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黑風高鬼影現

對於鬼這種東西，我只是打小聽老人們說起過，沒有直觀的印象。

小時候看了電視劇《聊齋》，我以為鬼都是像小倩、嬰寧那樣人見人愛的美女；後來又接觸到港台的恐怖片，才對所謂的鬼有了全面的了解。

平時我一想到鬼，腦子裡閃過的絕對是那些面目可憎、陰森恐怖的畫面。在知道張琇的事情后，我就曾經想象過他的形象，應該是一個面目慘白，獠牙外露，雙目赤紅，還梳著兩個羊角鬏的可怕存在。

平時腦子裡的想象，那畢竟是想象，即使是做噩夢，醒了也就沒事了，不會對自己造成多大的影響，用不了多久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但現在我卻要面對真正的鬼物，縱使我膽大，心裡也在不停地打怵。

這是在我知道真的有鬼之後第一次來墳地。去年我還在小丿的墳頭待過幾次，不過大多都是白天，而且心底里是不怎麼相信的，不過是葉公好龍，現在真的準備見鬼了，確實有點慫了。

師傅拿出一炷香，點上遞給我。「你去把這柱香插在墳頭，站那裡看著。」

我緊張地問：「師傅你不去？」

他搖搖頭：「我去你就什麼也看不到了，我就在這兒看著。」

我捏著香，顫巍巍地走到了墳前，這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墳了，兩邊的柏樹都有一人多高，墳頭上長滿了雜草，在頂上還有一塊土坷垃壓著一張不知什麼顏色的紙，微風吹過，發出唰唰的響聲。

我回頭看了看師傅站著的地方，他已經不再那裡了，好像是躲了起來。我想喊他，卻又不敢出聲，躊躇良久，彎下腰顫抖著把香插在了離墳頭隆~起的地方有二十公分的土裡，然後猛地後退，直到踩倒了麥子才停下~身來，閉上眼，冷汗直冒。

過了一會，只能聽見墳頭上的紙發出的聲音，沒什麼其他動靜，我睜開眼，就見墳頭上坐著一個人，我又趕緊閉上眼，心裡直想罵娘；卻又禁不住好奇，偷偷地睜開一隻眼，見那人坐在墳頭上紋絲不動，於是就放下心來，睜開雙眼，開始仔細觀察那個人。雖是黑夜，看不清其他的東西，但這個人在我眼裡卻是格外的分明，如白天視物一樣。

這是一個老太太，從臉上的褶皺看，應該過了七十了，臉上塗著很厚的脂粉，粉紅色的臉蛋很是顯眼，薄薄的嘴唇中間，塗著一點紅，眉毛畫的又粗又濃，要是再畫個大大的痦子，就和戲里的媒婆一樣了。一身厚厚的壽衣，是鮮艷的藍色，綉滿了圓形的壽字，顯得有些臃腫。一雙小腳盤在腿上，穿的也是藍色的繡鞋。

她就盤腿坐在墳頭上，雙目微閉，穩如泰山。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不是真的坐在墳頭上，而是飄著的，只是離墳頭太近，讓我誤以為是坐在上面的，那墳頭上的紙還在唰唰地響著呢。我走了一步，故意發出響聲，她卻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閉目養神。

難道她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聲音？我又咳嗽了一下，依然如故，於是就圍著墳頭來來回迴轉了幾圈，弄出不少動靜，還是不見她有何反應，我徹底放心了，看來他根本就是無視我了。

「丙寅，回來吧。」師父的聲音傳來，我循聲望去，師父又站在了我們早前站著的位置，我應了一聲，再轉身看時，那老太太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那土坷垃壓著的紙在不停地擺動。

「師傅，我看到了，只是她為什麼好像沒發現我呢？」我一回到師父身邊就急忙問道。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你的力魄被壓制了，陽氣弱，他感覺不到你也正常。」

「陽氣弱不是會被沖身么，怎麼她也沒這意思呢？」我追問到，這些個問題實在很有意思。

「這位老人是壽終正寢，了無牽挂，沒事上人身幹嘛？」師父好像有心事，對我的問題有點不耐煩了。

我見他這樣，有點害怕，但還是禁不住好奇心，繼續追問：「那她怎麼不去地府報道呢,怎麼還在這裡？」

師父好像是真怒了，拍了一下我的腦袋：「回去吧，路上再給你解釋。」

回去的路上，師傅說，人死之後三魂七魄中的地魂去地府輪迴，人魂和七魄就會在墓地旁徘徊，等待著地魂轉世，三魂才會重聚。這老太太明顯已經死了至少十幾年了，人魂卻還在這裡，說明他還沒有輪迴呢，不知道是生前有惡，還是地府的時間和凡世不同，有機會一定要弄清楚。

