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 162 章

秦帆這麼一喊，直把秦家眾人喊的臉色難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以前也就算了，反正秦悅已經跟着吳桐離開了秦家，他們看不見也管不著。但是現下秦帆可是當着他們的面罵秦悅滾，秦家人面上實在掛不住，怎麼也沒辦法裝作沒聽見。

「秦帆，怎麼說話呢？小悅可是你親姐姐，誰教你這樣對待她的？」秦奶奶是率先發火的，話里話外毫不客氣的指向了吳楠。秦帆才多大一點年紀？要不是吳楠在背後挑唆，秦帆肯定不會這樣不懂規矩。

「沒誰教我。她就是壞人，奶奶你叫她趕緊走，我不想看到她。」秦帆也不是傻子，被秦奶奶這麼一問，當即搖搖頭。一邊否認，還一邊想要繼續趕秦悅離開。

秦悅其實並沒有想要在秦家多呆。該送的禮品已經送到，該走的過場也已經走完。既然她站在這裏不受歡迎，她離開就是。她又不需要看秦家人的臉色過日子，沒必要陪着秦家人在這裏唱大戲。自取其辱這種傻事，她可不願意做。

「奶奶，我媽讓我提點東西來看望您。瞧您身體還不錯，我就可以放心回去跟我媽交代了。中飯姑奶奶家裏已經做好了，我就先過去了。」跟秦奶奶說話的時候，秦悅一直面帶笑容，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惱怒。相形之下，秦帆的跳腳就不夠看了。

秦奶奶怎會看不出這其中的差別？她最是愛面子之人，又極其喜歡比較。以往只覺得秦帆是孫子，自然是最好的。現如今卻是陡然間發現，其實秦悅這個孫女也很好，而且比秦帆更加的優秀。

兩相衡量之後，秦奶奶心中的天平立刻就偏移了。沒好氣的瞅了瞅秦帆，轉身親熱的拉住秦悅的胳膊，嗔怪道：「去什麼姑奶奶家裏吃飯？咱們自個家裏又不是沒飯吃，你一年到頭不回來奶奶這一趟。今天好不容易登門了，還能不吃飯就離開？這不是讓奶奶遭人罵嗎？不行，萬萬不行！」

「可是奶奶，我已經跟姑奶奶說好了。而且我媽也在姑奶奶那裏。」秦悅不想留在秦家吃飯，但這並不妨礙秦悅暗中給吳楠點難受。不直接說她不想在秦家吃飯，而是提到吳桐不在這裏。言外之意就是，她想要跟她媽在一起吃飯。

「這有什麼？奶奶這就親自去你姑奶奶家裏，把你媽叫過來一塊吃個午飯。大過年的，奶奶就這麼個心愿，想要跟親孫女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頓飯。難道還使不得？我倒要看看，誰敢不識相的給我找不痛快。」秦奶奶冷哼一聲，瞥了一眼神情不怎麼好看的吳楠，警告意味煞是明顯。

吳楠的心情「咚」的一下跌蕩谷底，惡狠狠的剜了一眼秦悅，不高興的回道：「媽您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什麼難相處的人，還能攔著不讓您跟親孫女團聚。放心，您儘管跟您親孫女一起吃飯，誰也礙不著您的眼。而且，您要是看不慣我和秦帆，我們母子倆這就離開也行。反正您孫子動不動就愛回清泉村招您嫌，您更稀罕幾年才回來一次的親孫女也是正常，能理解。」

「吳楠你少給我含槍帶棒，說話酸嘰嘰的給誰聽呢？這屋裏坐着的可都是咱們老秦家的明眼人，我對誰更偏愛，大家心裏都清楚，也看的比誰都明白。我說實話，我是覺得對不住小悅這個親孫女。當年因為你的強行/插足，害的我親孫女一夜之間沒了爸爸。我這個當奶奶的沒本事，太自私，向著兒子、向著還沒出世的孫子，這才弄丟了我好端端的親孫女。」秦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燈。先是對吳楠一通斥罵，隨即又是一番感人肺腑的自責和愧疚，只恨不得拉着身邊的人一起大哭一場。

