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密一疏憾終生
原來，那個道人也是個名人，在中國歷史上也有一號，名叫李荃。這人從小學道，後來出仕，官竟然當到荊南節度副使、雲仙州刺史這樣的封疆大吏；再後來又重新歸隱，潛心修道著書，生卒都不詳。此人集儒道大成於一身，經歷堪稱傳奇。
給後人留下了大量著作，包括《〈陰符經〉註疏》三卷，《驪山母傳陰符玄義》、《青囊括》各一卷，《太白陰經》《中台志》《閫外春秋》《六壬大玉帳歌》各十卷，《孫子注》二卷等。其中他的《〈陰符經〉註疏》名氣最大，影響也最廣，是後人研究《皇帝陰符經》的重要參考。
開元二十三年，張瑝兄弟案發的時候，李荃正在洛陽，他對張瑝、張琇的遭遇深為同情，曾經連同張九齡等上書天子，請求赦免兄弟二人的罪責，可惜玄宗沒有採納。瑝、琇身死，洛陽城陰兵過境，危及百姓，李荃就毛遂自薦地求見了河南府丞嚴安之。
這嚴安之也是個妙人，怎麼說呢，真是不愧他的姓氏，就一個字：嚴。早在正月的時候，玄宗不知怎麼地，心情大好（我後來曾經惡意的想，是不是看見了楊玉環，這年臘月楊玉環就被冊封為壽王妃），特賜洛陽城大酺三日，要與民同樂。
所謂「酺」，就是大傢伙湊一塊吃吃喝喝，這「大酺」自然就是全洛陽城的老百姓一起吃吃喝喝，還是皇帝買單，有這好事誰不去呀，來的人烏央烏央的。人一多就容易亂，金吾衛棍棒揮動如雨也維持不住秩序。玄宗在五鳳城樓上看不下去了，怕釀成群~體~事~件，愁得不行，這古往今來的統治者都是這個心思，穩定壓倒一切。
這時候，宦官高力士給玄宗推薦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嚴安之。嚴安之來了之後用笏板繞著場地畫了個圈，宣布：「越線者死。」就這樣，全城的老百姓在五鳳樓下吃吃喝喝了三天，竟然沒有一人越過這個圈，這就是嚴安之的人格魅力了。
聽說李荃求見，嚴安之興奮不已，這幾天洛陽城大亂，他這河南府丞作為東都的二把手、簡在帝心的治安官，那是被架在火上烤啊，陰兵過境，皇帝都沒轍，弄了一幫巫婆神漢，在洛河邊折騰好幾天了，啥效果沒有。
聽說這李荃是個有能耐的，自己送上門來了，簡直喜出望外啊。雙方坐定，嚴安之沒怎麼客套，直接就問，真人有何良策啊，李荃告訴他說，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事啊，得從根上治。嚴安之一聽說得有理，當即表態，要人給人要物給物，儘快把這麻煩擺平。
李荃讓嚴安之找人把張瑝、張琇的屍體殮進上好的棺材里，釘死之後抬往洛水之畔，挖了一個三丈見方高約五尺的池子，搭建法台，將棺材置於其中，再用黑布蒙住。每到紫微星出，陰兵出沒時便開壇做法，啟明星現就偃旗息鼓，如此往複七日，趕在第七日天明之前，將兩具棺材抬往邙山西麓，埋於早就布置好的墓穴之中。至於史書上說的疑冢，那是東都的老百姓自發行為，和李荃無關。當晚，陰兵便消停了下來。
我聽老騙子把這碑文上記述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就問他：「這麼簡單就解決了？那皇帝找的那一撥人怎麼就搞不定呢？」
他反問我：「簡單？鬼鎮局怎麼可能簡單。」
「鬼鎮局又是什麼？」我問。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簡單的說，人死後如果有怨氣，就會變成厲鬼，怨氣越大，就越厲害；如那張琇，就已經不能稱為厲鬼了，而是要叫怨孽了。這變成厲鬼之後，已經沒了神智，只會依據本能行~事，但也不是說就真沒有能治它的東西。比如，他生前害怕什麼，即使變了厲鬼還是照樣怕，那麼用它生前害怕的人或物，就能驅趕它；再比如，再嗜殺的厲鬼，也不會害他生前敬重的人，像父母、配~偶、師長、兄弟、姐妹等等，當然那些兄弟相殘，夫妻反目的除外，畢竟是少數。用這樣的人或它生前心愛的物，都可以擋住它禍害他人。」
