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相見

第二百零一章 相見

烏蘭諾年紀尚輕,肉身神念不足以融合殘魂,雖有玉牌做引,卻並未恢復從前記憶,乍看只是普通孩童,整日咿咿呀呀學語,倒是活潑可愛。任仲考慮他年紀太小,不宜遠行,估算時日,又覺數十年間卓謙之不足以結成元嬰破關而出,君臨城之事倒也不太急,可在不惑閣中再待些時日。

了結烏蘭諾之事後,要琴風本該離開不惑閣回歸藥王谷,但她卻愣是不願離開,反而懇求任仲許她加入不惑閣,想來也是不放心烏蘭之故。任仲見她表情,也不願強行絕了其姐弟情分,便允了她留下照料,置於加入不惑閣,他自然不會勉強於她。

要琴風確實醫術超絕,有她在,任仲的身子雖仍是一日日的衰弱下來,卻比之前要好少許多,只是免不得要喝些苦藥,一日也不得間斷。

兩年後,任仲只覺時機已到,便將遠行之事告知宋勤,第二日便帶著一行人喬裝打扮,悄悄離開。除卻烏蘭諾與要琴風,只有影一與影十六隨行。

不惑閣閣規,但凡影衛,除死不得自由。影一與影十六如今也是年逾六十,武功雖高,年紀確也不小了,任仲總覺與他們有緣,不願他們繼續呆在不惑閣中砍砍殺殺,此次出行,便藉機將他倆一併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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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處封魔陣距離不惑閣總部頗遠,帶著個孩子,五人自然無法行進太快,直行了九個月才到達目的地。任仲看著眼前的深山,滿意地點了點頭,此地周圍並無村落,倒是省下許多麻煩。

影一影十六做起木匠活竟是箇中好手,加上要琴風幫忙,不過半月,便在山間搭好了五間木屋,足夠一行人住下,外周圍了小院,隱沒在山林中,倒是別緻的緊。

吞天瓶收納魔氣無需任仲擔心,他的精力幾乎全部集中在了烏蘭諾身上,烏蘭諾慢慢融合殘魄,性格多變,總是迷迷糊糊的,精力卻特別旺盛,任仲難知其靈根屬性,乾脆將鍛體術,練氣術,一一不拉的傳授於他。

任仲心中鬱結,鮮少開懷大笑,烏蘭諾雖與他下意識的親近,卻仍是懼怕多些。反倒是要琴風身為女子,溫柔大方,又對烏蘭諾極好,烏蘭諾與她倒是任仲更親近些。

八年之後,魔氣納盡,卻正值冬日,任仲思及山林雪路難行,只等來年開春,便離開此地,往君臨城而去。

食罷午飯,他與要琴風一同坐在院中,看烏蘭諾伸著小胳膊小腿練習鍛體術。烏蘭諾穿的不多,一套拳法打的虎虎生風,肉嘟嘟的小臉上已出現了任仲熟悉的輪廓。任仲拂過袖中的吞天瓶,眼中閃過一絲微笑,他能感覺得到,少則數月,多則數年,赫胥便可以清醒,只待烏蘭諾恢復記憶,兩人便可再不分離。

「怎麼樣!」烏蘭諾收了式,面頰微紅,微微喘著氣,對著要琴風一陣擠眉弄眼,又一臉期許的看向任仲,一看便知是討賞的。他總想吃影十六做的酥皮點心,但師傅卻總是攔著,不讓他多吃。

「不錯!」任仲點頭,站起身,想伸手拍拍烏蘭的發頂,卻不想右腿無力,剛站起身便差點軟倒在地,他如今的身子越來越虛弱,如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反倒是要琴風一驚一乍的,忙丟下手中的醫書,伸手扶了他…

任仲還未來得及道謝,便聽空中一聲冷哼傳來,似極近又似極遠,他腰間的幻日劍抖動了幾下,隨後錚一聲輕響,瞬間掙脫了禁錮,消失了蹤影。

任仲面上一片空白,若不是要琴風並未鬆手,他怕是早已站不住了,他知道是卓謙之來了…一定是他!

要琴風直覺不對,招呼烏蘭去屋裡待會,隨後抬了頭,視線隨著任仲往天空而去,但除了漸暗的天色,什麼人也沒有出現。

「爹爹!你叫九兒尋得好苦…」是九兒的聲音…任仲只聽了這一句,便幾乎忍不住要哭出聲來。

「任仲?」要琴風見任仲神色詭異,不由得挑眉問了一句,除了初次,她向來都是直呼任仲其名,宋勤也曾因此不滿,可她卻覺名字本就是代號,便是叫人稱呼的,並未有不敬之意。加之任仲不甚在意,她便一直這樣叫了下來。

「無事…不必擔心。」任仲反手握住要琴風的手掌,對她微微一笑。

要琴風的精明勁全用在了行醫救人上,自然不明所以,她從未見過任仲微笑,此時只覺任仲神情詭異,不由得伸手搭在了任仲的額頭之上,沒發燒啊?

