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魚皮外套

我們在水下前進的方式大概是最怪異的了：由於我和方修鑽進了魚皮外套之後，就沒有了活動四肢的空間，因此，負責帶動我們前行的，便是那條大魚。我們兩人一左一右，嘴裡銜著連接著大魚怪魚鰾的「輸氧管」，並由之帶動著向深處潛下去。

我全身上下只有脖子和腦袋暴露在水中，而身體嚴嚴實實地裹在魚皮里，當然，這一切少不了蛤蟆的幫忙，它的唾液成功地將我脖子一圈的魚皮與我的身體密合起來，這樣水就不會輕易穿過魚皮與身子之間的縫隙流進來了。

我屏住呼吸，只是通過嘴裡的輸氧管吸著大魚怪送來的氧氣，冰冷刺骨的河水讓我不敢睜開眼睛。所幸的是，當我試圖維持眼睛的一階狀態時，我發現，即使我閉上眼睛，隔著一層眼皮，我還是能大致看見外部的境況的。也幸好有了這層外套的保護，否則在溫度如此之低的條件下，我很快就會吃不消的。

我們跟著大魚向下潛了十多米時，我已經感覺很難受了，強大的水壓讓我頭昏腦漲，不過它沒打算讓我們一直潛到底，而是向前遊了起來。隔著眼皮，我看見水下十多米的深處有不少生物，有手指長度的小魚，也有一大團說不清樣子的不明物體。總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這小河一片寂靜，實際上，在數十米深的水下，這裡就如同海洋世界一般，有著數不清的生物，也難怪，那條巨型的大魚怪能夠在這地下生存，並且長到了令人震驚的大小。

遊了幾分鐘后，我們跟著大魚進入了一個有些狹窄的洞穴里時不時地，身邊經過幾條小魚，看見我們龐大的體型之後，都唯恐避之不及地快速逃開了。出了這個長長的通道，我的嗓子已經開始乾澀，長時間用嘴呼吸確實讓人不好受，不過，這段水路似乎也到頭了。我們看見前方越來越淺，不多時，那大魚便擱淺了，我們則在難以被拖動之後，打了幾個滾到了淺水區。多虧這魚皮的外部有足夠的摩擦力，要不然我們可「滾」不上這個坡。

方修從魚皮中慢慢脫出來，用雙手撐著地面，很快整個身子都上了岸，脫離了水面。我便依葫蘆畫瓢，掙開黏合著脖子的部分，然後用胳膊的力量爬到岸上。待到我把整件魚皮脫下時，發現就算我們剛才走了這麼長的水路，除了頭部和頸部之外，我身上倒是一點也沒濕，這都要歸功於那件設計精巧的魚皮「潛水服」了。

我們拿出背包，把「潛水服」以及「輸氧管」重新塞進魚怪的嘴巴里，然後把它從淺水的岸邊推回了水中。它彷彿很疲憊似的，沒多久就搖搖晃晃地沉到了水下。望著道路後方的水流，我想，這應該也是先祖們設計用來保護寶物的措施之一，只有自己的正統後裔出現時，等待在這裡的「寶物護衛」們才會現身，給予幫助。

而我們不斷接近寶物的過程，就是在「闖關」的過程。而對於沒有獲得許可的外族人來說，想要「通關」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我轉身看著前方。前面並沒有平路，巨型的石壁阻塞了整條道路，而唯一能通過的方式，大概就在於從那石壁上方垂下來的粗大鏈條了。

我把背包紮緊，綁在身上。接下來，我就要挑戰攀岩了。

不過，當我雙手握緊鏈條時，我發現那鏈條並不是我想象中的鐵鏈，轉念一想，鐵鏈容易生鏽，難以保持這麼久的時間。那麼，這鏈條會是什麼材質的呢？

不過當下，我沒有細想這個問題，因為當我試圖使力向上爬時，我發現自己的雙腳根本蹬不住那滑溜溜的石頭表面，沒爬幾步，就滑了下來。反覆試了幾次，我都只是上去幾步就掉下來了，摩擦力根本不能保證我爬上哪怕幾米的高度。

我喘著氣，從鏈條上滑下來。突然，我發現，不同於往常，方修這次沒有一馬當先地開始爬那段鏈條，而是認真地看著我上下來回折騰。末了，見我沒轍，他道：「也許我們有別的辦法。」

