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過了一個多星期，燕雙的戲份大部分完成，預備飛往巴黎。她接了個奢侈品廣告，要拍秋冬代言。

此時已是六月，電影拍攝進度已經超過總量的三分之一。再加上不兩個月又可以見面，燕雙覺得沒必要搞什麼正兒八經的告別或者辭行，簡單道別就可以了。

所以，下戲換衣后，燕雙徑直去了隔壁房間。片場給了她、韓歸白、沈銜默三人特殊待遇，每人都有個單獨的休息室，一字兒排開，走動也方便。

韓歸白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人，正坐在扶手椅上玩手機，唇角掛著抹耐人尋味的笑意。她好奇頓生，奈何高跟鞋在隱蔽行蹤方面實在不給力，她只來得及分辨出影視綜合場熟悉的頁面配色，韓歸白就利落地按了退出。

「你偷偷摸摸幹啥呢？」燕雙乾脆直接問了。

「天地良心！」韓歸白痛苦捂胸口，一副冤枉得快要暈倒的樣子，「我在影視綜合場幹什麼都有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見過這種偷偷摸摸嗎？」

「該！」燕雙不客氣地嗤了他一聲，給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誰讓你那麼欠？」

韓歸白明智地不去問欠什麼，因為肯定沒好詞。「怎麼，明天的飛機？」他光速轉移話題，「要我去送你嗎？」

燕雙擺了擺手。「這又不像上次是久別重逢，就不用搞那些虛的了。」

「那女王陛下還有什麼別的指示？」韓歸白虛心求教。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燕雙主動上門，那就是擺明了有話和他說！

燕雙本在努力醞釀正經表情，聞言不小心破了功。「我哪兒敢指示你？不過多嘴幾句而已。」

態度明顯認真，韓歸白幾乎是立刻就猜出了對方所為何來。他微不可察地出了口氣，面上依舊嬉皮笑臉：「樂意為您效勞！」

這次燕雙沒和他貧嘴。「你想要的東西，嘴上不說，但心裡一向清楚。」她道，「我只想說，不管是誰，抓緊機會。」

韓歸白還等著一大堆長篇闊論，結果只等來八字金句，不由有些驚訝。「就這樣？」

「不然你還想要哪樣？」燕雙沒忍住瞪了他一眼。「就算我說某某某人很好、對你也好，你就一定會同意嗎？」

「是是，您給了我充分的自主選擇權！」韓歸白立馬諂媚地拍了一句馬屁。

燕雙簡直不想多看他一眼。「行了，多說無益，言盡於此。」她復又站起來，「還有一句要你記的——不管將來發生什麼，我都站你這邊。」

韓歸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你突然這麼說，我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這還勉強算是個有良心的回答。」燕雙輕哼，不留戀地起身，「走了，威尼斯見！」

