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稱呼

葉庭從徐福那離開，趁著天色未晚快馬加鞭趕回咸陽，剛剛進了府門，就有僕從送來了一塊絲帛。

「這是什麼？」葉庭不解的問道，那僕從答道：

「少爺，這是長公子寫給您的信。」

葉庭一聽是伯秦來信，趕忙接了過來，還不等回到房中，便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絲帛。

算算看，伯秦離開咸陽也有將近兩個多月的時間了，他正想著伯秦在上郡過的怎麼樣，伯秦就給他來信了，他們之間還真心有靈犀呢。

心裡這樣喜滋滋的想著，葉庭攤開絲帛便準備看看伯秦在信里到底寫了什麼，然而，剛剛看到絲帛上的一個個小篆，葉庭就徹底傻眼了，因為他連一個字都看不懂。

這歪歪扭扭的，寫的都是什麼啊，伯秦你確定你不是在鬼畫符嗎？

葉庭瞪著眼朝那塊絲帛看了許久，卻依舊一無所獲，可他的自尊心又不允許他承認自己一個字都不認識，看著依舊在一旁守著的僕從，葉庭靈光一現，順手就將那塊絲帛遞給了僕從。

「幫我讀一下信。」葉庭努力做出一副本少爺只是懶得看信，才不是因為看不懂信所以才讓你讀的模樣。

幸好伯秦之前為葉庭所選的僕從都是能夠識文斷字的聰明人，就算猜到了葉庭讓自己讀信的原因，他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恭敬的接過了信，讀了起來：

葉兄親啟：

見信安好，我已經到了上郡大營。

上郡為蒙恬將軍屯兵布防之處，吃喝用度雖不如咸陽，但在上郡卻能看到許多民生疾苦。

我與蒙將軍提起葉兄，將軍對葉兄也是讚賞有加，望下次與伯秦回咸陽之時，能親自與葉兄見上一面。

府中僕從皆是我在軍中兄弟，葉兄切勿見外，若有事儘管吩咐他們去做。

你我雖然相隔千里，但於伯秦而言，葉兄好似就在身邊，每每夜深難寐，伯秦所思所想皆是與葉兄相處種種，荒原中的初遇，咸陽城裡的重逢，月下把酒言歡，殿上以身擋劍，伯秦歷歷在目，一日不敢忘懷。

望葉兄在咸陽一切安好。

伯秦於上郡書

僕從剛剛將最後一個字念完，葉庭便已經激動異常，他在院子里轉悠了幾圈，才讓自己激動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些，他吩咐僕從道：

「拿筆墨來！」

僕從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依言拿到了筆墨和絲帛，放到了葉庭面前。

「伯秦的伯字怎麼寫來著。」

可是等到他抓著筆，對著空白的絲帛，葉庭這才突然想起，秦代的文字，他還不會寫，雖然他可以讓僕從為自己代筆，但是伯秦如果收到的是一封都不是自己親手所寫的書信，他會怎麼想？

那天晚上，向來不會失眠的葉庭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都沒能入眠，也正是因為伯秦的來信，才讓葉庭最終做出了學寫秦代文字的想法。

他厚著臉皮跟著胡亥後面學寫字，因此還被胡亥狠狠嘲笑了一番，而伯秦每月都會給他寫信一封，從塞外風俗，說道軍旅中的趣事，從冬天裡的萬里冰封，說到盛夏的青蔥一片，葉庭在信里將朝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伯秦，也囑咐伯秦在上郡事事小心，珍重身體。

隨著時間的推移，葉庭的字也終於從一開始的鬼畫符，到後來的勉強可以看懂，最後，葉庭竟然也能寫出一手漂亮的小篆。

「阿庭的字寫的比我好了。」

「主要是丞相教的好。」面對伯秦的誇獎，葉庭也終於適當謙虛了一把。

不知什麼時候，伯秦對葉庭的稱呼也從略帶疏離的葉兄，變成了阿庭。

伯秦也曾問葉庭的小字是什麼，葉庭想了許久，回道：「我的朋友們都喊我土豪嘰。」

「那我就叫葉兄阿庭吧。」

於是，伯秦對葉庭的專有稱呼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也就在葉庭剛剛開始學寫小篆的時候，徐福也按照先前與葉庭的約定，來到了咸陽城中，但到了咸陽城中的徐福並沒有直接去求見始皇陛下，也沒有去找葉庭，他只是去了一趟廷尉府，隨後又在渭水客棧中住了下來，並且告訴店家，會有一個姓葉的土豪來替自己付房費的。

