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雙黑又瘦

千葉島。

千葉島是散落在東南沿海的一串珍珠一樣的群島中的最大的一顆，但總面積也不是很大，環島一周只需四、五十分鐘，是座私人島嶼，島上只有幾十戶原住民。

就象所有那些遊離於大陸之外，星星般點綴在浩瀚海洋上的大小島嶼一樣，千葉島也同樣世外桃源一般地美麗，美得飄逸，美得純粹。

回到了千葉島的李森如池魚入海，倦鳥回巢一般，她在這片天光海色間盡情地放縱自己：

潛水、捉魚、騎馬、戲水，李森領著島上的一幫小孩子比賽跳水，約了臨近島嶼的年輕人舉行篝火晚會，正是山中無日月，寒暑不知年，整個的假期，李森就這樣沒心沒肺地嬉戲玩耍著。

這一天，李森仍然帶著一幫大大小小的孩子在海灘上吵吵嚷嚷的摘椰子，有男孩子爬上樹頂，將椰子扔下來，下面的孩子就一陣哄搶。

李森站在這幫孩子中間鶴立雞群，她先接住了一個椰子，把它遞給最小的孩子，然後抬起頭來，就愣在了那裡——

一個長發抹額，身著長衫的男人走了過來：精雕細刻的面孔，玉樹臨風的身姿，彷彿是從童話世界里走出來的一般。

他分明是沖自己走來的，似曾相識，又恍如隔世，轉眼之間已到近前："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李森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鎮定了一下自己，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同時腦中急速搜尋：在哪裡見過？肯定見過，長衫，戲裝，拍戲的？好像聽說這兩天島上有拍戲的，好象是爸爸資助的一部電影！那麼他是演員了？娛樂圈，成群的粉絲……港城，對了，是港城，終於搜到了——"我們在港城見過！"

身著戲裝的郎天慎在一旁靜觀著李森的表情，不禁笑道："是呀，貴人多忘事,你終於想起來了！"

小孩子們圍攏來，紛紛問"這是誰呀"，"他為什麼穿裙子"，"他怎麼這麼高？"

李森想起了彡木大廈的遭遇："那次幸虧你的幫助，我才從彡木大廈脫身，還沒來得及說謝謝你，因為第二天我就離開港城了。"

「這件事也想起來了？」郎天慎看人時如果不低頭的話就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現在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森。

李森也不是個子矮小的女孩子，但在郎天慎的這種居高臨下的目光的注視下，她有一種被威逼的感覺。

於是她向上挺撥了一下自己，以不卑不亢的表情正面迎接郎天慎居高臨下的目光："你變化太大，頭髮、衣服，都是古代人的裝扮，喬裝改扮了一樣，很難一下子認出來。"

郎天慎立刻反駁："你變化也很大，比港城時黑了瘦了，像換了一個人一樣，但我也一眼就認出你了。"

「黑……瘦……？」李森有些吃驚，他和自己很熟嗎？

郎天慎說完這句話自己也覺得有些失言：這好象是第一次與李森正式對話，上次在港城時只是禮節性地打了個招呼，但很奇怪這次遇到居然沒有生疏感，"黑了瘦了"這樣的話居然這樣自然而然地流出來了，真的很奇怪。

這時場記開始招呼演員場工各就各位，拍戲開始。

郎天慎連再見都沒有說就匆匆轉身離開了，一群孩子都被吸引去看拍戲了，只剩下李森一個人站在那裡琢磨著"黑了瘦了嗎？"

島心別墅。李森的家。

李森回到別墅，直奔卧室，往梳妝台前一坐，看到鏡中的自己，先是慘叫了一聲："啊！天哪！"

然後李森衝進浴室，浴室傳出嘩嘩的水聲。

水聲停了，過了一會兒，李森又沖回卧室，重新坐到梳妝台前。

又過了一會兒，李森臉上敷著面膜走了出來，又轉身去了書房，把窗帘全都拉上，連遮光窗帘也都拉上了，書房裡一片黑暗，然後李森打開檯燈，坐在沙發里拿本書看了起來。

這一切看得薛姐姐眼花繚亂，她煮了杯咖啡送到書房，盯著李森的臉問："你要出嫁嗎？"

李森一驚，臉上的面膜差點沒抖落下來："出嫁？"