韓歸白把她送到門外，折回來后，臉上本帶著的笑容瞬時不翼而飛。

他的事情他自己當然知道，包括故意掀起腥風血雨的原因，也包括他和褚修成不了的原因。燕雙不見得知道這些，但她顯然有點感覺，才來旁敲側擊地提醒他、再直接表示她的支持。

……假如一切順利，這次應該能讓燕雙放心？

韓歸白想，不出聲地嘆了口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總歸是要向前看的。

不過，這種感傷在韓歸白身上出現的時間絕超不過十秒鐘。因為他下一瞬間又想，玻璃床戲份明天就要拍了；雖然之前燕雙起鬨起得厲害，但真到關鍵時刻又跑得飛快……

白瞎他事先做了絕對充分的準備！這下打水漂了一半！

韓大大很不愉快。韓大大不愉快了，自然要找條途徑發泄。劇組成員這會兒估計都在送燕雙離開，他不怎麼猶豫地選擇了小號登陸影視綜合場——

雖說千里易炎涼也有不是沈銜默的可能，但巧合太多，實在可疑。

問，如何讓一個大明星的小號掉馬？那個小號還基本不說話？

這問題看起來很難解決，但韓歸白有得是辦法。他心中已經有個假想人選，那他只需要朝著證明這個假設的方向去就行。

首先要做的是，給自己小號換個容易引起對方注意的id名。

韓歸白度了一把「千里易炎涼」，很快找到出處，立時就把小號名改成了對偶的上半句，「一朝殊默語」。

……聽著更像沈銜默了有木有？

緊接著，查詢對方最近的發言記錄。

若放在一個話嘮身上，這必然是個龐大繁重的工作。但考慮到千里易炎涼基本不說話，韓歸白很容易就確定了對方蹤跡——

還用說嗎，就是默白cp的那個樹洞貼！

這麼一來，就剩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那步了——怎麼回復好呢？

韓歸白在挑架方面經驗豐富，不過一小會兒，就想出了應對之策。他披著「一朝殊默語」的馬甲，挑了帖子里的幾個樓層，挨個兒回復：

「我也想吃這安利，可光憑几張圖就能站cp？這糖未免太少了吧？」

「提百家姓決定攻受的出來與我一戰！你這種用法，古人都特么會被你氣活過來！」

「深有同感？還是老話，就幾張圖，哪兒來那麼多的深有同感？逗我玩？」

每條語氣都是在找掐，以最後一條為尤甚。韓歸白研究過千里易炎涼的活躍時間，知道對方不可能立刻看到，所以留完言就優哉游哉地下線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沈銜默結束今天的拍攝，照舊回家吃飯，然後背台詞走位。睡前洗澡時，他還特意給自己打了次飛機，以免第二天拍戲太過窘迫。

這麼躺上|床的沈大大心裡一半是期待一半是激動，反正困意全無。裹著被子翻過兩個來回后，他決定暫時放棄攻克睡神這項難題，摸起床頭柜上的手機上網。

齊天文給他發了一條採訪一條雜誌照的意向信息，他眼也不眨地拒絕了。再登陸影視綜合場——

喲呵，他萬年冷體質的小號竟然又被人回復了？

沈銜默很少有這種體驗。所以，面對一個看起來和他是情侶號的id嗆他自己這件事，他感覺愈發微妙。

是他多想了嗎，他好像被人針對了？

沈銜默往上翻了翻，就看到了一朝殊默語的另兩條回復。那兩層的發言者早已看見，已經把一朝殊默語駁回去不說，還帶著樓里不少人幫腔：「不吃這cp就不要進來！都是樹洞貼了，掐貨就不能自覺圓潤？」

樹洞與否，沈銜默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有對方的質疑——

誰說他和韓歸白的關係就只限於幾張定妝照？遠遠不止好不好？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銜默有一大堆證據可以羅列，然而真說出來就會慘烈掉馬，而他暫時還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所以，他斟酌了一番措辭，客氣地回復：「發出來兩張圖，實際上肯定不止！*^_^*」

另一頭，韓歸白也還沒就寢。回復提醒到達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複習劇本，根本是下意識伸手去摸的。拿到手裡好半天，他才想起來要看。結果一劃拉手機屏幕，他就笑了——

這種反駁語氣，也太正兒八經了吧？一看畫風就不對！

韓歸白回憶了下沈銜默之前的表現，覺得完全可以乘勝追擊。「你說不止就不止？你是親眼看見了親眼看見了還是親眼看見了？」

沈銜默剛往下拉沒兩個屏幕，上頭通知中心的滑塊就冒出來，顯出了韓歸白回復的內容。

……廢話，我每天都可以和大白近距離接觸；我說了不算，還有誰說了算？

雖然這是事實，但沈銜默不可能私自把片場照或者記錄什麼的露出去。換句話來說，沒證據支持他的論點。「確實不止，但無可奉告*^_^*」

韓歸白也沒想到回復來得這樣快。他略思考了一番，又回復：「裝內部人員？醒醒，這招早就被人玩得不愛玩了！」

這次沈銜默的回復變得更加簡潔，就一個「*^_^*」符號。

韓歸白不由有些憋氣。論嘴炮，無條件他贏；但對上這個令人蛋疼的文字表情，他怎麼就感覺那麼不爽呢？

沈銜默可不知道他剛和披著馬甲的韓歸白唇槍舌劍了一把。他現在滿心只考慮，他什麼時候能和韓歸白確定關係，這樣就能堵住像「一朝殊默語」那種人的嘴了。想想看，有什麼比事實更實力打臉的？

一邊單方面叫停，另一邊準備就寢，這場架當然沒法繼續吵下去，兩人各自休息去了。第二天，沈銜默特意提早去片場。然而韓歸白比他還早，正懶洋洋地等化妝完畢。

這本再正常不過，奈何韓歸白身上的布料花紋十分可疑。沈銜默不可抑制地看了一遍、兩遍、三遍，好容易確定不是自己眼花——

韓歸白居然裹著一條床單！而且，從褶皺線條來判斷，他裡頭是不是……什麼也沒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