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香甜的口紅

范海冬一行人抵達位於莫斯科紅場附近的斯大林賓館時，已經時近下午六點。其實他原本可以在兩個多小時之前就到了，不過他在抵達莫斯科之後，並沒有直接就到賓館來，而是先轉了個彎，跑到索菲諸女所辦的那家時裝店去看了看，當然主要目的是和分別已久的喀麗莎、拉林娜見上一面。和自己的這兩位夫人已經有數個月沒有見面了，這次來莫斯科如果不先去和她們見上一面，范海冬覺得心裡過意不去，他又不是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的事情做不出來。

對於愛娃的出現，一向以來醋勁都很大的喀麗莎倒是非常意外的沒有什麼表示，相反的是，她還對愛娃表現的很親近，可能是長時間的兩地相處讓她沒有心情計較這些了吧。偷閑的和幾女纏綿了一段時間，范海冬才舍下愛娃，在科諾的陪同下趕往斯大林酒店。

這兩天的斯大林酒店因為住進了大量的軍方要員，所以已經完全被戒嚴起來，在酒店的四周除了駐有士兵外，還有大量安全部門派遣的便衣，可謂是戒備森嚴。從世界各地雲集到莫斯科的媒體記者，似乎也從中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所以對這個地方也格外關注，一輛輛架設著衛星天線的新聞採訪車，幾乎要把諾大的酒店廣場佔滿了。如果不是由於軍警的阻攔，那些手拿麥克風、肩扛攝影機的記者恐怕早就衝進酒店了。不過這些荷槍實彈的警衛，對范海冬來說絲毫不算什麼，因為他現在乘坐的就是莫斯科衛戍軍區的軍車，而且還是軍區司令提耶索夫中將的專用車。就憑著這輛車，范海冬也可以在莫斯科暢通無阻了。

「范先生，您來啦。」剛一走進酒店，就有一個身找軍裝、配上校軍銜的軍官迎上來說道。

「嗯，眾位將軍都來了嗎？」范海冬問道。

「都來了，」上校回答道，「只不過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幾位將軍都沒有能好好休息，而又久等范先生不到，所以他們都在房間休息呢，我現在去叫一下。」

上校說著就要離開，但是范海冬攔住了他。

「等一會兒吧。」范海冬說道，「讓他們多睡一會兒，我也趁這個時間吃點東西。」

「那好，我領范先生過去。」上校稍稍猶豫了一下說道。

「嗯。」范海冬應了一聲，然後轉頭對正準備靠向大廳一角的科諾說道，「科諾，你也來，快一天沒吃東西了，你不餓呀。」

科諾沒說話，只是傻笑著撓了撓頭，不吃飯誰能不餓呀？只不過像他這種做保鏢的，上頭不發話，他就只能這麼干頂著。

就在范海冬進入酒店后不到半小時，兩輛的士駛到了酒店門口，肩挎小包的李智熙和她那幾位同事從車上跳了下來，目光在酒店廣場上掃了一圈后，就直奔酒店大門而去。

「小姐，你不能進去，這裡已經戒嚴了。」兩名俄羅斯士兵及時攔住了這群橫衝直撞的傢伙。「如果你想要採訪的話，請在外面等。」

「哦？」李智熙微微一愣，然後很快換上一幅足以迷死人的甜笑道，「請問范海冬，范先生是在這家酒店嗎？」

「范先生半小時前剛進去，如果你要採訪他，也要在外面等。」士兵根本不吃她那一套，伸手作了個請的姿勢說道。

「可是范先生讓我到這家酒店來採訪他的，不信你們可以進去問問他，喏，這是他給我的名片。」李智熙說著將范海冬給她的名片拿了出來，在士兵面前晃了晃。

攔在前面的兩名士兵看了她一眼，低聲交談兩句后，其中一個說道：「小姐請稍等，我進去請示一下。」

「好。」李智熙點頭道。

當負責警衛的那名上校前來詢問的時候，范海冬正將一片裹著糖稀的魚肉放進嘴裡。

「范先生，外面有一個女記者找你，說是你同意讓她在這裡的採訪你的。」上校說道。

「呵，她來的倒是挺快。」范海冬微微一愣，隨即笑道。

「范哥，看來她是跟定你了，從新西伯利亞追到莫斯科，這一段距離可是著是不近。」科諾喝了一口酒說道。

「別胡說，什麼叫跟定我了。」范海冬說道，「不過看在她這麼有韌性的份上，我倒是很願意給她點便利。」

這話說完，范海冬回過頭去對上校說道：「你帶她進來吧。」

「是。」上校領命而去。

看著從酒店裡走出來的士兵，李智熙微笑著問道：「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

「小姐請跟我來。」士兵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不過語氣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冷了。

