適得其反?她們之間的關係反而是越來越糟糕?

現在的人只知道婆媳的關係不好處,中間的兒子各種夾心餅乾,卻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吃都吃不飽了還有心情關心這個?處不好就處不好唄,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嘛,這好什麼好想的。

所以尤年一點都不明白婆媳之間的這種微妙關係,夾在中間的他只覺得異常痛苦,兩邊抹平兩邊勸,越是這樣卻越是討不了好,反而落得個兩邊埋怨。

哪像後世,婆媳這點子關係被人分析得七七八八的,真搞不定還能發貼求助,分分鐘有熱心的網友教你怎麼圓滑的周旋在媽媽跟老婆之間。

尤年不明白,也搞不清楚,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來處理。在尤母面前為莫可安說好話,在莫可安面前就為尤母開脫,他自以為是為了她們好。結果不言而喻,越來越糟糕那是肯定的。

他又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把手搭上莫可安的肩上,「可安,你餓了吧,我把飯端進來了,你先吃。」

莫可安扭動身子,往旁邊移了移,尤年的手從她肩頭滑落。

尤年煩躁的耙了耙頭髮,忍不住說道:「可安,你…….你別生氣,媽,媽她不是故意那樣說的,她只是,她只是太想抱孫子罷了,不是要故意針對你。」

一提到尤母,莫可安就厭煩,她猛的抬起頭,語氣冷得像冰渣子:「這還不是故意針對我?!那怎麼才算針對?尤年,你能不睜著眼睛說瞎話嗎?生孫子生孫子?!你媽整天就把這事掛嘴邊,煩不煩啊?尤年,我是你老婆,不是專門生產的母豬,我們結婚還沒有三年,還沒有小孩很正常吧。可你那個媽呢,到處跟別人說我有毛病生不了小孩,你知道我有多難堪嗎?連一個百八輩子沒見的人都跑來嘲諷譏笑我!」越到後來莫可安語氣越激動,眼眶也不自覺犯紅。

尤年看到這樣子的莫可安心裡很是難受,卻還是訥訥的說道:「媽,媽這不是怕尤家絕了后嗎?她只有我一個兒子,比較緊張也是正常的,可安,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跟她計較。」

莫可安失望的看著尤年,冷笑著說:「尤家絕了后?是你家絕了后吧!全國那麼多人就你家是姓尤的嗎?還那麼大臉說尤家絕了后,你媽能代表全國的尤姓人嗎?不知所謂!我聽說你媽結婚了七年才生下你大姐的,現在我們才結婚三年,她還怎麼好意思來罵我,當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好不要臉!」

尤年臉色大變,喝道:「莫可安!」

莫可安仰著臉一臉倔強的看著他。

尤年的手緊緊的握著,臉色陣青陣白,過了很久才聲音沙啞的開口:「莫可安,你怎麼罵我怪我都行,但那是我媽,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對她尊重一點嗎?」

「尊重是相對的。你媽罵我的時候有多刻薄惡毒你又不是沒聽過,我是你老婆,當初你說過會一輩子對我好的,現在卻連在你媽面前保護我都做不到。尤年你能不能不那麼愚孝?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場想想?你媽那老虔婆,是個人都忍受不了,我恨死她了!」

隨著莫可安的話一出口,滿室寂靜,尤年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莫可安。待反應過來。手反射性的舉了起來,可看到莫可安委屈又充滿恨意的眼神卻怎麼也下不去手。最後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莫可安,你…….」

莫可安咬著唇,死死的盯著他,神情倔強又決絕,彷彿在無聲的訴說著,如果這一巴掌打下去他們倆之間就完了。

尤年頹然的放下手,彷彿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生氣,了無生趣般,他再也沒有看莫可安一眼,蹣跚的走了出去。

