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浴火重生

當葉柳影眼上的紗布被揭開.當整個世界真真切切的出現在她眼前.她的心中卻閃過莫名的恐慌.

好像初生的嬰兒.需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她也需要努力適應重見光明的日子.

有時.適應光明比適應黑暗要困難得多……她感到所有的人事物一齊向她涌來.好像山洪傾瀉要把她淹沒.

歐陽磊有些擔憂的守在她身邊.見她坐在床上一直愣愣的.手掌在她眼前晃晃.她還是呆的像根木頭.沒有絲毫反應.

「小影……你到底怎麼了.」他焦急的問她.「能不能看到我.你倒是說句話啊.」

葉柳影緩緩轉過頭.直視着他的雙眸.心中竟有了幾分失落.

這張俊俏的臉與十年前相比.少了稚嫩.多了成熟的男人味……可是為什麼她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不是羅丞……

她的心裏像是被針刺了一般.痛的發慌.她想起曾經似乎對那個人說過.如果能睜開雙眼重新看到這個世界.她希望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他.

她對手捂在胸口上.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想……卻越來越心慌.越來越心痛.

「小影.你到底怎麼了.」歐陽磊蹲下身子.緊張的扳過她的肩膀.「小影.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告訴我.我也好給你醫治啊.」

「我很好……」她輕輕搖頭.神色暗淡下去.勉強沖他笑笑.小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歐陽大哥……謝謝.」

「你……你能看到了.」歐陽磊轉憂為喜.「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影.你總算可以重新看見了.」

她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樣子.沒有理會他的話.只是短短三個字：「羅丞呢.」

歐陽磊一下子愣住.心像是被人狠狠摔在地上.半晌.他才扯扯嘴角.盡量溫和的問道：「小影……你.你還要找他.」

葉柳影環抱着雙膝.把頭深深埋在雙膝之間.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腦海里幾聲槍響.似是前世的夢境.

她還記得羅放生前說過的那句話.如果他死了.就把他的眼睛給他的女兒……

她的心被扯的生疼.她還記得那個時候羅丞是有多麼憤怒的要取羅放姓名.她還記得那時候的混亂場面.充斥着打鬥聲和如罵聲.幾聲槍響之後.一切恍若隔世.

她的父親長眠在黑暗之中.換來了她的光明.

她想起來就覺得無法呼吸.她成了這個世上真正的孤兒.從未體會過父母的愛.以後也再也不會有.

「我問你.羅丞呢.」葉柳影情緒有些激動.身子不停的打顫.

「他……」歐陽磊不知該如何回答.羅放死後.DL群龍無首之時.羅丞成了唯一的繼承人.此時他或許在DL總部安排各種事宜.「羅副總」這個名字.以後也要改成「羅總」.

「他在哪.」

「他或許是在DL大廈吧……羅放不在了.他總得處理公司的事情……」

歐陽磊注意着她臉上神色變化.他看不出她是喜是悲.只覺得她與從前那個喜怒皆行於色的葉柳影相比.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神情木然.似乎超脫世外.許久.她的嘴邊勾起一抹盈盈笑意.

她的笑很迷人.尤其重見光明.配上這雙水波靈動的大眼睛.她更顯的超然飄逸.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蓮.

而如今這一抹笑.歐陽磊卻看不到任何的純真.反倒是含着隱隱的仇恨和詭異.

「小影.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她輕聲回答.「我只是想看看.一個殺人犯.到底長成什麼樣子……」

歐陽磊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她定是誤會了當時的情況.而他卻不想多做任何解釋.做出的解釋.無非又是在為他人作嫁衣裳.

儘管這並非正人君子的行為.他為了得到愛.也只能這麼暫且背叛自己的道德觀.

葉柳影的雙眸中流露出一股寒意.讓人不寒而慄.她的小手緊緊扯著被單.像是把仇人緊緊攥在手裏.捏碎一切不好的回憶.

「小影……」歐陽磊坐在她面前.摸摸她的手.冷的似冰.「別想這些了……你剛做完手術.不可以傷神.」

他的勸解很心虛.卻也是為了得到她而必須付出的代價.

「小影.不如這樣……我帶你去別的地方散散心吧.」他只想儘力寬慰她.他要的只是她在他身邊.至於其他人.他無心去理.「我們去日本看看櫻花怎麼樣.我記得你小時候就想去那裏……」

「正好你現在眼睛也可以看到.咱們就把這些年錯過的景色.從頭都看一遍.你說好不好.」

葉柳影怔了半晌.突然笑起來.抬起頭看看他.眼底總有一層陰影揮之不去.