「耶！」李智熙一個迴轉，沖自己的同事作了一個「V」型手勢，歡呼道：「走了。」

「對不起小姐，其他的人不能進去。」士兵放過了她，卻將她的同事攔住。

「為什麼？！」李智熙不滿的說道。

「長官只說你可以進去，沒有說別的人也能進去，而且你所帶的每一件的東西都要接受我們的檢查。」士兵面無表情的說道。

「自己進去就自己進去。」李智熙翹著小嘴說道，同時對自己那幾位同事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讓他們把竊聽器打開，一邊能夠將裡面的交談內容全部錄製下來。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進入酒店的那一瞬間，軍方設在酒店門口的臨時檢測設備就已經察覺到了異常。那位上校看著她一臉自信的走進來，也沒有點破，而是直接帶著她朝樓上走去。

看到有自己的同行獲准進入酒店，圍聚在酒店廣場上的記者都朝酒店門口湧來，他們也要進去，也要獲得第一手的資料。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守衛在門口的士兵們給他們的回復還是那幾句話——「酒店已經被戒嚴，要想採訪請在外面等候。」

「為什麼剛才那個韓國人能進去？！」終於有人忍不住責問道。

「是呀，韓國記者都可以進，為什麼我們本國的記者反倒不能進了。」一個俄羅斯記者憤憤不平的說道。

面對眾多記者的責問，那名放進李智熙的士兵只能回答說：「剛才那位小姐持有軍方頒發的特別通行證。」

「什麼特別通行證？在哪裡辦的？」有人問道。

士兵苦笑一聲，聳了聳肩說道：「無可奉告。」

看著跟隨上校而來的李智熙，范海冬心裡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溫馨感覺。

「范先生，李小姐來了。」上校走到范海冬身邊說道，說完以後，又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嗯，我會處理的。」范海冬皺了皺眉頭說道。

「那我先出去了。」上校點頭說著，轉身看了李智熙一眼便走了出去。

「李小姐速度瞞快的嘛，我前腳進酒店，你後腳就來了。」范海冬看著李智熙笑道。

「當然，時間就是生命嘛，這句話對干我們這一行的人來說，同樣非常適用。」也不和范海冬客氣，李智熙自顧自的坐在桌邊，看著桌子上豐盛的佳肴說道，「為了趕時間，我們連午餐都沒吃，現在都快餓死我了。」

「呵呵，那正好，今天就由我作東道，請李小姐吃一頓遲到的午餐吧。」范海冬失笑道，他覺得這位姑娘實在是有夠開朗的。

「那我就不客氣啦。」李智熙嘻笑道，同時伸手從桌子上拿起一副刀叉就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等一下，」范海冬攔住她，然後對科諾說道，「科諾，告訴侍應，給李小姐換一桌飯菜上來。」

「不用不用，」李智熙搶著說道，「這裡還有這麼多呢，我自己也吃不完，浪費了多可惜呀。」

她說著就已經開始動手了，那吃相絕對和淑女沾不上一點邊。

「噢，對啦，」嘴裡咀嚼著食物，李智熙嘟嘟囔囔得說道，「如果范先生不介意的話，能不能讓人給我的同事們送些吃的，他們和我一樣沒吃午餐，現在還在下面餓著呢。」

「哦？怎麼不讓他們一起上來？」范海冬問道。

「不是你說只允許一個人上來的嗎？那些木頭大兵不肯放行，他們怎麼進得來。」李智熙伸手拿起范海冬面前的酒杯，將裡面的紅酒一飲而進之後說道。

「這倒是我的疏忽了。」范海冬笑道，他知道肯定是那位上校的主意，「科諾，去給李小姐的同事們定一份餐。」

「是，范哥。」科諾答應一聲，起身走了出去。

「李小姐，你追到這裡來採訪我我沒有意見，」等到科諾出去以後，范海冬開著狼吞虎咽的李智熙說道，「不過你好像沒有必要把竊聽器也用上吧？」

「呃！」李智熙顯然是因為范海冬這一句話而被噎著了，她臉色漲紅，一隻手不停的在胸口拍擊著，另一隻手則伸出去拿桌上的酒杯。

「哈哈……」范海冬看著她這副樣子，忍不住放聲大笑，他覺得這個女孩子實在是有趣之極。

「真過分，在這裡也要設上監測器。」好不容易將卡在嗓子處的食物送下去，李智熙撇撇嘴說道。

「拿出來吧。」范海冬忍住笑，伸出手去說道。

「哼，拿出來就拿出來。」李智熙放下手中的刀叉，微微低頭，從後頸的內側衣領處取出一個小拇指大小的東西，重重的放到范海冬手裡。

「不是我不讓你用，」范海冬將猶帶著李智熙體溫的竊聽器拿到眼前打量著說道，「只不過一會兒我要和幾位軍方重要將領商談一些事情，如果你想旁聽的話，就最好不要戴這種東西，不然的話，很有可能會引來麻煩的。」

「真的？！」李智熙臉上的懊惱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驚喜。

「什麼真的假的，我都說了讓你參加，難道還會騙你不成。」范海冬笑道。

「耶！」李智熙又發出了那種習慣性的歡呼。

「為了表示我的感謝，我就借花獻佛，敬你一杯酒。」李智熙說著端起了酒杯。

搖頭笑了笑，范海冬探手到桌子上去拿酒杯，卻發現自己的酒杯早就被李智熙給佔用了。

「哦，不好意思。」李智熙也發現自己佔用了人家的酒杯，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將手中的酒杯遞還到范海冬面前。

