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看在炸魚的份上，阿爾維還是稍微指點了索諾一二，其實說白了，阿爾維不覺得索諾「壞」，索諾最多屬於年輕氣盛不動腦子，現在情勢所逼特意向自己示好，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原諒不原諒，反正阿爾維現在也沒拿他當朋友。

一切都是為了炸魚，嗯對，炸魚。

在索諾給阿爾維（及小貓）帶了一大盒炸魚之後，檢修中心內，阿爾維對索諾道：「你的人機意識融合率是43%，這個短期內沒法提升，不過你可以從你的小黃機入手。」

索諾納悶：「小黃雞？」

阿爾維：「對，機甲。你沒有發現你的機甲升級很有問題嗎，爆髮型的機甲，還特意去加重下盤，讓速度更慢，你應該儘可能使用趨於速度和穩健之間的機甲板材。」

索諾想了想，皺眉，他道：「可是按照一般的機甲升級辦法，不都是這麼升級的嗎？那些職業賽手也都……」

阿爾維從盒子裏拎了一條炸魚，丟進嘴裏，打斷道：「你連非職業賽都沒打完，看什麼職業賽手，別相信那些升級機甲的攻略，尤其宣稱由什麼退役職業賽手寫的，這些都沒什麼大用。職業賽，非職業賽，這兩個之間有不可逾越的鴻溝，提供給職業賽手的板材都是特殊定製的，買都買不到。你要升級機甲，首先就要了解你的機甲，足夠了解，然後根據你想要的效果，來進行升級。你想要速度，機甲板材就要輕，轉合零件的上限就要調控；你想要爆發力，機甲的綜合性就要強，且需要有更好的人機配合。」

阿爾維說了這一堆，索諾只提取到一句話——想要爆發力，需要更好的人機配合。他的人機意識融合率多少來着，43%，明顯太低了。而且機甲的綜合性，什麼是綜合性？

索諾抬手摸了摸自己右手上的手環，皺眉道：「我的機甲升級錯了？那該怎麼升級？」

阿爾維聳聳肩，又往嘴裏丟了一塊炸魚：「具體該怎麼升級，我沒辦法告訴你，因為我不了解你的機甲。我只能告訴你，你的機甲升級方向錯誤，板材也不對，如果你捨得花錢，可以找個專業的機甲維修師，他會給你更合理的意見。」

索諾又問：「那比賽的技巧呢？」

阿爾維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漫不經心道：「競技賽沒有捷徑，索諾，你要是只想打機場非職業賽，去總結些比賽竅門確實有用，但如果你的目標是更高更遠的職業賽，那你就需要練，每天泡在空間練習室里，跑、跳、投籃、射門，這是所有人嘴裏最笨的辦法，但也是最有用的。」