莫可安怔怔的看著尤年好像瞬間老了十歲的模樣,屈膝抱著雙腿淚如雨下。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覺得眼睛腫脹乾澀得發疼,已經流不出眼淚才停止了嗚咽。她無意識的鬆開抱著雙腿的手,獃獃的愣了很久,才咬了咬唇踉踉蹌蹌的爬下床。

莫可安拖著發軟的身子坐到靠牆的小桌前,從抽屜里拿出一支鉛筆,然後又從裡面拿出她一直很寶貝的印著國旗的筆記本。慎重而認真的寫下她記得的名字。

顧國紅、寧春妮、張小雨……

這些都是她知道的二妹莫可夢比較要好的同學跟朋友。要想找到莫可夢,只能從這些人下手。雖然莫可夢剛離開的時候也找過,但那時風聲太緊那些人肯定被莫可夢囑咐過不敢說真話,可現在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這些人想必也聽說莫家已經解決了當初的爛攤子。現在去找她們,肯定會有點線索。

是的,莫可安決定按照莫爸的吩咐把莫可夢找回來。

剛才尤年冷漠轉身離去的一幕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她可以忍受莫可妍對自己視而不見,卻不能忍受連周遠青那種泥腿子都敢譏諷笑話她,更何況還有尤家的人無休止的挑刺找茬。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她跟尤家眾人是相看兩厭,這種僵局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破的。而且她剛剛還把唯一會為她說話的尤年也推了出去。莫可安都可以想像到今後她被尤家集體孤立的日子會有多難過。

如今她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忍氣吞聲受盡折磨繼續過下去,要麼就跟尤年離婚。兩條路莫可安都不想選,不說忍氣吞聲繼續過下去她受不受得了的問題,單說莫可安想息事寧人不計較,尤母跟尤月香的性子也不見得會讓她好過。何況莫可安也不想再忍下去了,有些人並不是你敬她一丈她就會退一尺的,她看到你退讓只會當你軟弱可欺,等著你的只會是被踩在腳底下,尤母就是這種人。

至於離婚么,莫可安也曾想過,可是她馬上又搖了搖頭。現在離婚的人簡直是鳳毛麟角,至少她就沒聽過身邊有這種例子。不說離婚後的流言蜚語她受不受得了,單說被父母哥哥嫂子知道她有這種想法就繞不了她。什麼時候都是勸和不勸離,她媽也知道她在尤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可從來都是叫她忍耐,只說生了兒子就好了,離婚是什麼恐怕她媽都不知道。更何況她嫂子也不是吃素的,她如果離婚回家,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而且以後呢?難道她還一直單身下去,就算她願意身邊的人也由不得她,二嫁能嫁什麼好的?不是歪瓜劣棗就是給人當后媽,莫可安想想那情況都覺得厭惡。

而且她也捨不得尤年,雖說當初嫁他的時候,莫可安並不愛他,可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只要不對上尤父尤母,尤年也是對她很好的,就這樣離婚,莫可安是真捨不得。無論怎樣,離婚都不是最好的辦法,如果她真的要離婚的話,最高興的恐怕就是尤母了,這種親者痛仇者快利人損己的事兒她怎麼甘心?

莫可安只希望看到尤母討厭她卻又不能不忍著她捧著她,就像剛結婚那陣。那時楚子軒的腿還沒出事,她妹妹還是楚子軒的未婚妻,莫家還是楚家的未來親家,而她……是楚家未來兒媳婦的姐姐!!

