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彼岸
來者是吳言。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掛著招牌式的暖男微笑，伸手扶起了顧蘇，又拽起了我，然後對顧蘇溫柔道：「再有危險，你可不許衝到前面。」
顧蘇嘟起嘴巴，做了個鬼臉，笑道：「哼，誰叫你不早點來，八成是躲在一邊偷懶去了吧？」
「才沒有。」吳言眯起眼睛，「我只不過藏在一邊，看看你是怎麼大顯身手的。你很厲害的嘛！顧女俠。」
顧蘇很受用般，竟然把臉往吳言身前蹭了蹭。他倆在面前公然你儂我儂，把我和宋平澤都看呆了。
「不……不會吧！」我結結巴巴地指著他倆說，「顧、顧蘇，你和吳言難道是……」
顧蘇很不以為然地回過頭，疑惑地看著我滿臉驚訝的表情，又想了想，抬起臉望向吳言，又對我道，「哦，我想起來了，忘了告訴你，墨羽他是我的男朋友。」
「墨羽？」我不解，隨即想到宋平澤說過，吳言也是墨氏的人，那「吳言」的名字只怕和「唐川」一樣，都是假名吧？
墨羽沖我點頭道：「是的，我叫墨羽，羽毛的羽。來自墨氏一族。吳言是我的化名。很抱歉現在才告訴你……」
「沒什麼。」
我揮揮手，「反正你們都是要隱姓埋名的……不過你的名字可比宋平澤的有內涵多了。無言……莫語……總之，就是『不要對我說』的意思，對吧？」話到最後，我的語氣竟然不自覺地有些酸酸的意味。
墨羽略有尷尬，一邊顧蘇忙說：「唉，宋濯你可別這麼想喔。當時你被那毛茸茸的野人拖著走時，可是墨羽把它打倒，讓你得救的！你這一路，他可都跟著你呢！」
「一路上都跟著我？」我奇道，見墨羽他微微點頭，轉而對顧蘇語調怪怪地說：「是呀，原本是我們班上出來考察，你們也一路跟來『度蜜月』了咯！撇下我什麼都不告訴。」
顧蘇撲哧一聲輕笑出來，她伸手在我臉上捏了一把，還往一邊扭了一下，疼得我直抽氣。她道：「我說你怎麼跟小孩子似的，還賭氣！」
這個時候宋平澤突然湊上前來，不懷好意地笑著說：「其實啊，他是突然看見你們倆是情侶，覺得自己心裡寂寞……」他誇張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十分「誠懇」地說：「宋濯你別難過，雖然他們在一起了，可你還有兄弟我呢！」
他那奇怪的話語卻是讓我的雞皮疙瘩差點掉了一地。而顧蘇卻又陰笑道：「我說宋平澤啊，你這個時候『表白』，也不想想剛才你那巴掌是打到誰的臉上！」
「啊……我、我……」宋平澤一下子結巴起來，心虛地看了我一眼，轉而辯解道：「那是他好死不死，在關鍵時候偏偏跑過來，還打了我一拳！為了自衛，我也是迫不得已嘛！」
「什麼？」我沒聽明白，狐疑地看著遮遮掩掩的宋平澤，「你有對我做什麼嗎？」
「我來解釋。」顧蘇清了清嗓子，對我道：「盧曼在你向她衝過去並打倒你時，對你下了幻術，所以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你看到的宋平澤其實是她盧曼，而你拳頭打到的、和扇了你一巴掌的那位，就都是宋平澤嘍。」
「原來是你！」一想到自己差點被打暈，我就氣不打一處出來，朝著宋平澤撲了過去，「你差點打得我耳鳴啊啊啊！」
他也不甘，忙推我，道：「你還不是揍了我一拳！要不是你，我可早就打敗那個女人了！才不至於被她用槍指著腦袋好不好！」
他提著我的頭髮，我揪住他的耳朵，兩個人打得不亦樂乎。
一旁顧蘇忍不住道：「兩位小朋友能等一會兒再算賬么？這裡正打仗呢……」
「啊？」我倆這才想起來，有第三方正在入侵，要來抓我的！
放開對方向前面看去，那裡的墨氏族人正迎戰著新的敵人：不知從哪個方位衝出來了一群戴著面具的傢伙，拿著槍-支或冷兵器，與我方進行著激烈的交戰。
不過那面具的花紋，我倒是像在哪裡見過……
正想著，一個面具人已沖我們沖了過來，左臂一揚，刷的一把飛刀直朝墨羽面門扎來。墨羽在原地動都不動，從刀鞘中乾脆利落地抽出那長刀，速度快得我幾乎看不清動作。只聽「乒」一聲，那迎面飛來的小刀已被削成兩截。
那面具人眼見一擊不中，並不退縮，而是又一把拿起好幾隻小刀，朝我們狠辣地擲了過來。
墨羽雙目緊盯前方，手起刀落，一片刀光閃過之後，被劈碎的小刀碎片噼里啪啦掉到了地上。與此同時，顧蘇瞪住那人，嘴唇無聲地蠕動著，像是「念咒語」一樣。很快，那倒霉的傢伙便出現了與盧曼類似的情況：他突地一僵，接著捂著肚子，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著。墨羽接著上前，一刀劈在了他的心口。
我看著那人漸漸不再掙扎，雖然之前我也不是沒見識過同樣的場面，但此刻我依舊難以適應，有些心慌。
宋平澤見我如此，很快拉過我的手，道：「我們走！」
一行人到了人數最多的「主戰場」，那裡的狀況很是明顯：在墨氏強大實力的壓制下，面具人一方几乎全軍覆沒。我心中放鬆，方才那宋平澤還說對方很難應付，其實也不過如此嘛！
