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迷醉
我猜想此刻自己一定是難看極了吧.是不是又會有人看笑話了.
所以我一臉的尷尬.一臉的討饒.外帶一臉的真誠.歉然十分的看着他.
只見他眸中似有火光閃動.然後他上前攬過我的腰.俯身蹲下來脫我的鞋襪.
只感覺到我身子傾斜倒入他的懷裏.他灼熱的手掌穿透我冰冷的布衣.身下涼風襲襲.我偏過頭看見他臉色如玉.修長的劍眉直入髮髻.嘴角微抿.看不出是喜是憂.
腰間的灼熱外帶腳上的清冷.四周的靜逸外帶比秀無意撥弄.都讓我置身水火.焦灼不已.
比秀解開外衣裹到我裸露的腳上.一句話不說地抱着我站起.轉身而去.
我心裏一慌.抓着他的前襟."去哪兒."
"不想你丟人."
我撇了撇嘴.卻無聲辨別.
轉頭看向他身後.就看見一個個或慌亂.或詫異.或震動.或迷茫.有的人還在坐席上舉酒未飲;有的人張口的嘴還未合併的上;有的人身上沾滿菜汁葉子.雙手張開.不一而同的獃滯惶恐.
惶恐.
"還愣著幹嘛.該幹嘛幹嘛去."
循聲望去.只見一男子身着青蟒錦袍.冠面如玉.卓爾不群.蔡孓見我看他.對我燦然一笑.我馬上低頭藏在比秀的懷裏.聽見錯落的腳步聲響起.和不知是誰的笑聲.
比秀沉靜安穩的踱步走着.我在他的懷裏找到了久違的安寧.
他走了好久好長.終於在一座楊柳紅屋處停住步伐.不理婢女門侍的跪拜.比秀長揚走入房內.隨腳踢上了房門.夜明珠的光華籠罩了房內的各個角落.
比秀大步向前.我的身體也開始上下顫動.正當我毫無頭緒之際.猛然地被他扔進了床被裏.
儘管錦繡的摩擦沒有什麼疼痛.但是我還是發怒的翻身掀起被褥.張嘴就要罵他.
誰料他傾身而下.在我仰面看他還未張口之時.就被他俯壓在身上.不等我反應.嘴唇也被他佔有了去.
一吻之間.我如墜雲端.渾身的武力都好似被他化解開.身子也柔軟無力.只能閉着眼睛讓他隨意欺壓.周身的情景如畫似夢.所有的情感都被眼前這個人攪亂.又都等待眼前這個人來慰藉.
良久.他喘息著撐起身子.瀲灧的眸子定睛看着我.在他的眼裏.我看見了自己雙唇微紅.眼眸痴迷.嬌羞而彷徨.
這個樣子的他和我.趁著漂浮的珠光華影.迷離的氣氛.實在是讓人禁不住胡思亂想.
我輕輕推了推他."你.你先起來說話."
他應着我起身.但是他起身的同時手也拉着我一起坐在床邊.
我依偎在他懷中.玩弄着他冰清白玉的手指.
靜靜的.無虛言語.兩顆心就因為一個纏綿的吻相互靠近.彼此依靠.
只聽到屋外有人說話.
"殿下.一會兒便要開宴了."是秦栓的聲音.
比秀沉思"好.你拿一套小一點的男裝過來."
"諾."
聽着秦栓的步伐走遠.我抬頭看比秀."怎麼拿男裝."
他一挑眉.盯着我的全身上下一頓亂看."怎麼.你不喜歡."
我低下眼睛."那倒不是.只是還以為你會給我拿女裝."我低聲細語."剛剛在水裏.大家都看出我是女……"
他也喃喃自語."穿男裝尚且如此……"
不時.秦栓把衣衫送來.白綢暗鶴紋流光錦緞.我轉到屏風後面拭乾幾縷半濕的頭髮.換上白色的男裝走將出來.沖着比秀輕盈一笑."咱們走吧.".
比秀淡然微笑.拉起我的手.推門而去.
一路上.他拉着我的手.彩燈掛起的廊回變得微妙起來.我緊緊抓着他的手.心裏異常柔和平靜.好久.我們沒有如此平和穩定了.