只要把莫可夢找回來,只要莫可夢還能做回楚子軒的未婚妻……那麼她的日子絕對不會像現在那麼苦。

莫可安算是明白了,女人嫁人之後想過得好,一是得到丈夫的喜愛和自己能在婆家站穩腳跟,二就是娘家強大。尤年是愛著她,可他更愛他媽,她再忍氣吞聲生不齣兒子也是白搭。那麼只能是娘家強大了,只要莫家像從前那般是楚家的未來親家,看還有哪個敢給她臉色看。

可恨莫可妍跟家裡斷絕了關係,否則哪需要再找回莫可夢……

不得不說,經過今天的種種刺激,莫可安陷進魔怔了,她一心期待莫可夢回來,好解自己的困局。

她是恨莫媽的偏心,恨莫可夢的自私,也恨不得莫可夢再也不要回來。但是她現在的狀況讓她不得不把虛無飄渺的希望都寄托在莫可夢身上。

懷孕遙遙無期,尤家的苦日子卻怎麼也看不到盡頭,她只能接受於倩晴那不靠譜的盅惑了。

莫可安想到這裡,再度認真的看著紙上的名字,唯恐漏了誰。

她一向這樣,該下決定時就很是果斷。像當初決定嫁給尤年時,就算她心裡愛著楚子軒也沒有半點猶豫擔擱的置辦嫁妝。現在既然決定要跟尤年繼續過下去,對於尤母就算再討厭也會忍住心中的惡感尋求解決的辦法。心裡不是不委屈,可莫可安一向知道怎麼樣才是對自己是最好的。

所以即使她心裡恨不得莫可夢再也不要回來,思想上、動作上卻是萬分認真的思考怎麼樣才能儘快的把莫可夢找回來。

要想過得好,有時就不得不違背自己心意對某些事妥協!人生在世,就是如此無奈!!

…………

而此時距離天南縣一千多公里的李家村也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村尾的一戶人家卻沒像別人家一樣在吃晚飯,反而吵吵嚷嚷的鬧個不停。

被莫可安和莫家人寄予深厚期望的莫可夢現在正是在這個家裡。

當初得知楚子軒的腿再也不能恢復,以後只能坐在輪椅過一輩子的時候,莫可夢是害怕又恐懼的。她不想嫁給一個殘廢,不想後半輩子跟一個殘廢綁在一起,只要想到以後她要照顧斷腿的楚子軒一輩子,要給他擦身按摩端屎端尿伺候一輩子。莫可夢就快要瘋了,雖然她在陪伴楚子軒的日子裡並沒有做過那些,但並不妨礙她想像得出今後要過的日子。

只不過陪了楚子軒一個月,莫可夢就覺得日子難過度日如年,她無法想像如果今後每一天都是這種日子她會不會瘋掉。她還那麼年輕,她不甘心把未來綁在一個殘廢身上,就算她愛著楚子軒,也不想做這種犧牲。

她年輕、漂亮、純真、嬌俏、可人,憑什麼要她嫁給一個殘廢的人?莫可夢不甘心,也不想認命!

這時的莫可夢一點也沒想起楚子軒對她那麼多年如一日的寵溺與愛護,也許是想起的,只是被她下意識的忽略了。她滿心滿眼都是對楚家的怨恨。以前不喜歡她,反對她嫁給楚子軒。現在楚子軒成了殘廢,楚家人卻不顧她的意願硬要她留在楚家陪伴楚子軒。呵呵,當她是傻子么?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那時的莫可夢怨恨害怕又不甘,但是面對楚家的強勢她卻無能為力,只能跟最要好的朋友哭訴。

可是顧國紅也沒辦法,只能口頭安慰安慰她。莫可夢一天比一天絕望,她怕楚家要她馬上跟楚子軒結婚,那她一輩子就真的完了(莫可夢到現在還不知道楚子軒在知道自己只能一輩子坐輪椅時就決定要跟她解除婚約,只是希望她能陪自己幾個月)。

在莫可夢焦急懼怕又絕望的時候,江繼祖出現了。他是顧國紅舅舅的養子,也是她舅媽的侄子。顧國紅的舅舅因為年輕時發生的一些事身體並不好,很難有自己的孩子,所以過繼了老婆娘家的侄子——江繼祖。江繼祖原本不叫江繼祖,而是叫李三娃,過繼給江家姑父后才改了名字的。