她的雙眸不再澄澈如水.反倒是透著隱隱的殺氣.和對這個世界的怨念.

她換了眼睛.卻好像也換了一個人.她不再是葉柳影.卻更像是羅放的女兒了.

歐陽磊的心一沉.隨後也平靜了不少……她這個樣子也好.起碼不會再對羅丞有什麼念想.殺了羅放的這個黑鍋.他恐怕是背定了.而葉柳影……恐怕也再不會原諒他.

葉柳影一笑.嘴角邊似乎勾著幾分輕蔑.有些漫不經心的問：「你陪我.呵……那我姐姐怎麼辦.你們的女兒怎麼辦.」

歐陽磊捏捏她的小手.輕輕說：「我先安排好她們……然後我就全心的陪你.行嗎.」

「當然行啊.」她竟然爽快的答應.語氣中總有那麼一股玩世不恭和對世界的報復.

這個回答快的出乎歐陽磊的意料.也絕不像那個溫柔體貼的葉柳影所給出的回答.

然而他的心裏還是高興的.努力了這些年.總算有了與她同游的資格.

「歐陽大哥……」她抬眼看他.輕聲笑道：「你不打算跟我姐姐結婚了.你不要給她和孩子一個家嗎.」

「我……」他低下頭.「我沒想過……把她們接來身邊.只是為了盡到責任.」

「那就好……」她一反常態.嘴上笑着.眼中竟流露着恨意.「我看她也不適合你……呵.她從小就那麼囂張跋扈.怎麼可能真正安下心來當你的妻子.」

「小影……」

這樣的葉柳影他始料未及.更讓他感到害怕.

可是她還是像一塊磁鐵.深深吸引着他.即使她真的幻化成魔.擁有了摧毀一切的力量.他也是願意守在她身邊.就算被她毀掉也心甘情願.

這份執念.是他十年來的執著.

「歐陽大哥.你還喜歡我嗎.」

他被問的一愣.對上她含着笑意的雙眸.心跳不由得加快.雙頰微微泛紅.「嗯……嗯.喜歡……」

她笑起來.第一次主動的撫上他的臉頰.「真的…….呵.我當時真是瞎了眼.放着這麼好的你不要……卻偏偏選了一個魔鬼.只會殺人的魔鬼……」

她的聲音很輕.每個字卻都像利刃.朝自己的心口刺進去.

葉柳影的淚泛了上來.那天的槍響像是噩夢.不停在她眼前搖晃……她似乎又聽到了那天自己的哀求聲.她求那個人放過她爸爸.卻還是沒能留住那顆子彈.沒能求回父親的生命.

她對羅放.或對葉琛.並沒有太深對感情.只是她渴求已久的那份父愛.在剛剛萌芽的時候.就被那人的槍毀於一旦.

他總是毀掉她最珍視的東西.貞潔.愛情.親人的生命……

她笑起來.笑中帶着淚……這是她最後一次為他哭.以後的日子裏.她再也不會為這種人掉一滴眼淚.

不僅不會掉淚.她還要他把曾加註在她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償還.

「小影.別這樣……」歐陽磊有些心疼這樣的她.剛要安慰.她卻出其不意的在他臉龐輕吻了一下.

他的心砰砰亂跳.像是篝火迸發的點點火星.燒燙了他的臉頰.

「歐陽大哥.你會幫我嗎.」

她看着他.那種決絕的姿態.似是帶着些許悲涼.

歐陽磊對她的要求從不會拒絕.使勁兒點點頭.目光同她一樣堅定.

「你……要我怎麼幫你.」

「我不會放過羅丞的……」她咬着下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要讓他付出代價.我要把他對我的傷害.成百上千倍的還給他.」

「小影……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歐陽磊有些慌.卻又沒有勇氣向她說出實情.只得勸道：「小影.有時候淡忘.是一種最厲害的報復……忘掉關於他的一切吧.我帶你重新開始生活……」

「不可能.」她打斷他的話.「我的生活已經被他弄的一團糟.我怎麼可能再重新開始.」

「那你想怎麼做.」

「我要……」她頓了頓.咬牙說道：「我要奪回DL.那本就是屬於我的……我還要讓葉氏集團起死回生.最後還是歸於我的名下……這些都是我的.可是他們全都奪走了.」

「我要讓所有人都知.我不再是從前那個軟弱可欺的葉柳影……我要讓他們都看到.欺我負我的人.要付出怎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