待那墨氏族人將戰場上的殘兵敗將收拾得差不多了，我覺得戰鬥已將結束了，對宋平澤道：「你還說那撥人很厲害，不過墨氏顯然比他們強啊。」
聽我提及墨氏，墨羽回頭，神情卻異常嚴肅：「其實，真正難對付的，只有那其中的一個人……」
「誰？」我好奇地張望。
墨羽苦笑著，指了指前面，「跟我來。」
我啥也沒看見，忙不迭跟上前去，隨著同樣前進的墨氏族人們一直到了先前怪物們傾巢而出的那個地下洞口。這時我才發現，那裡並不是一個大型的「出口」，而是一個深淵——怪物們其實是從那寬達數十米的深淵之中爬到上面來的。
而深淵那頭，有一片與這邊一樣的開闊平地。在兩塊地面之間，唯有從那一面延伸出來的半截斷橋，縮短了兩邊的距離。
那斷橋之上，卻立著一個——人。
僅僅就是這麼一個人，卻讓斷橋這邊的墨氏族人們身體繃緊，以最警備、最嚴肅的狀態嚴陣以待，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那人手裡提著刀，也帶著面具。不過我不知怎麼卻感覺到，他那面具下的面孔，似乎正望向我……
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這時那面具人突然伸出手，摘下了他的面具。
他對我露出稀有的淺笑，我卻在他的目光中如遭電擊般渾身震了一下。
是方助教……
他甚至朝我揚了揚手中的面具，好像在向我打招呼。
而見到那面具，我也終於想起了那塵封於記憶的那一幕。
這個方助教，竟然就是我去年暑假見到的那個「盜寶賊」！
是他……這個最後的*oss居然是他……原來真的是這樣，我身邊出現的每一個人，竟然都與我的這件事有關……
當我仍處在震驚中時，墨氏已經準備好採取行動。他們謹慎地注視著這唯一一個對手，作出了預備攻擊的姿勢，包括我身前的墨羽。
領頭的中年男子高聲道：「方修，我墨氏一族，今天就將你這餘孽處決於此！」
那方修淡然一笑，並不答話。
一秒后，一個身影悄然飄到我們這邊的平地上。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前方驟然傳來兩聲凄厲的喊叫：兩個墨氏族人已是如斷了線的木偶般齊齊倒下，驚得其他族人迅速撤到一旁，以方修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從隊伍後方，已有弓箭手準備就緒。在人們退開的一瞬間，箭如雨下，紛紛撲向方修。
而方修毫不在意，他身法極快地突破了利箭的空襲，飛身衝進墨氏族人之中，與之酣戰起來。
不像電視劇里的你來我往大戰數百回合，現實中的戰鬥進行得異常迅速。不出片刻，那墨氏已有一片族人倒下，傷勢或重或輕，形勢十分不利。
四周的族人遇此強敵也是越來越緊張，但他們並未亂了分寸，而是努力保持著陣型，奮力應戰。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領頭的中年男子飛奔出來，直衝著方修而去。
其餘族人退到一旁，認真地注視著兩人的戰鬥。
方修動作敏捷而殺傷力強大，中年男子也是使盡渾身解數，刀光劍影之間，兩位強者在殊死搏鬥。
但不出片刻，方修發現一個破綻，長刀旋舞，刀刃已深深劈入中年男子的肩膀。
中年男子一個踉蹌退後，墨羽已快步衝上前去扶住了他，同時抬手擋住了方修落下的第二刀。
兩人的刀牢牢抵住對方，墨羽滿額是汗，方修卻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對墨羽扶住的中年男子冷然道：「墨淵，不是你的，你終究不該妄想著得到。」
那名為墨淵的中年男子咬緊牙關，憤怒地蹬向方修。
就在這時，人群中再次衝出一個墨氏的人來。他大力揮動手中的巨扇，勁風吹過，將與墨羽對峙的方修擊退到十餘米開外，怒喝道：「你可不要太囂張了！」
方修在接近深淵的邊緣處輕巧地停下，而當那持扇者準備進一步發動攻擊時，似曾相識的一幕出現了：從方修向上抬起的手掌心處忽的冒起了黑色的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樣地跳動著。
不只是手上，從他的全身，似乎都飄出了點點黑色的火星。他兩臂平攤，向後一退，再度「飄」回了彼岸。
他身上的黑炎燃燒得越來越旺，甚至快速地從他的身上漸漸蔓延到了他腳下的土地。不出片刻工夫，整個對岸竟是被那燃燒著的黑炎整個覆蓋！
「不——停下！」以墨淵為首的墨氏族人突然向被黑炎慢慢吞噬的方修沖了過去，個個神色驚慌。而那被灼燒著的主角卻好像絲毫感受不到痛苦，他淺淺一笑，沖拚命追來的墨氏道：「別白費功夫了，叛徒們。」
轉眼間，就連那放出黑炎的始作俑者也連同著他身後的那整片空間，都被那無盡燃燒的詭異火焰完全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