江家夫婦對他很好,視如己出,為了不讓他下鄉還費盡心思人脈給他找了份城裡的工作。而江繼祖跟養父妹妹的孩子關係也很是要好,尤其是顧國紅。所以就這樣順理成章的認識了莫可夢,並且第一次見到莫可夢就驚為天人,一見鍾情什麼的太理所當然了。只可惜莫可夢有了楚子軒,對於江繼祖的殷勤追求,一直都是不拒絕不接受,維持著這種若有若無的曖昧。

對於如何周旋、應對男人,莫可夢彷彿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她知道怎麼樣讓男人迷戀上她,而她在何時該說什麼話、做出何種姿態。這些就像她的本能般,讓她在愛慕自己的男人里如魚得水,即使明知道跟她沒有結果卻還是忍住飛蛾撲火般的撲上去。

正因為莫可夢沒有明確表明態度,江繼祖對她是越發迷戀,愛得如痴如狂,甚至為了莫可夢放棄了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和拋棄了養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養父養母。他不管不顧的帶著莫可夢回了自己親生父母的家。

此時,李家大嫂斜著眼睛尖著嗓子叫道:「媽,你看三弟妹,到現在還沒做好飯。我們都累了一天了,回來飯也沒得吃,這……這都叫什麼事啊?」說完她還剜了莫可夢一眼。

「就是,憑什麼大家都要出去賺工分,三弟妹就能在家?我家大妞比她還小都要去出工,三弟妹這麼大了卻什麼也不幹,連在家裡燒頓飯都做不好,都什麼時候了,家家戶戶都在吃晚飯了,三弟妹卻連飯還沒做好,想餓死我們啊?」李家二嫂叉著腰嚷嚷。她早就看不慣莫可夢的特立獨行了,憑什麼大家都是李家的媳婦兒,莫可夢卻不用去上工。哦,莫可夢還不是李家的媳婦呢,畢竟三娃都過繼出去了,現在都改名叫江繼祖了,都不是她們李家的人了。在他們家吃在他們家住卻什麼活也不幹,這就更不得了了!

李家四媳婦放下手裡的水瓢,尖著嗓子道:「大嫂、二嫂,人家是城裡人嘛,哪裡能像我們這些鄉下人一樣,什麼都要干啊。」她做了一天活,餓得狠了,本以為回來就能吃晚飯,沒想到莫可夢把廚房弄得弄七八糟的,飯卻是還沒做好。此時餓得胃都有些抽搐了,只好先喝些涼水頂頂。聽到大嫂二嫂的話,也冷笑著說起諷刺話來。

不患寡而患不均,本來同一家裡的幾個媳婦都是累得腳不沾地,卻有人什麼都不用干,每天悠悠閑閑的,怎麼不讓人眼紅呢。

李家的小女兒李青心裡也很是不忿,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媽對這個三嫂那麼客氣,連她都要上工,莫可夢卻什麼都不用干,連讓她做個飯都是用商量的口吻。她恨恨的道:「四嫂,城裡人又怎麼樣,難道城裡人就不用工作?不用吃飯了?要真這樣,城裡人早就全部餓死了。何況她現在嫁到了我們家就是我們家的媳婦了,哪有什麼都不幹的媳婦兒的,要想繼續做城裡的千金小姐,幹嘛要回來啊?哼,指不定是在城裡做了什麼醜事待不下去了就來我們這避難!」

李青不知道她這隨口一說,卻直接說中了真相。

莫可夢本來木著臉站在院子里,聽到李青的話身子忍不住抖了抖,牙齒咬得「咯咯」響,她慘白著臉跑回她跟江繼祖的屋子,啪的關上房門。

大嫂、二嫂、四弟妹說的話她都不在意,她知道她們在嫉妒她,所以她們說什麼她都無動於衷。可李青的話戳中了她心裡緊繃的那根弦,她明知道李青只不過是隨口亂說,可被人說中自己心裡的秘密的恐懼讓她再也維持不了淡然。