侍女內侍低頭不語.眼神暗觀.我偏頭看望比秀:淡雅出塵.秋月曉花.如此伊人~我看了看我握緊的手.嘿嘿.如此伊人.執在吾手.
"傻笑什麼."
"嗯."我抬頭.看見比秀笑看着我.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進入大堂了.
我沖他嘿嘿一笑.便被他拉着走入主賓席.
不同的眼睛.同樣的心領神會.
「你也來啦.」靳春燃上前來和我說話.他的眉毛在眉飛色舞.「這不是前些日子和叔父鬧彆扭的小女子嗎.」
「你別在這裏打趣我.」我嗔斥靳春燃說道.
「您可別怪罪我.叔父在上.小侄不敢.」靳春燃好搞怪的樣子弄得氣氛瞬間熱烈起來.
"哈哈哈."滿堂的喜慶.滿堂的歡笑.
來這裏祝壽的認識的不認識的多少都聽說過我.見到比秀握着我的手也不足為怪.雖然人馬各異.但都是些豪爽的人.大家說話也投機的很.
等到大家都坐落入席.氣氛更為歡快.
靳紅綃迎了出來.嫵媚的樣子男生女貌.他氣質卓然.他身邊跟着的已非前日的煙花女子.這次到換了個大家閨秀.模樣清秀可愛.她懷裏抱了個奶娃娃.
靳比秀跟着靳紅綃寒暄著.也不忘笑着和我解釋.「這是十一的女兒.」
我驚奇的看着那小巧的孩子.不知如何言語.
我竟不知道靳紅綃何時有了這麼一個小孩子.
我驚奇的看着女人的孩子."男孩女孩."
女人粲然一笑.風韻油然.「是女孩.」
"哦."我看見小孩子軟軟的躺在她懷裏."這麼軟.你抱的了嗎.可別抱變形了."
"瞎說.等你有了孩子我看能不能被你抱變形了."隨着靳春燃的語氣剛落.哄堂大笑.甚至還有人起鬨."夫人.速速和陛下生個孩兒.到時候像掄大刀似的掄孩兒.看看能不能變形.哈哈."
"就是就是."
我悄悄的坐在比秀身邊.這一張老臉.真是羞澀不已.
不過他們言語中的意思??????是接納了我.
"就是.臣敬夫人和陛下一杯."
突兀的行為突兀的語言.蒙的我不得已抬起頭來.蘭出瓊樹玉姿.如嗟的面容蒼白不已.修長的手裏端著一大碗酒.深邃的眼裏一片黑暗.
我一時之間.唯有愕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從哪裏弄來這麼一個大碗.剛要抬手接酒.他就收手看我"怎麼."他自嘲著."難道我不夠資格和夫人對飲嗎."
說完.他回身一碗酒仰脖喝了進去.酒水順着他的嘴角下巴.脖頸一路流淌.
大堂此時靜的有些詭異.大家都看着這格格不入的場面.
他又到了一碗."該你了."手又移到我面前.
我完全蒙住了.根本沒弄懂這是什麼境況.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比秀.他一臉淡然.眼神莫測的看着我.好像是讓我自己去解決.作決定.
"好."蘭出又回手仰脖飲進一碗酒.
知道這時我才發現.他左手還拿着一個酒罈子.他站着低頭又從酒罈子裏到了一碗酒.目光炯炯看着我.一碗酒又推到我的面前.
"十叔.還沒和小侄喝過吧.來.讓小侄敬十叔喝一盅啊."靳春燃站起來.好像弄明白了什麼.和蘭出打哈哈.
蘭出撇了他一眼.拿着酒罈子的手拂開他."和你沒關係."他眼神著定看我.看着我說:"今夜.我只想和你喝."
靳春燃尷尬的站在一旁.而我.卻被蘭出嚇到了.從來沒有看見過蘭出眼神如此灼熱.語氣如此執著.
"蘭出.你醉了."我起身站在桌旁.手足無措.
"哼."他不理我.一個仰脖又喝了進去.
如此反覆幾次.大堂一片寂靜.只聽到倒酒的「嘩嘩」聲.蘭出喝酒的「咕咕」聲.一陣輕風不禁讓我打了個顫兒.比秀的手一直緊緊的握着我.溫暖到我的心口.
在冰與火中我終於不堪重負"別喝了."我打翻他的第六碗酒.他這個溫潤儒弱的人.這麼個喝法.會喝死的.