「是呀，一個從來不打扮自己的人，突然開始關心自己的容貌了，什麼原因？」

「因為面膜快過期了！」李森繼續盯著書看。

「我幾乎每天都在提醒你小心把自己晒黑了，你說你喜歡把皮膚晒成栗子色，今天——是怎麼回事？」

李森喝了口咖啡："嗯，真香，你煮的咖啡越來越地道了！不過現在我餓了！」面對薛姐姐的嘮叨，李森歷來是以這種方法來對付的。

薛姐姐無奈：「我知道，這是不想告訴我，就用這些話哄我。好吧，我去給你準備吃的！」

說完轉身往外走，但又想起了什麼："島上來了個劇組，拍電影，是你爸爸投資的——"

「我知道。」

「今天，他們來了個副導演，提出借我們的泳池拍戲，我拒絕了！」

「借泳池拍戲？」李森突然抬起了頭，瞪圓了眼睛問。

「是呀，說是要拍一個水下的鏡頭，在海里拍難度太大，想用我們的泳池。這是你的私人泳池，我知道你不可能答應的，所以我就直接拒絕了！」

「哦，已經拒絕了？"似乎有些失落的表情，"不過——已經拒絕了？那就這樣吧！」李森又坐了回去繼續看書。

薛姐姐出去了，李森把書放下，奇怪的問自己："是呀，我為什麼要敷面膜？"

這之後陽光下少了李森的身影，即使偶有出現，李森也是帶著遮陽帽，舉著遮陽傘，戴著太陽鏡，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模樣，弄得那幫小孩子一片埋怨聲：

——"昨天跳水你怎麼沒去？"

——"我們還去不去礁石下尋寶了？"

——"后沙灘上我們堆的城堡被海水沖走了，你還管不管？"

——"那邊有個拍戲的，很好玩，你去不去看？"

李森把信塞到郵筒——她是來郵信的，然後，又回別墅看書去了，小孩子們掃興地散了。

李森有時候讀書累了，會放下書，向遠處望去，她知道，在這個島上，在某個地方，有一個人，在那裡拍戲，這個人，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一見的。

李森也知道，自己只要走出別墅，就很有可能會遇到他，在這個巴掌一樣大小的小島上，但——李森搖了搖頭，又埋頭看書了。

這樣，一天又一天。

千葉島。劇組。

在千葉島的戲要收尾了，最後一個鏡頭是武士郎天慎乘一葉扁舟在海上垂釣，舟小浪大，船漸漸沉沒，郎天慎沉入水中，最終飄回本土。

這個鏡頭需在水下拍攝，但在海中拍的話難度太大，而且太危險，所以，劇組需要找個游泳池，找來找去，發現小島中心的別墅有一個巨大的泳池，而這個別墅的主人正是李森。

劇組先派齣劇務去聯繫借泳池的事，結果直接就被李森的管家給拒絕了，之後又派副導演出馬，仍然未果。

萬般無奈之下，導演將目光瞄準了郎天慎：「那天，我看到你在和那個叫李森的女孩子聊天，聊得火熱——」導演一張笑臉湊了過來。

郎天慎當時正在吃早餐，他先把嘴裡的麵包用一口牛奶送下去，然後對導演說：「我和她不熟，我一共才見她兩次，她都想不起我是誰，那天我費了半天勁才讓她想起來她曾見過我。」

導演一副替郎天慎叫屈的樣子：「這太不象話了，憑你這張臉，這身材，無論誰見了都過目不忘呀……要不，咱再去見她一見，讓她複習複習，加深印象？」

郎天慎搖頭：「算了，我上次說她又黑又瘦，估計她對我沒什麼好印象。」

導演聽了一拍大腿：「我靠！你們已經這麼熟了，都可以聊這樣深刻的話題了？」導演誇張地叫道，「憑你們這關係，你一出馬，立刻就搞定！」

"我不想去碰壁！"說完叉起一塊火腿放在口中。

導演見說不動郎天慎，於是改換招數，換了一幅可憐相：「天慎，如果這個鏡頭不能在這裡拍，這一大隊人馬再拉回去，再重打鼓另開張，這費用，可不是多出一點半點兒。為劇組考慮，你也不能推辭。說吧，需要多少人護駕？準備什麼見面禮？無論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能滿足！」

郎天慎邊嚼火腿邊含糊的說：「不是準備禮物的事……」

導演一拍桌子：「對呀，哪裡需要什麼禮物呢？你就是最好的禮物呀！我馬上讓劇務去聯繫她的管家，你一出馬，這事就沒有辦不成的。」

導演說完起身就跑出去找劇務了，不顧郎天慎在後面喊：「喂，我還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