莫可夢跑回房的動作讓院子里的人愣了愣,李青回過神來尖叫著道:「媽,你看她……」

李爸把煙袋鍋子在自己腿上磕了磕,把裡面的煙灰倒了出來,聽到李青的尖叫他忍不住皺了皺眉,跟老婆子對視了一眼,微不可察的朝她點了點頭。

李媽收回視線,拉了拉小女兒,「好了,吵什麼吵,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點去廚房幫你五嫂做飯,你們幾個也是,今晚還吃不吃了?在這裡瞎嚷嚷的功夫都能做好飯了,懶得你們,還不快點去幫忙?!」她忍不住瞪了幾個兒媳一眼。

把幾個兒媳婦趕去廚房后,就看見江繼祖扛著鋤頭跟在幾個兒子身後走進院子,她皺了皺眉頭,但馬上又鬆開了,語氣擔心的跟江繼祖說:「三兒啊,你去看看可夢,讓她不要計較這幾個懶婆娘的話,一時半會不會做飯沒關係,叫她別放在心上。你去看看她,等做好了飯我叫你們,快去吧。」

江繼祖剛回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聽到老娘的話愣了一下,馬上放下手裡的鋤頭匆匆洗了手后就急匆匆的奔回房裡。

看到兒子如此聽話,李媽本該高興的,但此時她卻是陰著一張臉,看到江繼祖回到了裡屋,她「呸」了一口,暗罵:「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在女人屁股後頭轉,沒出息!」即使心裡不高興,可一想到這兒子已經過繼出去了,算不得自己兒子了,她也不好說些什麼。

屋裡,莫可夢屈膝抱著腿挨著床頭髮呆,江繼祖走進來時,她只是看他一眼並不理會。

江繼祖坐在她旁邊,摸著她的頭髮溫柔的問:「怎麼了?生氣了?嫂子和弟妹一向都沒什麼好話,你不用理她們。我跟爸媽都是站在你這邊的,你別擔心。」見莫可夢還是不說話,江繼祖略帶疲憊的聲音更加溫柔:「你真生氣啦?要不我去跟媽說說,讓她出面訓斥她們給你出出氣?媽一向對你最好,連我都要排在你後面,你可是這個家裡的第一人,哪能讓你受氣呢?!」他輕聲的哄著她。

莫可夢抬起頭看著他。此時屋裡已經昏暗下來,沒點煤油燈,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她有點恍惚的開口:「你煩嗎?江繼祖?」

「嗯?」江繼祖不明所以。

莫可夢的聲音有點飄渺,似從遠處傳來的若有似無的嘆息,「你煩嗎?永遠做不完的農活,無休止的爭吵,格格不入的環境,這些,你煩嗎?江繼祖。」她輕聲問道。

江繼祖放在莫可夢頭上的手一僵,良久,他才若無其事的說道:「亂想什麼呢,你累了就休息一下,等做好飯了我再叫你。」他把手抽回來,僵硬的轉身向外走去。

身後傳來悠悠的問話:「江繼祖,你有沒有後悔跟我一起離開城裡?本來你有一份好工作,根本不需要做這些累人的農活的。你有沒有後悔?」

江繼祖站立的動作更加的僵硬,面容在黑暗裡模糊不清,他的嗓音乾澀又恍惚:「可夢你累了,別胡思亂想,既然你不喜歡做活兒,我會跟媽說的,她很喜歡你,不會有什麼意見的。可夢,我也一直會對你好的,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做農活很累!每天吵鬧很煩!農村的生活他很不習慣!但他又能如何?自己選的路就算哭著也要走下去。

