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倒下

「讓她接電話！」宋立琛已經下樓到院子，拳握得緊緊，掌心濡濕。

「可能……不太方便，她剛睡着。醫生讓她好好休養。」聽到那邊有關門聲，還有Natalie的腳步聲，「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宋太太是不知情的，她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分心。我覺得事情比較嚴重，所以偷看了宋太太的手機才能給你打這個電話。」

「謝謝你，她現在怎麼樣？」宋立琛平復了下心緒。

「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摔了跤輕微的軟組織扭傷，寶寶很好。」Natalie打電話也不是為了讓他着急。

宋立琛呼出一口氣，「我可以跟她的主治醫生說說話嗎？」

「當然。」

宋立琛聽醫生親口說童悅和孩子沒什麼事他才安下心。又問醫生童悅現在的情況可以上飛機嗎。醫生回復暫時不要，她現在比較脆弱，要等再穩定一點才可以。

宋立琛讓醫生把電話交還Natalie。

「醫生說她現在不能上飛機，我把家裏的事處理清楚就去接她。這段時間要麻煩你多照看她。」他說得誠懇。

Natalie本就是性子爽朗的人，「照看她沒事，剛好我最近也沒有秀。既然你已經有打算接她回去，我也就不多說了。」

「謝謝。」宋立琛掛斷電話，深吸呼，極力壓下去機場的衝動，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他轉而撥通孫教授的電話，讓她務必讓宋立宇多住幾天醫院。孫教授雖然抱怨第三階段的治療因此推后，還是答應下來。

事情得一件一件來做，現在左勁的事最要緊，他如果有個什麼閃失，父親估計也……宋立琛不敢深想，直覺太陽穴突突的疼。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能換，他早八百年就跟宋立宇交換身份了。宋立宇得到想要的一切，他樂得瀟灑，多好。

人世萬物不如人意，往往都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宋伯遠是真心疼左勁，他要訂婚，甭管是誰家姑娘家世如何，只要他高興，沒有半個不字。

兩家長輩見面，宋伯遠和秦淑蘭都比較低調，喬家父母，喬爸爸從頭到腳的LV，喬媽媽從頭到腳的Gucci。喬爸爸放下手包，拉鏈半開，裏面全部裝的現金。喬家是城內有名的暴發戶，喬家只一個獨女，叫喬姿。迷左勁迷得要死要活，花錢找偵探查他行蹤，花錢找保鏢逼婚，什麼事都幹了，左勁看都不看她一眼。這訂婚突然砸她頭上，她還有點懵。雖然這訂婚來得蹊蹺，喬姿也不管，只要能和左勁在一起，什麼樣的角色她都願意。

「爸爸，媽媽，喝茶。」喬姿一改往日潮人裝扮，米色風衣端裝，一開口就喊爸媽。喬爸喬媽都聽不下去了，只能感嘆女大不中留。

秦淑蘭不喜歡這個女孩子，但不是親生兒子她不便發言。宋伯遠是愛屋及烏，只要左勁高興。

左勁在席間百無聊耐，「都見過面了，可散了吧。」

喬爸喬媽明顯臉上掛不住了，宋立琛暗暗給左勁使眼色，圓場道：「訂婚事宜兩家長輩商量著辦就好，年青人受不了這繁瑣，要不讓他們先去逛逛？」

「我贊同。」喬姿毫不矜持挽住左勁胳膊恨不能巴他身上。

長輩自然都看不慣，氣氛正尷尬，雅間門外傳來嘈雜聲。

「放開我，左勁——你給我出來！」展顏的聲音。

宋立琛最先反應起身，「我出去看看。」宋立琛開門出去又迅速關上門。

左勁臉色黯沉下去，喬姿則是如臨大敵。兩人突然就安靜下來。

兩方父母面面相覷。

門外展顏被兩個保安攔著，她看見宋立琛掙扎得更厲害，「我要見左勁！」

宋立琛示意保安放開她，「你現在還是不要見的好。」

「為什麼！」展顏臉上是被欺騙的憤怒，眼睛漲紅。

「左勁他……要訂婚了。」這話宋立琛來說總比左勁親口對她說好。

展顏睜大眼睛，看得見眼淚在眼眶打轉，「我不信，我要見他。」

宋立琛冷下臉，「裏面坐的是兩家父母，商定訂婚的事。」

展顏搖頭，「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見他！左勁——」

宋立琛背後的門開了，左勁帶着喬姿出來。

展顏直直盯着左勁，眼睛只看着他一個人，「我一直在找你，你……」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左勁淡淡開口，轉身往樓上雅間去，喬姿挽住他手臂，他沒有拒絕。

展顏站在原地，看着喬姿依在左勁身上，眼淚掉下來都無知覺。

宋立琛皺眉，「我要是你馬上就走。」

展顏擦乾眼淚，抬頭，「不管怎麼樣，我要一個解釋。」

宋立琛陪她上樓沒進去，他現在擔心的是左勁。

兩女一男，氣氛劍拔弩張。

展顏看了眼依在左勁身邊的喬姿，問左勁，「不準備給我個解釋嗎？」

左勁彎唇一笑，「你眼睛瞎了嗎？我好歹也陪我睡了一段時間，我不想讓你難堪。」

展顏握緊拳，「我知道你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你告訴我，我們可以一起面對，我們……」