當天晚上，始皇陛下就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奮六世之餘烈，一統六國，威振四海，開創了一個空前絕後的時代。

他成了這天下的主人，他完成了他的祖先做夢都想實現的事，他擁有了平常人難以想象的權勢，他幾乎擁有了所有他想要的東西，但是很快，隨著時間的推移，另外一種恐懼席捲了他，對於死亡的恐懼。

死亡代表著他會失去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所以他開始瘋狂的尋找長生之道，天下所有的方士都到了咸陽，他們獻上了各種據說吃了可以延年益壽的仙藥，提出了種種可以讓他成仙的方法，然而，這統統不能阻止他的衰老。

憤怒的他殺光了咸陽城中的方士，就在他幾乎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個人出現在了他面前。

「貧道終南山徐福，願為陛下出海尋找長生不老之術。」

那個叫做徐福的道士找自己要了一大筆的金子，造船準備出海，而夢中的他也選擇相信了徐福。

可是之後，徐福再也沒有回來過，再後來，他看到自己駕崩在了東巡的路上。

那是一個叫做沙丘的地方，他看到趙高，李斯，胡亥三人密謀篡改了詔書，他的發臭的屍體和一車鹹魚放在一起，他最器重的長子扶蘇被逼自盡，他最喜歡的小兒子胡亥即位，他屠殺手足宗卿，偏信趙高……

很快就有人要推翻胡亥的統治，天下紛紛響應。

最後，他看到一支大軍攻破了咸陽城，緊接著，一場大火焚燒了咸陽城，而在他想象中應該千秋萬代固若金湯的帝國，三代而亡。

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秦始皇被嚇得一身冷汗。

「陛下！」

始皇陛下剛剛睜開眼睛，看的是就是趙高的臉，夢中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就好像真實發生的一般，想到夢中趙高所做的種種，秦始皇克制住了自己將他一劍劈了的衝動，但看向趙高的眼神卻已經莫名冷了幾分。

「何事？」

對上始皇的眼神，趙高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卻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只得硬著頭皮稟告道：

「陛下，丞相和廷尉大人正在殿外等候。」

「李斯……」

因為昨夜那個怪夢，始皇陛下免不得對自己的這個肱股之臣心生芥蒂，他略微思索了片刻，決定先不見李斯，始皇朝趙高吩咐道：

「讓姚賈進來，在前殿等著。」

趙高怎麼想也猜不懂陛下的用意，只得大著膽子問道：

「那丞相大人呢……」

「讓他先回去。」秦始皇揉了揉額頭，聲音有些疲憊。

待秦始皇到了前殿，姚賈已經在殿中等待多時了。

「微臣叩見皇帝陛下。」

剛剛見到始皇，姚賈便跪下行禮道，其實平時他們是不用行這樣的叩拜禮，可聽趙高說，今天陛下從醒來后就像是有什麼心事，之後又讓丞相回去而單獨召見自己，所謂君心難測，姚賈覺得自己禮數周全一些，總歸是沒有什麼錯的。

誰知，秦始皇卻絲毫沒有在意他的禮數，還沒等姚賈起身，秦始皇便已經開口吩咐道：

「你去查查看，終南山上有沒有一個叫做徐福的。」

姚賈抬起頭來，看起來十分詫異：「陛下，徐福此時正在咸陽城中。」

始皇的眉頭皺起：「他怎麼在咸陽？」

隨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將目光轉向了姚賈，眯起眼睛問道：「你認識徐福？」

察覺到皇帝陛下的語氣有些危險，姚賈趕忙拜倒解釋道：

「就在昨日，那個叫做徐福的道人來過微臣府中，他說陛下這幾日若是要召見他，就到咸陽城中的渭水客棧去找他，當時，微臣只是覺得那人瘋瘋癲癲，所說之話不過是瘋言瘋語與，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也未來得及向陛下稟告……」

聽了姚賈的話，始皇陛下更加覺得昨夜所做的萌定有蹊蹺，他沉思片刻，出聲打斷了姚賈：

「那個叫做徐福的道人，是不是長的瘦瘦高高的，穿著一身破舊的道袍，還有三縷又細又長的鬍鬚？」

「正是那人。」

秦始皇豁然起身便朝殿外走去，邊走還不忘吩咐跪在地上的姚賈：「跟朕一起出宮。」

「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姚賈連忙爬了起來，連走帶跑的跟了上去問道。

「渭水客棧。」

始皇陛下頭也不回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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