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尤其是杯口處李智熙留下的口紅印記，范海冬心中一盪，一種佔便宜的心態油然升起。他也不說什麼，伸手將酒杯接了過來，然後就著那個口紅印的位置，將杯中的紅酒喝進口中。也許是因為心理作用，又或許是確有那麼回事，總之范海冬是覺得這口甘醇的紅酒中，似乎夾雜了幾許茉莉花的清香，那股清香沁人心脾、回味悠長。

「好酒。」范海冬開口贊道。

「啐。」李智熙顯然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此刻再聽他別有深意的讚歎，忍不住面色羞紅的輕啐道。不過輕啐之後，她又轉了轉靈動的黑眼珠，用甜膩的聲音問道，「范先生，我的口紅好吃嗎？」

「哦，還成。」范海冬在這個結識不久的韓國姑娘面前似乎心情格外的好，他舔了舔嘴唇說道。

「哼，那就好。」李智熙皺了皺小鼻子，一臉壞笑得說道，「既然你承認就好。」

「承認？承認什麼？」范海冬困惑道。

「承認你占我便宜呀，偷吃我口紅難道不是占我便宜嗎？」李智熙說道。

「呵呵，就算是吧，」范海冬笑道，「不過這酒杯是你給我的，所以說呢，這便宜也是你送上來讓我占的。」

「那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占我的便宜了。」李智熙耍賴道，「既然佔了我的便宜，就要答應幫我一個忙，不然我就在我的直播節目里說你調戲我。」

「哈哈，好好，算我調戲你了。」范海冬忍俊不止，「你說吧，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嘻嘻，還能讓你幫我什麼，當然是採訪的事情啦。」李智熙作出一幅不怕你不答應的樣子，得意地說道。

「這我不是一直在幫你嗎？要不然你以為今天的這個軍方會議能讓你參加嗎？」范海冬笑道。

「這個不算啦。」李智熙嬌聲道。

「那好，那你說什麼才算呢？」范海冬說道。

「我要你給我安排一個對俄政府新任總統的專訪。」李智熙眼珠轉了轉了說道。

「對普里津的專訪？」范海冬皺了皺眉頭，問道，「這恐怕很難辦到，我……」

「這有什麼難的。」李智熙將椅子朝范海冬身邊挪了挪，急聲說道，「我知道你一定能安排的，幫幫我嘛，好不好？大不了以後你來韓國的時候，我請你吃泡菜，吃料理。」

「泡菜？！」范海冬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你，你，你還真是夠小氣的，讓我幫你這麼大的忙，你就請我吃泡菜？」

「嘻嘻，人家不是窮嘛，我一個小記者，自然不能和你比，請你吃泡菜已經是很大的開支了，再說，你說不定還要吃雙人份的，那開銷就更大了。」李智熙做出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說道。

「得啦得啦，你別說啦，說的我就像個泡菜桶似的，」范海冬忍住笑說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給你搞一張總統記者招待會的入場證，再把你安排到前排，還允許你提出前三個問題，這樣好不好？你應該可以滿意了吧？」

「這樣啊？」李智熙歪頭想了想，其實她一開始也沒打算范海冬能夠給她安排一場對新總統的專訪，不過現在呢，她倒是改變主意了，因為她感覺到范海冬語氣上的鬆動，也許再堅持一會兒，范海冬就能答應她了。和總統專訪比起來，記者招待會似乎並不是很重要。

「我覺得還是總統專訪比較好一些。」李智熙堅持道，「你就幫幫我嘛，好不好？范哥。」

「得，連范哥都叫上了。」范海冬搖頭苦笑，不知為什麼，他對這個喜歡得寸進尺的小女人就是這麼有耐心。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想對總統作的專訪主要有什麼內容？」范海冬問道。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哥哥你為難的。」李智熙順桿上爬，將「范哥」那個稱呼晉陞到了「哥哥」。「我所有的採訪內容都是關於未來韓俄關係的，比如說兩國在能源合作上的問題，俄新政府對目前朝核問題的看法，還有韓日島嶼爭端等問題，你看這些還可以吧？」

「這樣啊？」范海冬考慮著，這樣的採訪倒是很有用處，如果採訪內容能夠得到韓國政府的重視，那等於是從一個側面促進了東亞地區新政治構架的形成，相信這一點中國國內高層也非常希望看到。這對自己只會有利而不會有弊的。

「我可以答應你。」范海冬最終說道。

「太好啦！」李智熙一聲歡呼，「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

「哎，先別高興得太早。」范海冬打斷她，「我是說要答應你，不過可不是無條件的答應，我是有條件的。」

「還有條件呀？」李智熙皺起小眉頭，苦著臉說道，「是什麼條件？可不要太難呀。」

「不難，不難。」范海冬一臉壞笑的晃動著手中的酒杯，別有深意的說道，「妹妹這種口紅是什麼牌子的？的確很好吃，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再吃一回。」

「又想占我便宜！」李智熙一聲嬌呼。

「范老弟又在占誰的便宜呀？」還沒等李智熙的話說完，門口傳來一陣兒笑聲，睡了半天之久的眾位將軍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