我聽了半天，這講的都是驅散或者擋住，難道就沒有能降住這玩意的辦法嗎？老騙子繼續解釋道：「修行之人，碰到厲鬼這種厲害東西，都是能收則收，不能收就打個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要是有打不過的呢？」我問道。
老騙子像看白~痴一樣，露出一副嘲笑的表情：「猴子還會搬救兵呢。」我恍然大悟。
但這既然有這麼多辦法對付厲鬼，為什麼那個李荃怎麼不用呢，偏偏布了一個鬼鎮局，我把我的疑問給老騙子說了，他從駕駛室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接著給我講：「老祖本就同情他們兄弟倆的遭遇，實在不忍心將張琇打得永世不得超生，就想了一個取巧的辦法。你聽說過鬼上身么？」我點頭說聽過。
「平常的鬼上身，除了成氣候的，都是神智不清、瘋瘋癲癲的，不能進行有效的交流；但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骨肉沖，是指那些被有血緣關係的鬼魂沖了身子，這種情況下，即使新死的鬼魂，就能正常地和人交流。有些巫婆神漢裝作被鬼上身，和別人親人交流，不過是糊弄人的江湖把戲，靠的是察言觀色，和街邊算命的一個路數。」
「說得就好像你自己不是吃這碗飯一樣？」我腹誹不已。
他接著說：「骨肉沖的具體原理，一直也沒有個統一的說法，想來就像現在的骨髓配型那樣吧。如果我們把人的靈魂看成是一個單獨的能量場，這個能量場就是由我們常說的三魂七魄組成，那麼擁有血緣關係的人的能量場里肯定也有一些具有遺傳效應的能量，就像遺傳因子。假設鬼上身時神智不清是因為鬼魂和身體產生了排異反應所致，那麼這擁有血緣關係的鬼魂和身體之間的排異反應就會相應減弱，這樣的鬼上身就會清醒很多。」
他總算把那什麼骨肉沖說完了，我聽的似懂非懂，迷糊的很。
「當時李荃老祖就想利用這個原理，把張琇引到與他有血緣關係的人身上，待他清醒的時候，通過交流消除他身上的怨氣，然後就能轉世投胎了。只可惜他家犯的是謀逆大罪，血緣近的早被處死了。而形勢又相當的危急，老祖就冒著折壽的風險，走了一步險棋。」
趁他喝水的時候，我問道：「你和李荃真人是什麼關係，怎麼稱他為老祖啊？」
他的臉抽~搐了一下，有點羞愧地說：「李荃老祖是我先人。」
哦，怪不得知道的這麼清楚呢，原來就是你家裡的事啊，只是你這是什麼表情，覺得給人家李荃當後人很丟人么？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指天魂，地魂，人魂，七魄是指天沖、靈慧、氣魄、力魄、中樞、精魄、英魄。這三魂中天魂主意識、行為，人死後，天魂去往空間天路；地魂主是非、善惡、因果，人死後回歸地府，進入輪迴；人魂主壽命和聯繫七魄，人死後徘徊於肉~身左右。再度輪迴，則三魂重聚。老祖趁張瑝頭七回魂之夜，借了他的天魂，施了障眼法，用畜生的天魂代替欺瞞天道。而後用他的天魂作為陣眼，布下鬼鎮局，將張琇鎮於局中。這樣即能解了時下的危局，還可等張瑝輪迴轉世之後，天魂歸位，利用骨肉沖，化解張琇的怨氣。」
我聽的目瞪口呆，這也太天馬行空了吧「那最後呢，化了他的怨氣了么？」我話一出口就知道問了一句廢話，肯定沒有了，不然小丿他們也不會出事。但是這麼一個看起來天衣無縫的的計劃到底出了什麼意外呢？
「按老祖的設想，張瑝小小年紀便夭折了，也沒大惡，地魂去地府輪迴不過是走個過場，從他轉世到成年，再多也不過區區二十幾年。可惜，老祖到臨終也沒等到。」
我問：「那這是為什麼呢？」
老騙子突然情緒失控：「為什麼，我還想問你呢？」
這他媽還講不講理了，管我屁事啊，我突然愣住了，結結巴巴地問：「你不會是想說我是……我是那張瑝轉世？」
「你說呢？」老騙子反問道。
「會不會，嗯，這個，會不會是你弄錯了？」我不敢相信。
老騙子篤定地說道：「不會弄錯，十六年前你出生的時候我就確認過了，本想等你十八歲成年，就來了卻這段舊事，誰料想古墓竟然重見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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