「停！」左勁表現得很不耐煩，「是不是被拋棄的女人都喜歡找各種理由來自我安慰？」

展顏很努力忍着盈眶眼淚，一直盯着他，「你說過要帶我去西藏裝文藝，帶我去大理裝艷遇，帶我去撒哈拉沙漠……」

「男人床上說的話你都當真？」左勁再一次絕然打斷她。

「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當它是真的。」

左勁扯唇，叼一根煙出來邪邪吐出煙圈，「都說再清高的女人被男人cao過就甩不掉了，開始我還不信，看見你現在這樣，還真不假。」

「左勁！」展顏眼淚已經掉下來。

左勁叼著煙走近她，「哭啦？這麼玩不起？」他湊近她耳邊，「你，我已經cao夠了，沒性趣了。」

展顏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羞辱漲滿心房，好痛，心好痛。

「你什麼東西竟然敢動手打人！」喬姿上前推開展顏還了她一巴掌。左勁握住喬姿的手，握緊，「你動手幹什麼，打她疼了自己的手。」拉到唇邊吻一記，當着展顏的面。

喬姿撒嬌道：「人家還不是為了你。」

左勁望着她笑眼裏都是柔情蜜意，「這一巴掌，我就不欠她什麼了。」他轉頭看展顏，柔情沒有了，蜜意也沒有了，「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展顏臉頰紅腫，哭過的眼睛乾澀得厲害。

喬姿掙開左勁的手走近她，「我跟你說過，我喬姿的男人誰也搶不走。你以前給我的痛苦，給我的羞辱我今天全還給你，真痛快。」

展顏笑起來，目光越過喬姿盯着左勁，「好，我們以後就互不相欠，東西永隔如參商。」絕然離開。

他傷她那麼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頭了。

左勁感覺喉嚨湧起一陣甜腥，他忍着，努力忍着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永遠消失。

「左勁你怎麼了？」喬姿發現他臉色不對，「左勁……」

宋立琛就在門口聽到動靜進來，左勁臉色慘白，一張嘴吐了一大口血出來，眼前一黑當即暈過去。

「左勁！」

急救室門口，喬姿嚇壞了，她從來都不知道左勁身體有問題。喬家父母更嚇，心裏暗自慶幸得虧還沒有訂婚。

宋伯遠已經熬不住，宋立琛一直摻扶著。

醫生出來，宋伯遠焦急迎上去，「醫生，我兒子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病人的情況暫時得到控制，要馬上送去國外手術，國內的儀器設備都做不了這個手術。」

宋伯遠踉蹌了一下，幸好有宋立琛扶著，「爸，您別擔心，我馬上安排飛機，連夜就走。」

「就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宋伯遠有意一同去，宋立琛不同意，宋伯遠現在的身體實在受不了長途跋涉。

宋伯遠把目光落在喬姿身上，他還沒開口。喬爸喬媽拉了喬姿一把，「有病就要遵醫囑，訂婚的事我們以後再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喬姿怔在原地，似在糾結，喬父喬母拉了半天，她還是走了。誰也不願拿自己大好的青春作賭注。

宋伯遠捂著心臟嘆氣。

「爸，您別生氣，那姑娘左勁也不是真心想娶。」宋立琛試着讓父親平復下來。秦淑蘭趕緊找葯。

宋伯遠擺手，這都是小事，也不能怪人家，可以理解。他問醫生：「如果我們現在立刻送左勁去國外手術，成功的幾率能高一點嗎？」

醫生面色凝重，「之前手術可能還有20%成功幾率，現在……怕是15%都不到。」

宋伯遠覺得頭暈目眩，秦淑蘭遞過來的葯也全部打翻。

「那不是幾乎是讓他去送死！」

「他手術還有15%的成功幾率，如果繼續這樣拖下去，他可能堅持不到春節。」

宋伯遠已經站不住。

「爸——」

「伯遠——」

宋立琛和秦淑蘭兩個都扶他不起來。

宋伯遠緊緊抓住宋立琛的手，「馬上……送他……去國外！不要管我，快去！」

宋立琛一鬆手，秦淑蘭哪裏扶得動宋伯遠滑坐在地上。護士醫生趕緊來扶，叫着要移動病床要氧氣管。

宋立琛顧不了那麼多，最快速度安排還昏迷不醒的左勁登上專機。

宋立琛第二次來紐約心境與上回完全不同，他心繫童悅，左勁的情況卻讓他更加擔心。他替左勁辦好住院手續，醫生聯合匯診。他等了整整三小時，主治醫生終於來跟他對話，醫生的檢查結果跟國內醫生說的情況一樣。醫生讓他作最壞的心理準備，左勁有可能手術失敗救治無效，或者……植物人，但是他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做這台手術。

宋立琛簽了手術同意書，簽了各種免責聲明，安排好手術時間。第一個聯繫Natalie，Natalie說童悅已經出院，她不喜歡醫院執意要出院。宋立琛明白童悅對醫院的心理陰影。

童悅出院讓宋立琛心稍稍安定一點，能出院說明她和寶寶真的沒有什麼大問題。他身邊的人真的不能再出事，一個也不要再出事。

他當下就決定了，這次無論是什麼情況他要帶童悅回去。生命太脆弱，人生經不起等待，他要給她一個婚禮，許下一輩子不再分開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