江繼祖從來不敢去想以前的日子,為了莫可夢他放棄了城裡的工作、養育了他十幾年的養父母,代價太大了,所以他不允許自己後悔。他告訴自己這是值得的,他這麼愛莫可夢,為了她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看著江繼祖關上的房門,莫可夢嗤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江繼祖后不後悔,反正她是後悔了。後悔當初不該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什麼都不清楚就肓目的跟江繼祖離開,以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莫可夢看著低矮窄小又昏暗的房間,心裡的厭惡一股股的湧上來。

李家六男二女,除了最小的兒子跟女兒,全都娶了媳婦嫁了人。家裡的四個兒子生了一大堆的孫子孫女,屋子根本不夠住,莫可夢跟江繼祖初初回來時,連睡的地方都沒有,李爸李媽本來讓他們倆個晚上在堂屋睡,搭上的木板床等天亮再收起來就可以了。

莫可夢不同意,甩了一百塊錢給李媽,李媽眼睛一亮就開始勒令小女兒跟兩個孫女搬出她跟江繼祖現在住的屋子,本來想讓小女兒在這屋打地鋪的,在莫可夢又甩了一百塊出來后,就再也不提打地鋪的事兒了。所以,李青才那麼討厭她。

就這又臟又黑的小屋子,李家幾個媳婦心裡都不忿的很,因為她們都是一家幾口擠一個房間的,莫可夢一來就能獨得一個房間,怎能不讓人嫉妒?只不過是胳膊拎不過大腿,沒人敢跟婆婆吵鬧,只好把心裡的怨氣放在了財大氣粗的莫可夢身上,時不時的出來挑一下刺。

不單是住的屋子不習慣,還有每天的飯食,莫可夢也吃不習慣。她知道農村的生活苦,但沒想到苦到這種地步。茅草房,院子里滿是雞屎,臭烘烘的豬圈,每頓不是紅著稀飯就是玉米稀飯,幾個月都吃不上一頓肉,這種生活,莫可夢一點都不習慣。

還有李家的人…….,想到江繼祖竟然說李媽李爸喜歡她,莫可夢心裡真是嗤笑不已,喜歡她?是喜歡她的錢吧!

江繼祖已經被過繼出去了,戶口本上都已經是江家的人。從沒在李家長大,李爸李媽連江繼祖都不喜歡又怎麼會喜歡江繼祖帶來的她?如果不是莫可夢一開始就拿錢開路,李家必定不會讓她跟江繼祖留下,可憐江繼祖連這個都看不清,還以為李家父母是真的因為從小把他過繼出去所以心有愧疚才對他這麼好!也不想想他們剛回來的時候,李父李母那難看的臉色。

說什麼不用她幹活?如果不是莫可夢時不時的塞給李媽幾塊錢,李媽早就把他們趕出去了。大嫂二嫂和四弟妹五弟妹經常罵她、找她碴,李媽真有心幫她會不阻止?不過是想讓莫可夢孤立無援之下拿錢買安靜罷了。

莫可夢不是不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只是她不用錢打發的話,李家的人絕對不會讓她跟江繼祖住下來的。

只是莫可夢沒想到李媽胃口那麼大,借著法子找她要錢,甚至還肖想起莫可夢從楚子軒那裡拿來的手錶。這可是軍用機械錶,水晶表鏡,防水防反光防震軍用計時軍用帆布錶帶……上天下海都沒問題,有錢也買不到,只有帝國高級將領才有資格佩戴,楚子軒這塊還是他參加陸軍軍事格鬥大比試時得來的獎品,既是獎賞又是榮譽,珍貴無比。憑她那女兒哭鬧兩句就想要?真是做夢!!