「這幾年一直沒能等回小悅，我心裏那叫一個後悔啊，格外的不是滋味，連夜裏睡覺都能被驚醒。現下好不容易盼回來小悅的身影，知道孩子心裏還惦記着我這個親奶奶，我高興啊！想想老頭子要是還在世，得多高興......」秦奶奶說着說着就悲上心頭，倒不是為着秦悅而哭，實則想起了過世的秦爺爺。

屋裏的氣氛不自覺變得沉重起來，紛紛都看向了秦悅，似乎非要秦悅表個態才行。

看着自顧自抹着眼淚的秦奶奶，秦悅絲毫都感動不起來。前世的時候，她不是沒找過秦奶奶求助。但那時候的秦奶奶是怎麼回答她的？他們秦家什麼都不缺，就是缺孫子，缺能給秦家生孫子的兒媳婦。既然吳桐不能生兒子，怎麼還敢佔着茅坑不拉屎？趁早滾蛋！

彼時的秦悅已經長大成人，其實並不若想像中的那般渴望親情。可親耳聽到秦奶奶那樣說，她還是會覺得難受，會感覺到絕望。尤其是在她媽自殺后，秦奶奶甚至特意找去醫院，怒氣沖沖的指責她媽不該玩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他們老秦家不受任何的威脅。

秦悅始終想不通，為什麼明明是秦大海犯了錯，可最終所有人都覺得很理所當然。秦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她和她媽媽，大家都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吳楠和秦帆的存在。而比起她，大家都更為同情疼愛秦帆，直說沒能跟在爸爸身邊長大的孩子受苦了......

秦帆沒能跟在秦大海身邊長大，應該怪她嗎？秦悅不認賬，也不擔這個罪責。就算所有秦家人都覺得秦帆才是被虧欠多年的可憐人，秦悅也絕對不會同情秦帆，更加不會接受秦帆的出生和存在。

重來一次，秦悅自認心胸變得比前世要豁達很多。她的媽媽也因為有了新的選擇，開啟了更幸福的美好人生。現如今的她，不再那般執意追究誰才是對、誰才是錯。那些曾經困住她的悲傷和複雜情緒，她全部丟給了秦家人來煩惱。

而秦奶奶此時此刻的哭訴，秦悅會靜靜聽着，卻不會真正為之所動。是以，秦奶奶想要引起秦悅的共鳴，是不可能的。

「媽，我怎麼聽着你這些話，好像都在暗指我的不對？你是在怪我和秦帆不該存在咯？我不該嫁入你們秦家，秦帆也不該投胎在你們秦家？」吳楠從來都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只要她想，就肯定必須立刻發泄出所有的不滿。此般性子，某種層面上而言，也是秦大海給慣出來的。

只不過，秦大海亦不是個肯負責到底的男子漢。他把吳楠寵壞了，卻又半路逃跑了。任由吳楠被丟在路上，沒人過問，也沒人再護著。

秦大海沒注意到他的放手會給吳楠帶來多大的困擾，吳楠亦沒能感覺到周遭境地的變化。反正這麼些年，她都是這樣過來的，也沒人能拿她怎麼樣。此刻秦奶奶讓她不舒服了，她是肯定要當面指出來的。

秦奶奶已經很多年沒被小輩頂嘴了。尤其頂嘴的還是她一向不怎麼喜歡的吳楠。想也沒想的，秦奶奶就吼了回去：「你給我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趁早哪兒涼快上哪兒歇著去，少站在這裏唧唧歪歪！」

「我唧唧歪歪？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吳楠氣的渾身發抖，雙手叉腰，不服輸的瞪着秦奶奶，「我敬你是秦大海的親媽、我兒子的親奶奶，才喊你一聲『媽』。你還真把你自己當回事，直接就以為你是我親媽了？我今個不罵你，也不想對你不敬。但你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你是不是還想着吳桐回來給你當兒媳婦，給你親孫子當后媽！」

