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雪山鳳凰

籠罩在人間的火雲在一陣刺目的金光閃過後，被四方的雷雲徹底絞殺乾淨。大陸中央的光柱不再不可直視，因為光柱中的人已消失了不知幾時。

灼熱的火雲被濃厚的雷雲吞噬，壓抑許久的驟雨傾盆而下，這片被天火肆虐過的土地上僥倖存活下來的億萬生靈紛紛跑進冰冷的雨水中沖刷著身上細碎的焦塵。

被煙塵覆蓋了的頹喪綠植在雨水中漸漸露出了原色，滾滾水浪在一聲聲炸雷中急速湧進乾涸的河床。

被無辜波及的人間正在恢復它原本的生機。

四方光柱的力量源源不絕的輸送進人族頭頂的陣法中，殘餘在封魔匱中的力量足以支撐到陣法使命結束的那一刻。

用自身力量支撐著陣法的眾人在感受到陣法正在往自己身體里輸注勃勃靈氣的那一刻，陸陸續續的收回手，直到這時大多數人才意識到大陸最中心的那道光柱已然融進了陣法之中。

「灸日還會回來嗎？」古汐月收回法杖，語氣黯然。在長時間的支撐陣法之後，法杖頂端光系水晶在失去大量靈氣之後，聖光漸消，暗淡的像是一枚普通水晶。

「會的。他答應過我們。」夏晨曦背靠着自己的聖龍夥伴，唯有如此，無力的身體才不至於倒下。

支撐陣法的眾人族修者已不知有多少人耗盡靈力、經脈枯竭而亡。其中尤數眾世家那些年長者為多，為了延續家族的血脈，為了自己的子孫後輩的一線生機，這些爭鬥了大半輩子的人第一次團結在了一起，生死到頭，一笑泯恩仇。

極熱的天火讓北關雪山消融了半個山頭，而在這場雷雨的澆灌下，雪山頂驟然變換的溫度，讓禿了頂的雪山再次戴上了一頂白霧似的帽子，想必再過幾年又或是幾十年，雪山便會恢復如初。

魔獸森林是被天火最早累及的地點之一，天火遇山林如魚入水，頃刻間便引起熊熊山火，數萬來不及逃脫的魔獸生生被烈火吞噬，凄慘的哀嚎聲響徹整片森林。在森林邊緣築巢的飛行魔獸最先向人族領地越界，西虎軍團以及夏家半數聖龍騎駐守邊關，直至大雨撲滅山火，沒有讓任何一隻魔獸踏入人族境內。

這一次，背負百年罵名的白家憑全族之力，將從另一道關口入界的魔獸全數斬殺於城牆之下。

岳凌辰和冷沐風完成開啟陣眼的任務之後，心中維繫西境百姓的安危，直到山火熄滅魔獸退回森林深處，二人才匆匆趕往北境。

雷雨正急時，冷沐風和岳凌辰已在雪山腳下再次相遇，寬大的魔法師袍將二人周身罩起，寬大的帽兜將髮絲都遮的嚴嚴實實，不知為何，二人都沒有選擇去與自己熟悉的那些人相認。

在駐守結界的人群中二人看到了兩大聖地的身影。這一場人族浩劫，讓兩大聖地失去了世代生存的族地。

連繫着封魔大陣的經絡中最主要的正是兩大聖地視為珍寶的那兩條靈脈，封魔匱歸位，大陣喚醒時，靈脈也一併消失了。

封守聖地的結界與靈脈相連，沒有了經脈，兩大聖地自然也無法再固守一方凈土。

大陸中央的光柱消失了，二人的視線在人群中找尋了一遍又一遍，熟悉的、陌生的、愛慕的、仇恨的……一道道身影、一張張臉，偏偏沒有那個他們迫切想要見到的人。

「走吧。他走了，我們也走吧。」冷沐風抻了抻被風吹着有些向後滑落的帽兜，雪白色的魔法師袍襯得大病初癒的人更不禁風雨。

「就這麼走？」岳凌辰遙遙的望着被簇擁在一眾青年才俊中的幾個公子、姑娘，心中不免有些猶豫。

「萬事到頭，終有一別，我們也好好的道過別了，沒有什麼遺憾了。」冷沐風輕聲道，說完便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是啊。道過別了……就到此為止吧。」岳凌辰苦笑着跟上了冷沐風，一陣冷風吹過帶落了同樣不合身的帽兜。

白靈芸撫著被風吹散的髮絲，目光下意識的向風吹來處望去，急驟的水幕中，只瞥得見被風吹得亂舞的一縷水藍色的髮帶。

「芸兒，看什麼呢？」穿了一身墨色長裙的冷阿涼，手持兩把潑墨紙傘，一把在白靈芸頭頂，一把罩着自己和趴在白靈芸肩膀發獃的靈蛇。

「沒什麼，好像看到了什麼，雨太大了，看不清了。」白靈芸接過紙傘，起手抹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晶瑩，姣好的面容上突然帶上了旁人看不懂的笑意，通透中帶着一絲灑脫。

「曦兒，納蘭將軍在清點入境的獸人名單，我們也去幫忙吧。」夏晨楓抖了抖雨起時穿上的魔法師袍，雨水順着衣擺滑落，質地不凡的魔法師袍很好的將雨水阻在了長袍上。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為涼了空氣中的余焰，也讓夏家兄妹徹底冷靜了下來。四兄妹備着的傘全都送給了魔武學院的眾位院長、師長。

「我們也去。」於人群邊緣盤膝打坐的寒煜起身對着身後寒家人招手示意。

前一刻還熙熙攘攘的雪山腳下，在走了夏家和寒家兩家人之後，眾家人好像突然也意識到了自己該去哪裏。

聚集的人群漸漸散去，一道白光忽而從雲端閃現，又過片刻，雪山境內忽然飄起森森霧氣。

向著四周蔓延開的濃霧中兩隻相互依偎、頸項交纏的鳥兒，竟在山中緩緩飛出，尾羽與翅膀展開，二鳥竟有半山之長，隨後，兩聲清脆悠長的啼鳴於霧中傳出，整座雪山都變得似真似幻。

尚未走遠的古汐雨兄妹，在這一聲啼叫猛地定住。

「鳳凰！」

腳下大地發出一陣陣劇烈的顫抖，雪山巍峨的身姿也在一同顫抖。

白霧中，若隱若現的七彩尾羽，伴隨陣陣霞光展開的兩對奇美羽翼，綻放的霞光剎那間將白霧層層逼退，就在眾人紛紛往回趕想要一見真容時，這一對鳳凰竟直衝向了層層雷雲，霎時間便如幻象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待到有幸瞧得這驚鴻一瞥的眾人回過神來，霧氣早已散盡，這被天火融化了半山積雪的雪山居然在頃刻間矮了半身。

這座雪山的來歷無人得知，它曾經被賦予了怎樣的意義同樣無人得知，也許在不遠的將來，會有更多神話與傳說誕生於此，但此時的人們，已被這神跡一幕震撼得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