莫可夢摸著手上的腕錶,表情陰鬱,又忍不住摸了摸褲子的暗袋。自從發現她睡的屋子被人翻過後,莫可夢手裡的錢就從沒離過身,幸好她警覺,否則這錢還有沒有還真說不定。

想起這些事,莫可夢又忍不住厭惡的皺皺眉,當初她帶出來的三千多塊錢,只不過才一年多,就只剩下二千多一點了。每天靠工分吃飯的農村人一家一年能存個三五百就是頂有本事的了,莫可夢到李家不過一年多就花了一千多,可見李媽有多貪,手段有多高明。

李媽現在這麼敬著她跟江繼祖不過是想把自己手裡的錢都柞出來,一旦她手裡沒了錢,那天或許就是他們倆被掃地出門的日子。莫可夢只要一想到這情況,就忍不住怨恨又絕望。

她真的後悔了,她不是後悔離開楚子軒,她後悔的是不該草率的選擇江繼祖這個男人。喜歡她的人那麼多,她怎麼就選擇了這個男人呢?

她從來嬌氣,現在卻要忍受這種苦日子,莫可夢心裡真是後悔極了,也越加想念從前的日子。如果楚大哥的腿沒有受傷就好了……,那她還是他的未婚妻,她不會選擇逃離,她還會繼續被楚大哥捧在手心裡寵愛……

莫可夢越想越難受,眼淚也開始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她捂著嘴嗚咽,感受到手掌已沒有從前滑膩而是變得有點粗糙時,淚水流得更急了……

楚家。

莫可妍穿著薄薄的只到大腿的黑色絲綢弔帶睡衣依在床頭,一邊肩帶滑落到胳膊,露出大片大片雪白滑膩的肌膚,睡衣的領口極大極深,堪堪遮住豐滿的胸部,露出深深的□□。她雙腿伸直,顯得又白又嫩又修長,小巧的玉足有如精雕細琢的極品美玉,晶瑩剔透得有如完美的藝術品,在燈光的照射下透著淡淡的粉色光芒。

她半斜的倚在床頭,姿態傭懶而嫵媚,黑色的半透明弔帶睡衣包裹著玲瓏有致的嬌軀,在昏黃的燈光下,整個人透著驚人的誘惑力。像半熟的水蜜桃,既有少女的青澀又有成熟女性的嫵媚風情,那薄薄的表皮下是緩慢流動的鮮甜汁液,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

莫可妍此時可沒有心情顧得上自己是否誘人,她只是狠狠的罵了幾句「卧糟卧糟」,這天氣,熱得能要人命,在這沒有風扇沒有空調的房間里,莫可妍覺得自己就像躺在火爐里一樣,渾身燥熱無比。

可能是這個身體小時候虧損太過傷了根基,即使莫可妍來了后再怎麼不吝嗇的使用靈泉水加上食補也沒能改變她一年四季都是冰涼的體質。可就是她一向清涼無汗的身體如今也熱得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可想而知天氣有多悶熱。

莫可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低咒了一聲,然後從床上下來走到桌子前坐下,順手把手裡的手機丟在桌上。從空間中拿出冰箱里的水果拼盤,用竹籤叉了一塊西瓜放進嘴裡,冰涼清甜的汁水順著喉嚨滑下,莫可妍滿足的眯了眯眼,感覺到全身一陣舒爽,她又叉了一塊哈密瓜放進嘴裡,這才有心情重新看起小說。

不是她不想進空間,只是楚家人現在還沒睡還在院子里乘涼,她是萬萬不敢現在進去空間的。如果說在空間里能看到外面的情況她肯定二話不說就進去了,可現實是她在空間里是看不到外面的,所以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情況下莫可妍是不會輕易進去的。

現在天氣那麼熱,莫可妍都是等楚家人睡了之後才偷偷的去空間里過夜的,雖然難熬了點,但小心謹慎些總是沒錯的,以防萬一嘛!

事情證明,莫可妍的謹慎並沒有錯。在她愜意的吃著水果悠哉游哉的看著小說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莫可妍嚇了一跳,她住進楚家這麼久,從沒有人會在晚上的時候敲過她的門。

「誰?」她脫口而出。

敲門的聲音停了下來,門外傳來楚子軒優雅而磁性的聲音。

「妍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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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到七十年代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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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都市青春 重生到七十年代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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