夜已經深了，我卻怎麼也睡不著，還在想著那個老太太，想著這神秘的新世界，一切都那麼的有趣，並是人們想象中的那麼可怕。我很興奮，就像發現了喜歡的玩具一樣，不停地幻想著，徜徉在這神奇的領域裡，經歷各種各樣別人永遠也接觸不到的神秘事物。我暗暗地想，說不定行走於這黑暗的世界，比現在的光明世界更加輕鬆愉快，至少不用看到那些讓我厭惡的人，那些讓我感到噁心的事。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小丿和李玉娜。在一片混沌中，我不知道身在何地，也分不出上下西東，小丿和李玉娜一同出現，手挽著手，肩並著肩，親密無比。

小丿告訴我，他結婚了，和李玉娜，我心裡有點酸酸的，但還是祝福了他們，我本想送他們禮物，卻發現身上空無一物。小丿給了我一張請柬，我伸手接的時候，卻猛然意識到他們都已經死了。

就在這時，四周包圍我們的混沌突然開始劇烈地沸騰起來，小丿和李玉娜的身影也開始消散，慢慢變得透明，我的意識也模糊起來，就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看到那張請柬從我眼前劃過，大紅的請柬上面不是常見的喜字，而是三個大大的金字「小心嚴」。

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那個夢依然清晰。「小心嚴」？什麼意思?我不明所以，而後莞爾一笑，起床洗漱，把這個奇怪的夢忘在了腦後。

大清早的，師父卻不在，也不知去了哪裡。我到廚房淘了米，熬了大米粥，就著鹹菜，將就著吃了早飯。而後在院子里活動了一下，就坐下來發起呆來。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我想到外面轉轉，想起自己臉上的顏色，就想著稍微打扮一下，找了半天也沒什麼可以塗抹的東西，師父看起來也不是會用化妝品的人，乾脆心一橫，就這麼出去，別人笑話就笑話吧，又不會掉塊肉。

來這裡半年了，我沒正經出去轉過，路到是熟，每天早晨跑步，就是沿著這附近轉一圈完事。不過那都太早了，路上沒什麼人，沿街的店鋪也都沒有開門，不知道這裡熱鬧的時候是什麼樣？

我出了門，朝著最繁華的街段走去。這裡雖然髒了點，亂了點，但確實比較熱鬧，店鋪林立，人聲鼎沸。兩邊倒處都是商店，洗頭房，按摩院，小飯店，一路走來，我目不暇接，這比我們鎮上趕集還要熱鬧。我摸了摸口袋裡的一百塊錢，這是離家時母親塞給我的，不慌不忙地在嘈雜的街道里溜達著，一路上引得很多路人商家側目。

「這小伙是白化病吧？」

「瞎說，白化病是全身都白，他這隻有臉白，沒有一點血色，貧血吧？」

我聽著路人的議論，頭越來越低，只敢看著腳面了。

突然，我撞上了一個人，他沒事，我卻差點摔倒，他一把拉出我的胳膊，我這才站穩。抬起頭，看到這個人年齡也不大，長得很俊，不知道有沒有過二十，他手裡拿了一疊的紙，好像是貼小廣告的。

我連忙道歉，他也很客氣，連說沒關係，然後拿出一張紙塞進我手裡說道：「兄弟，看看吧，最新的傳奇變~態私服，pk刺激，裝備好爆；高血量、高攻擊，無秒殺、無外掛，絕對好玩，伺服器穩定，上線就送轉生，要不要試試？」

他把我說得一愣一愣的，我壓根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什麼變~態，什麼pk，這些都是什麼玩意兒？

他見我一臉茫然，有點奇怪，問道：「兄弟，你玩過傳奇么？」我搖頭。

他又問：「你玩過網游么？」我還是搖頭。

他好像恍然大悟，看著我說：「哥們是農村來的吧，進過網吧么？」

我覺得有點無地自容，一不小心讓人看出我是個農村來的土老冒了。網吧我聽說過，但是沒去過，只有縣城裡才有，知道是耍電腦的地方；電腦我也知道，我曾經有一個鍵盤一樣的學習機，被我用來打遊戲了，我的魂斗羅、餓狼傳說都打得可好了，只是老爹後來見我不幹正事，一怒之下送給親戚了。

他見我沉默不語，熱情地拉著我：「走，兄弟帶你去見識見識，我教你打反恐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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