就在此時,一陣刺骨的冷風襲來,要琴風突覺汗毛直豎,脖頸發涼,一轉頭,便見院中不知何時多了三人,隨著三人的出現,任仲身子也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

她細細看向來人,為首那個英氣逼人,一身青衫,劍眉皺成一團,薄薄的嘴唇抿的死緊,手中正攥著那把任仲日日帶在身邊撫摸萬遍的幻日劍。他惡狠狠地盯住任仲,神情彷彿要將任仲一口吞了去。

倒像是來尋仇的。

再看另外兩個,倒是更加奇怪,他們分別著綠衫與藍衫,綠衫的那個黑髮極長,捲曲著拖曳在地面上,他眼中全是淚水,怔怔地看向任仲,好像想說些什麼,若非身邊那個藍衫的拉著他的手,他怕是要直接撲上來了。

藍衫比起另外兩個,倒是沉著的多了,他長相斯文,只是眼中的一絲玩味,讓人不寒而慄。

無論如何,這三人都是不好相與的,要琴風猶豫了一下,還是側身擋在任仲面前,她秀氣的眉頭皺在一起,「你們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青衫男人接的極快,言辭之間寒氣逼人,要琴風雖有些遲鈍,卻並不是傻的,她清楚的感覺到了青衫男人散發出的殺氣,那人若是動手,自己絕對難逃一死。

可要琴風行醫十數年,從未見人置身於危難而不出手相救,她挺了挺胸,死死的擋住任仲,朗聲道,「與你何干?」

「好個與你何干!」話音未落,青衫人已然動了手。

任仲卻有逼走卓謙之之意,卻不想要琴風言辭犀利,正戳卓謙之的痛處。他心雖疼,卻不願要琴風因此丟了性命,下意識將要琴風往身後一拉,而後只聽嘭一聲響,兩人一同因卓謙之帶起的掌風摔倒在地。

任仲知道自己並未受傷,卻聽要琴風悶哼一聲,他嚇了一跳,也不顧卓謙之的面色,將要琴風摟緊懷裡,「可有哪裡不舒服?」

要琴風伸手蹭了蹭嘴角,咳嗽了一聲,才道,「無礙,他也算手下留了情。」

任仲就這樣坐在地上,仰頭看卓謙之,眼中儘是憤恨與失望,自是裝的。其實,他眼前早已是黑朦一片,根本看不清卓謙之的表情,自剝離了烏蘭諾殘魂,他便經常出現這種情況,他知道是自己的神魂出了問題,也十分清楚,此種神魂,根本沒有轉世輪迴的機會。

他不能讓卓謙之再經歷一次永遠失去,才終是在這片刻間下了最後決定。

他沒說話,慢慢站起身,而後將要琴風扶起,「你先帶諾兒他們下山,不必擔心我。我答應你,三日後,我們一同回總閣。」

「…好。」要琴風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

比起任仲,要琴風自然更關心烏蘭諾的安危,她總覺青衫男人態度詭異,到不似真要傷人的意思,倒也不好繼續摻和,便痛快的應了,回屋去找烏蘭諾,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小院。

「爹爹,他們是誰?」帶人全部離開,任九才開口問道,他面色有些不好,顯然是猜到了什麼。

「只是照顧我的人罷了。」任仲勉強站在原地,有些暈頭轉向,根本沒有看任九。

任九怎麼也想不到自家爹爹會如此冷漠,竟連看自己一眼也不,他竟突然覺得面前這人已不是疼愛自己的爹爹了。他含著淚,問了一句,「那個諾兒是誰?」

任仲攥起拳,咬牙不露破綻,平靜了片刻,他抬頭看著任九道,「我的親身骨肉。」

「你與誰的親生骨肉?」卓謙之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攥住了任仲的衣襟,低聲問,他問的輕柔,手指卻是青筋暴起,彷彿下一秒便會崩裂開來。

他曾猜想過再見時會遇到何種情景,他甚至考慮過任仲重傷瀕死,卻從未想過任仲會背叛自己,娶妻生子。他對任仲有信心,如今,現實卻讓他有些動搖和害怕。

「自是與旁人的。」任仲垂眼,心如刀絞,任由卓謙之扯著自己,半天,才又緩緩說了一句,「前輩…我已是廢人了,時日無多,她很好,我也有了孩子,過往之事如浮雲隨風去,你我互不相欠,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卓謙之就這樣愣愣看著任仲,竟想不到打斷,那雙凌厲之極的眼睛,慢慢褪去了兇狠,只剩下了一片沒落的陰鬱,他扯動嘴角,試圖做出不在意的表情,終是失敗了,「…只可惜我身為男子…」

任仲根本抬不起頭,他怕自己會失控,會使得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費,他聽卓謙之低低地說,「我原以為…罷了…信人不疑,絕不後悔,是我看錯了人…」

任仲咬住嘴唇,只覺自己衣襟上的手突然鬆了,就彷彿一枚乾枯的樹葉終是離開了唯一的支柱,他眼前一黑,喉中鮮血上涌,終是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至此,他總算有了看向卓謙之的勇氣,只可惜天色已晚,那人也轉了身,再不回頭。

任仲面色沉了沉,緊緊盯著卓謙之的背影,不知何時,他的背脊微微彎著,再不見當日意氣風發之態…

莫要難過,應當高興才是,任仲發自內心地笑了笑。謙之…從今往後,你的長生路上便再無阻礙了…

「爹爹?!」任九眼睜睜看著任仲軟倒在地,昏迷不醒,衣襟上的黑血瀰漫,煞是瘮人。

卓謙之比任九反應更快,已然蹲下身子輕輕圈住了任仲,任仲咳嗽了幾聲,仍是沒醒。

卓謙之只覺懷中的人已然瘦成了皮包骨頭,虛弱無比,經脈碎裂,根本就是一副油盡燈枯之色,眸中閃過了一絲複雜。

「九兒,去查查!看看他和那個女子到底是何關係!」卓謙之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任仲,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無論如何,別傷及他們的性命…」

「只能如此了。」任九咬了咬嘴唇,拉著江凜轉頭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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