我一想也是，這想必是先祖們防盜「關卡」的一部分了，定然不會輕易讓人通過。我們在石壁附近轉來轉去，試圖發現一些線索。當我在石壁上努力搜尋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背後毛毛的，微一側頭，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正盯著我，不過在我嚇一跳之前，看清那原來是方修的眼睛，他把雙眼調到了最高階段，正在細緻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當我正要把眼睛「升級」到三階時，方修忽然從包里拿出了一把小刀，一下子便滑破了自己的左手。

「你做什麼？」我大吃一驚，不過他微微搖頭，隨後，便把手掌貼在石壁上的一塊地方。

只見那被接觸到的地方漸漸的像是被溶化了一般，從固態慢慢變得軟化，而方修繼續將流著鮮血的手向石壁裡面伸著。等到手腕也沒入進去時，他便停住不動了。過了半晌，手又開始往外抽出。

只是不同的是，他抽回的左手上，緊緊地攥著一根鏈條。

漸漸地，他把鏈條越拉越長，在我驚訝的目光的注視下，他竟從那石壁之中牽出了一條一米多長的鏈條來。

他沖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幫他。我們兩人一塊使力，將那鏈條拉出得越來越多。最後，只聽一聲輕響，接著地面便震動了起來。我不自覺地向遠離石壁的方向退離了一步，但是，石壁並不是震動的來源。我們的左側，一道石門緩緩地旋開，露出黑洞洞的道路。

「你是怎麼發現的？」我吃驚地問道，「是憑藉三階的眼睛看到的嗎？」

「沒錯。」他答道，便走進了那扇石門之中，「那一塊地區與其他地方相比有顯著不同，只用普通的手段是發現不了的。既然是為了確認血脈，那麼，拿自己的血去試試是再好不過的方法。」

我跟著他往那條漆黑的通道里走，又問：「那我們剛才看到的掛在石壁上的鏈條是……為了對付其他人的機關？是不是我爬上去就會看到，那其實是個陷阱？」

他點點頭：「很有可能。當你爬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或許會出現意想不到的狀況。」

我驚出一身冷汗，剛才要是我真想辦法上去了，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兒我又不禁生疑：「那要是真的出現了剛才那種情況，豈不是錯殺好人？」

方修道：「段氏的寶物，本來就不允許隨便啟用。所以，來取寶物的族裔，也必將是有充足的理由，做了充足的準備。能得到段氏寶物傳承的理由之一，就是前來取物的族裔本人要足夠強大。否則，段氏先祖也不放心把寶物託付給不夠強的人。」

我嗯了一聲，說：「那麼，我們到達寶物之前還會有『考驗』的，對嗎？」

他表示肯定：「不錯，所以我們在這裡也千萬不能大意，只有通過了考驗的族人，才有資格拿到段氏的遺產。」

說話間，突然有一個東西掉到我頭上。我也沒看清那是什麼，條件反射地對它一掌拍了過去。不想，只聽「呱」的一聲，我才反應過來，那東西就是我們先前遇到的蛤蟆。剛才上了岸，又忙活了一陣，竟把這位新同伴給忘記了。我趕忙把被我打到地上的蛤蟆撈起來，它「呱呱」地小聲叫著，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我把它重新放到自己肩上，但還是好心地提醒它：「蛤蟆老弟啊，前面說不定有很危險的地方，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要不要跟我們去吧。」

它還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伸出前肢扒拉了一下我的耳朵，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我也就隨它了。

正走著，前面的方修忽然停了下來。我也趕緊剎住。只聽他悶悶地說了一句：「把眼睛開到二階，前方有東西來了。」便快速地向前衝去。

我心裡一緊，要把眼睛開到二階，說明八成是有什麼生物要出來了。當即跟在他身後一邊狂奔，一邊把氣血努力彙集到雙眼出。不一會兒，方修的神經網便顯示在我的視線中，然而，我能看見的生物並不只有他一個……

從洞穴的另一頭，一隻大型飛禽以極快的速度向我們直衝過來。在它逼近方修的那一刻，他凌厲地一揮手中的刀，那飛禽便哀叫著跌落到地上。它的翅膀被斬斷了。

但對方數量可不少。一時間，從洞穴那頭飛來無數飛禽，但是洞穴太狹窄，一次也只容得下一人通過，我在後面幫不上什麼忙。

不過，麻煩顯然不是來找方修一個人的，也不會好心地放過我。沒多久，我忽然感覺自己腿上一緊，只見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也許是從後面悄悄跟上的）樣子像豺狼的某種生物用自己結實的爪子抓住了我的腿。它臂上的肌肉綳得緊緊的，像是決心要把我的小腿掐碎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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