「我說吳楠女士，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我媽已經再組家庭，有丈夫了。至於后媽什麼的，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貌似你確實是我后媽沒錯。」秦悅可不準許任何人羞辱她媽，更何況是吳楠。片刻也未猶豫的，她就開了口。

「聽聽，這就是你的好孫女，上趕着跟長輩爭嘴，只恨不得張牙舞爪的跟長輩動手。你覺得她是個好孩子？就因為她好命的考上了大學，能為你們老秦家光宗耀祖？」秦奶奶等人的想法，吳楠早就知道，也沒少聽說。歸根到底，就是面子問題。如若吳楠沒能考上大學，她才不信秦家會突然轉變態度，對秦悅如此的好。

吳楠想的清楚，看的也透徹。但是她唯獨忘了，秦家人既然這般的愛面子，又怎會容忍她當面揭穿？是以，這一戰還沒開打，吳楠就輸了。輸給了她的立場，輸給了她的囂張和跋扈。

「你這人怎麼回事？咱家小悅說什麼了嗎？她不過是點出事實，有什麼錯？你敢做怎麼不敢認？偷別人丈夫的醜事都做出來了，現在卻反過來站在這裏要臉要皮的不準別人議論？有能耐你乾脆別做啊，別盡將把柄往別人手中送啊！」秦大海今年過年沒能回家，對外的理由是生意需要，太忙。不過秦奶奶心底卻是清楚，這當中少不了吳楠的原因。

秦大海帶着吳楠和秦帆去B市的事情，秦奶奶事先就知情。本以為秦大海能帶回東山再起的本金，沒料想最終只等回來了吳楠和秦帆母子倆。

吳楠說，秦大海是沒把事情處理完，得再在B市呆一段時間。吳楠還說，吳桐把錢看的死嚴，不準秦悅把房子還給秦大海。吳楠還說，秦大海和吳桐鬧得很不愉快，只差沒動手了......

當時聽着吳楠的講訴，秦奶奶委實氣的不輕，一個勁的咒罵吳桐的不識好歹。當然，話語中對秦悅的不滿也劇增，沒少責罵秦悅沒良心，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

然而，不等秦奶奶消氣，秦大海就在一個夜裏抹黑回來了。再之後，秦奶奶半宿沒睡覺，差一點就提起菜刀去靈溪鎮找吳楠拚命了。

等到秦大海一五一十的說完所有的遭遇，秦奶奶才徹底明白過來，原來吳楠都是在撒謊。吳楠嘴裏的那些說辭，完全可以反過來聽。只需要把「吳桐」改成「吳楠」，主角換個人就行了。

秦奶奶的情緒隨時隨刻都隨着她的偏心而變。相較秦悅，她會更在意秦帆。但是比起秦大海而言，其他人都是浮雲。

秦奶奶這輩子就是個「以夫為天、以兒為天」的普通農村老太太。在她的世界裏，沒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講。只要是她認定的，就是真理。

知道了吳楠對秦大海做出的那些不可饒恕的舉動，秦奶奶對吳楠的觀感跌至谷底。要不是秦大海已經離過一次婚，秦奶奶是一定會攛掇秦大海跟吳楠散了的。

不要以為給他們秦家生了個兒子，就無法無天了。秦家不會因為缺少了一個吳楠就翻天，反之，也不會因為多了個吳楠就喜從天降。秦奶奶衡量一個外人是否重要的標準很簡單，是否能給秦家帶來好處。

曾經的吳桐，沒能給秦家生兒子，所以是可以隨意拋棄的。現下的吳楠，居然膽敢背地裏陰她兒子？秦奶奶照樣看不上眼。這才有了即便是過年秦奶奶也對吳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衝突發生，導致整個秦家的新年都過得水深火熱。

其實不少秦家人都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秦奶奶是個藏不住話的人，但凡有點事肯定要說給所有人聽。像吳楠半夜帶着秦帆偷跑，還悄悄拿走秦大海手機和錢包的惡劣行徑，不單單是秦家人，清泉村不少鄉親們都有所耳聞。