他的碗伴隨着碗裏的酒摔打在地上.碎片混著酒水.殘碎了不知是誰的心.
"呵."他嗤笑着.左手拿着酒罈子一仰脖.酒水灌入口中.眼神一抹心碎.
"你瘋了."我甩開比秀的手.上前拉下他的手.
大堂的人似是才有所反應.咿咿呀呀的上前."商王醉了.來來.找個人來把商王攙回去."
"哈哈.來人啊.上酒.老子喝的還沒皇子多.好生沒臉.上酒上酒."
蘭出緊緊盯着我.眼神欲訴不盡."戚雎……"
"快扶十叔回去.醉了醉了."靳春燃打斷蘭出還沒說出口的話.蘭出步伐輕浮.側身斜卧在青蟒錦袍的蔡孓身上.漸漸隱匿在燈火輝煌中.
比秀無聲的拉着我坐下."無事.大家接着喝酒."比秀依舊笑語愀愀.
眾人就像沒有這個事情發生一樣.吃喝不誤.
我嗓音哽咽.眼裏卻哭不出來.一隻手還是任由比秀緊緊握著."蘭出他.是不是很難過."
靳比秀長指繚繞着我的髮絲.輕輕柔柔.語氣纏綿溫柔.答非所問."你.就是我的劫數.我的羈絆嗎."
像在問我.也像問着他自己.
一片紅稠彩燈.一片歡聲笑語.紅彤彤.喜洋洋的大堂里.莫名著俺藏着某種潛在的悲傷.
裴雲白和阿爹在靳比秀的護送下.離開了麗朝.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除了比秀.也只有我見過他們一面.
裴雲白依舊是從前的嘻嘻哈哈.不過他的穿着由從前的穿金戴銀變化為如今的粗布衣衫.他的面容依舊俊美.可又有誰知道.他這美麗的容顏后承受了多少的滄桑.
阿爹矇著黑紗.從頭到尾都沒有讓我看見他的臉.他後背朝着我.虎背熊腰不知何時看上去竟然無端的生出了一份寂寥和單薄的蒼茫.
阿爹的聲音依舊如鍾如鐵如鋼.那堅毅的聲音只和我說了四個字:「好自為之.」
是好自為之.三年不見.他開口只是說了一聲好自為之.
我捂著嘴把淚流滿面的臉埋在靳比秀的懷裏.柔滑的衣襟止不住我的眼淚.風沙的吹拂抹平不了我內心的悸動.
阿爹臨行前給了我一個錦囊.那是一個紅色打底上面綉著黃色小花的荷包.我打開來看.裏面反綉著四個字:一雎江山.
比秀低着頭看着荷包.笑着給我擦眼淚.「一雎江山.有趣有趣.戚雎有了靳比秀.而靳比秀擁有江山.」
我把錦囊塞回自己的懷裏.沒有回答他.我抽提着鼻子看着遠方阿爹和裴雲白被黃沙捲去的背影.心中一萬個百轉千回.
阿爹.他在給我謀一個退路.如果哪天我戚雎在這華麗的金絲籠里待不下去了.我還有一個退路.
「哈啊哈哈.阿爹.我的裙子被這樹枝鈎到了.你說帶我去一個好地方.到底是哪裏啊.」
那時我還小.遇見了事情只會埋怨和向阿爹撒嬌.
「再走走就到了.小阿雎不是要當大將軍嗎.阿爹帶你去戰場.」那個時候阿爹的手掌寬厚溫暖.他握着我的小手就讓我感覺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我一蹦老高.「戰場.太好了.你終於讓我上場殺敵了.」
阿爹那寬大濃密的鬍子猶在眼前.他神秘著:「我怎麼捨得讓你上戰場殺敵.不過.小阿雎.這裏是屬於你的戰場.你的江山.」
阿爹粗粗的手指引着我向前.「你看.」
陽光下.我記得那是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
一片瓦藍瓦藍的湖水像上好的合歡玉一樣.由湖水向四外擴散的是一座座茅屋青瓦.哪裏有桃花柳樹.有雞鳴狗吠.有小孩和老人還有辛勤耕作的壯漢和少婦.
那裏在三國之外.那裏是戚雎的江山.一雎江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