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時針滴溜溜的繞着錶盤轉悠了一半，指向了12點整，陸覃定好的鬧鐘「滴滴滴」的響了起來。陸覃轉身，拔掉電飯煲的電線，解下身上的圍裙，洗凈了手，出了廚房，向二樓走去。
「扣扣扣。」
陸覃站在卧室門口，輕輕的扣了扣門板。
裏面一片寂靜，沒有回應。
「扣扣扣。」
陸覃耐著性子又敲了敲門，還是沒有回應。
無奈，他只得上前，扭開了門把。
門一打開，暖暖的熱氣便撲面而來，卧室的窗帘都被拉下，房子裏顯得有些昏暗，陸覃眯了眯眼，只能隱約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塊。林清音依舊在被窩裏睡的香甜。
陸覃嘆了一口氣，摸索著走到窗邊，拉開了窗帘，外面白亮的日光透過玻璃窗瞬間就映了進來，床上的人感應到刺目的光，不由得動了動，把頭又重新埋進了被窩裏。
陸覃走近床邊，彎下腰，把人從被窩裏挖了出來，彎腰的姿勢讓他離林清音極近。
一低頭，就正對上了林清音好看的臉，林清音的睫毛很長，根根分明。
由於不適應從黑暗到光明的轉變，即使在睡夢裏，他的眼珠在眼皮下也不安的動了動，眼皮的動作帶動了密密匝匝的睫毛，在窗外映射過來的陽光下，留下層層疊疊的陰影，陸覃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看過的詩句。
陸覃輕輕的撫了一下林清音眼睛下方的青黑，有些不忍心叫醒他，林清音瘦得不成樣子了。清瘦得過分的臉龐讓他的五官越發顯得深刻，在慘白的膚色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脆弱。
然後林清音的眼睛就睜開了。
陸覃的手指還停留在林清音的臉頰旁邊，讓他瞬間有些尷尬，貿然的抽出他怕會傷害林清音，所以只能繼續維持着這個姿勢，輕聲對林清音說。
「起床，吃飯了。」
然後他便抽出手轉身，從床的另一邊拿來林清音換下的衣服，放到他的枕邊。
「把衣服穿好了再出去，空調開太高，別感冒了。」
全程林清音沒有說話，只是睜著有些霧蒙蒙的眼睛盯着陸覃。
陸覃走過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清音？」
他怕林清音又出現什麼狀況。
林清音在陸覃微微的拍打下清醒了過來，他皺了皺眉，看了一眼陸覃的身後，然後又把目光轉回到陸覃的身上，沉默了良久，才試探著喊了一聲。
「哥哥？」
這一聲呼喚讓陸覃的身子禁不住一震，放在林清音臉旁的手也僵硬了。
「清……清音？」陸覃的嗓子有些嘶啞。
「嗯？」林清音抬眸看了他一眼，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
陸覃的手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的收了起來。
「哥哥？」
林清音不解的盯着陸覃，眼睛裏有些受傷。
陸覃無奈，探過身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然後扶着他起了床。
「起來吃飯吧。」
林清音像是被安撫了，睜着眼睛朝陸覃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陸覃看着他笑得開心的樣子，止不住搖頭，拿過衣服一件件的往林清音的身上套。陸覃是第一次幫人穿衣，有些不熟練，林清音被他用毛衣套住腦袋，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掙扎了出來，林清音的臉被憋得通紅，讓整張臉龐有了鮮活的氣色。他嘟囔的抱怨著。
「你好笨。」
陸覃還是第一次被別人說笨，當下也止不住一愣，然後抬頭就看見林清音那一頭亂糟糟的頭髮，也止不住笑了起來。
那是陸覃第一次在林清音面前笑得那麼開懷，他彎着眼，翹起嘴角，努力憋住出口的笑，整個人的周身洋溢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溫柔和陽光。
林清音看着這個笑容怔了一下，然後也跟着笑了起來。
陸覃幫他套上外套，領着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然後伸手牽住林清音的手，帶着他下了樓。
林清音吃飯的時候安安靜靜，什麼也不挑，陸覃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對上陸覃的眸子時不時露出歡欣的笑意。
「不要光吃肉，吃一點青菜。」
陸覃夾了一筷子青菜到林清音的碗裏，林清音扒飯的動作一頓，盯着那一撮綠油油的青菜。
「怎麼？不喜歡吃嗎？」
陸覃關注著林清音的反應，這一下就注意到了他的反常。
林清音愣了一下，慢慢的把青菜扒到了嘴裏，含含糊糊的道。
「喜歡。」
林清音吃飯的樣子乖極了，看的陸覃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頭。