家醜不可外揚？越是小的地方越是藏不住秘密。因着大家平日裏基本上都沒什麼多的娛樂，除了八卦就是八卦。而彼此互相吐槽家裏的閑話，也不過是一種宣洩罷了。有的人聽過就忘，一笑而過。有的人則會多嘴多舌的幫忙傳給其他人聽。

一傳十、十傳百。最終，就鬧得人盡皆知了。

「嘿！你這話我就聽不懂了。什麼叫把柄？我有什麼把柄送到你們手中了？我一沒偷人、二沒對不起你們秦家，我有什麼不能堂堂正正抬起頭面對的？不要以為你們隨便捏造點虛假事情就能往我頭上亂扣帽子。我吳楠不是好惹的，甭想我如你們的願。」選擇性忽略掉某些事實，吳楠梗著脖子沖秦奶奶和秦悅喊道。

「喲，你自己提都不敢提，還有臉站在這裏理直氣壯？你怎麼不看看我家小悅是誰？你自己又是誰？你敢摸著良心說你在小悅面前一丁點也不理虧？如果我是你啊，早就一根繩子弔死在樹上了，再不然也是一頭撞死在牆上。免得羞愧難當，見不得人。」見吳楠絲毫不覺得丟人，秦奶奶黑著臉諷刺道。反正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各個都對秦大海和吳楠那點事心知肚明，沒必要遮著藏着。

「我呸！你這個老婆子都沒死，憑什麼要我死？就算你死透了，我也不會死！」惡狠狠的瞪着秦奶奶，吳楠氣急敗壞的喊道，「我跟你兒子的事情，別人不清楚，你這個當媽的還不清楚？當初是誰一個勁的攛掇秦大海在外面生個兒子？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你兒子會禍害我？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反倒好，賊喊捉賊，倒打一耙......」

吳楠說出來的話委實不好聽，而且還恰好說中了秦奶奶最不想去面對的某些事實。乃至秦奶奶當場被氣的捂住胸口，差點就一口氣沒喘上來。

秦奶奶這般陣仗一鬧，吳楠不禁有些畏縮。就算她再趾高氣揚，也不敢真把秦奶奶給氣出好歹來。她和秦大海最近的關係已經降至冰點，再惹出什麼矛盾來，指不定秦大海真有可能跟她離婚。

說實話，吳楠並不懼怕離婚，她擔心的是如若離婚她能分到的財產。別的事情，吳楠不敢打包票。但是秦大海自打跟她在一起，腰包里的錢一直都是交給她來管理的。秦大海究竟有沒有錢，別人不知道，吳楠最清楚不過。

曾經的秦大海確實很有錢，財大氣粗，是以才能隨手就是一棟房子送給秦悅。但是現下，別說一套房子，就是十萬塊錢，秦大海也拿不出來。所以吳楠才不甘心跟秦大海離婚。她可不想折騰了這麼多年，最終卻什麼也沒得到。她不甘心！

「奶奶，您沒事吧？要不要緊？」眼見秦奶奶跟吳楠十分不對付，秦悅當然樂得跟秦奶奶交好。適當的，就開始關心起秦奶奶來。

「沒，沒事。」秦奶奶來回深呼吸好幾次，總算是沒再大年初一被抬進醫院。對於她這樣的老人家來說，新年的第一天就進醫院，這一年的運勢都不會好，着實稱之為晦氣。

雖然秦奶奶緩過氣來，秦家眾人看向吳楠的眼神卻是帶上了惱怒和責怪。都說小輩不能對長輩不敬，更別說外來的兒媳婦頂撞婆婆。之前吳楠和秦大海夫妻之間的事情就不說了，但怎麼可以當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將婆婆氣的差點暈死過去？實在不像話。

不過轉眼間的功夫，吳楠儼然成為了眾人眼中「惡毒媳婦」的代言詞。在今天，秦家人是這樣看待的。但是請務必相信，不出幾天功夫，整個清泉村都會盛傳有關「吳楠大年初一氣死秦奶奶」的謠言。而且只會誇大其詞，絕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