林清音飯吃到一半，頭上頂着陸覃的手，忍不住疑惑的抬起了頭，陸覃對他笑笑，然後收回了手，自己也吃起飯來。
因為是年初，陸覃的公司仍在休假，陸覃不用去上班，便呆在了家裏陪林清音。直到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陸覃才有一些不知所措。
以前陸覃的生活重心全都放在工作和學習上，與林清音相處時，所有的活動和娛樂都由林清音來安排，甚至在b鎮的時候，也是林清音主動來找自己的。
林清音這次醒來，感覺變得和以前有一些不同了，他整個人都變得安靜了起來，不拉着陸覃去做這做那，也不問他任何關於b鎮的事情。
林清音不主動開口問，陸覃也不會主動去挑開他的傷疤。
年初大部分人都窩在家裏或者是走親戚，外面的很多商店都還沒開業，陸覃和林清音都沒什麼親戚，兩個人坐在家裏乾瞪眼都有些無聊到發霉。
吃完晚飯後陸覃就坐不住了，給林清音帶好了帽子圍巾后就拉着他出門了。
林清音所在的房子離市中心有些偏遠，但勝在環境清雅舒適，是h市有名的富人區之一。這裏的每家都是獨門獨戶的小別墅，房與房之間的距離也離得遠，各家各戶各不相干，沒有人出來主動交際，加上他們出差得時間比較多，故而陸覃在這邊住了三年，連鄰居都還不認識。同樣的，住在這的也沒有多少人認識陸覃和林清音。
冬天的夜晚來得比較早，陸覃整理好一切帶着林清音出門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昏黃的路燈照着地面，點點的飛塵在燈光下面旋轉，路上的雪化得差不多了，讓人幾乎記不清前幾天下過那麼大的一場雪。
陸覃拉着林清音順着路燈慢慢的走，兩人之間沒有話語，但陸覃突然覺得就這樣子一輩子走下去也沒關係。
他拉着林清音的手，以家的門口作為起丨點，走向這條路的盡頭。
在去年的除夕夜，林清音拉着他走過另一條從頭到尾的路，林清音拉着他走完了，可能是由於那時陸覃的不用心，所以林清音的願望不能實現。
那麼在今天，就讓他拉着林清音再走一次就好了。
陸覃握緊了林清音拉着自己的手，拉着他向著陸的盡頭走去。
快走到路的盡頭的時候，林清音輕輕的一掙，手就離開了陸覃的掌心。
陸覃停下了步子，抓了抓突然空了的手心，心裏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慌，讓他止不住看向身側的林清音，確認到他在後，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氣。林清音比他矮了半個頭，頭微微低着，讓陸覃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轉過頭看了下只有十來米的路程，準備拉林清音繼續，就開了口。
「清音。」
林清音聞聲，抬起頭，用凍得有些發白的臉對着他。
「哥哥，冷。」
「我們回去好不好。」
林清音的眼睛裏露出了希冀的光，刺痛了陸覃的眼，陸覃垂下眸子，伸手拉過林清音的手，點了點頭。
「好。」
然後把林清音的手攏住，放到自己的口袋裏，轉身回去。
路燈照在他們的身上，在身後拖成兩個長長的影子，沒有交集。
一直走到家門口，林清音的手才被微微捂熱，但他的臉色還是被凍得有些發白。
陸覃見了，把他剝乾淨丟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不一會就見林清音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和被蒸的有些發紅的臉頰探出頭來。
陸覃看的一愣，房裏空調溫度開的高，林清音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針織衫，整個人顯得清俊而又修長。
陸覃走過去，把他拉到床邊坐下，從抽屜里拿出吹風機插上，給他吹頭髮。
「頭髮弄濕了，記得要吹乾。」
林清音的頭髮有些長了，陸覃的手指插丨入林清音的頭髮里，一邊翻動一邊吹，這樣子吹能幹的快一些。
陸覃的手指力道適中，他一邊幫林清音吹頭髮，一邊輕輕的在他的頭皮上按著。林清音精力本來就不怎麼好，愛犯困，陸覃幫他吹頭髮的力道太舒服，讓他止不住來了睡意。這一下的睡意來得突然，等陸覃幫他吹完頭髮后，發現林清音已經靠在自己身上睡著了。
陸覃忍不住微微一笑，眉眼之間全是溫柔的神色，他幫林清音脫了鞋，輕輕的把他放到床上，扯過被子蓋好，坐在床前看了一會兒，就摁滅了燈，出了門落好鎖。
再過兩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他需要重新熟悉公司業務，便進了書房，看文件一直看到大半夜，稍微洗漱過後，便在客房歇下了。
等林家所有的燈全部熄滅，萬物陷入了靜寂，躺在卧房的林清音在床上不安的翻滾了兩下，迷濛的睜開了眼，看着周圍陌生的一切，輕輕的喊了一聲。
「樂樂？」
然後抵不住十足的困意，又微微的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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