索諾有些驚訝：「所以你現在實力這麼強，也是練出來的？」

阿爾維把炸魚盒子扣上，笑了笑，說：「當然不止這些。」還有天賦。

「……那其他呢？」索諾像個胖子，想要一口吃撐，想要知道更多。

但就和阿爾維說的那樣，沒有捷徑，所有的競技賽都是汗水堆積的成果，唯一有技巧有捷徑的就是升級機甲。

索諾得到了阿爾維的提醒，立刻就去想辦法找靠譜有經驗的維修師，他前腳走，後腳阿爾維也離開了，他打算回去刷一會兒夢之城，下午再去學校訓練室做一些訓練。

然而回去的路上，在快到公寓的時候……小太陽突然在阿爾維耳邊道：「有人跟蹤我們。」

阿爾維一愣，但腳步不停，問道：「認識嗎？幾個人？」

小太陽：「不認識，就一個人。」

阿爾維心裡冷哼，原主沒有仇家性格溫和也不得罪人，不可能是原主招惹的人，回憶這段時間的經歷，說起來，除了索諾，也只有奧特萊的人了。

阿爾維加快腳步，朝家走去，在一個拐彎處迅速閃身。跟在後面的那人一愣，連忙快步跟上，拐過彎后才意外發現阿爾維抱胸靠牆，好整以暇等著自己。

那跟蹤的人又是一愣，下意識拉上領口擋臉轉身要跑，才邁開一步，像是才想起什麼，自言自語了一句，回頭朝阿爾維抬手打了個招呼：「hi~」

阿爾維看着他：「你跟着我？」

面前是個黃毛小子，確切的說，是個頭髮染成屎黃-色的毛頭小子，看着十分年輕，大概和現在的自己差不多大？

那黃毛小子笑嘻嘻看着自己，阿爾維本來以為他會找什麼借口，但沒有，那小子竟然上來就問了一句：「大神，你缺維修師嗎？最好最頂級的那種！」

「……不缺，再見。」阿爾維說着轉身就走。

那黃毛小子立刻哎哎哎幾聲追上去，面朝阿爾維，倒退著朝前走，一雙眼睛分外閃亮：「大神，職業賽手都有自己的維修師的，現在好的維修師這麼緊缺，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別人都是從非職業賽的時候就考慮配對合作的維修師了，下手晚了，像我這麼優秀的維修師可就被人搶走了啊！」

阿爾維有些無語，這小子看着眼生，也不知道什麼是以後盯上自己的，雖然他說的都沒錯，但阿爾維現在根本不考慮維修師，因為沒錢！沒錢！沒錢！

而且這黃毛小子看上去咋咋呼呼的，他阿爾維的維修師將來可是要給神級機甲太陽神做檢修和神級的，總得找個合適穩重的……

任憑那黃毛小子說得再天花亂墜，阿爾維也不為所動，只是告訴他：「你再跟着我，我就叫機器警察了。」

那黃毛小子停住，沒再跟着阿爾維，但他看着阿爾維朝前離開的身影，突然喊了一句：「你的白色機甲肩膀轉合零件調整了兩個維度。指甲甲層確實增加了手部力量，但結合你運用手部投籃得分時絲毫不受影響這點來看，你的人機意識融合率應該非常高，我有理由相信，絕對達到了職業賽手的水平，很有可能還要更高！」

阿爾維的腳步生生頓住。

他轉頭，心裏十分驚訝，轉合零件的調整除了他知道，只可能出現在檢修中心的記錄里，這種東西他不說，檢修中心也絕對不會向外透露顧客訊息，這黃毛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小太陽同時在阿爾維耳邊分析道：「他都說對了，不管怎麼樣，阿爾維，既然有維修師送上門，你應該多少考慮一下。」

阿爾維朝黃毛小子走回來，黃毛小子立刻挺了挺腰板，像是底氣十足。

阿爾維問他：「你怎麼知道甲層對我的手腕沒有影響？」

黃毛小子道：「我看過你那個八秒得分的錄像，結合你第一場比賽來看，沒有裝甲層和裝了甲層，你機甲手腕的轉向力道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或者我這麼說，在增加重量的情況下，朝着同一個方向轉動，你機甲手腕的速度和力量對比值幾乎沒有任何改變。由此我猜測，你的人機意識融合率非常高，因為融合率增加后，機甲重量對你的影響會變得更小。」

都說對了，但阿爾維疑惑，這人到底有怎樣一雙眼睛，才能從對比中發現他的機甲手腕朝同一方向轉動的時候，速度力量對比值沒有變？

小太陽悄悄道：「也許是運用光腦對比。」

可就是這句話的工夫，那黃毛小子看着阿爾維，又開口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疑惑看着阿爾維：「你戴耳麥了？在聽誰說話嗎？」

阿爾維和小太陽同時愣住，機甲魂肉眼不可見，面前這黃毛怎麼看出來阿爾維在聽人說話的？

黃毛卻聳聳肩，又像是從阿爾維的表情里看出了疑惑，回道：「可能你不相信，我的眼睛很厲害，觀察力很好，剛剛你的眼珠子動了，那是傾聽的時候人眼才會有的反應，我看到很清楚，所以我能做最棒的維修師。」

阿爾維突然來了興趣，不為其他，就因為黃毛這句話他以前聽過——最棒的維修師，一定擁有最好的眼睛。這是阿爾維上輩子合作多年的職業維修師說過的話，他還告訴阿爾維，如果遇到一雙特別的眼睛，一定要把握住，因為人的眼睛視力很容易退化，卻極難得到進化。

阿爾維看着那黃毛，問他：「你是達爾文的學生？」

黃毛頓了頓，猶豫了一下，才抬手摸摸後腦勺，乾乾笑了笑，道：「不是，我是奧特萊的。」

奧特萊這次兩名賽手慘敗在達爾文手裏，兩個學校的學生之間簡直可以用水火不容來形容，這黃毛竟然主動找過來搭檔？

阿爾維朝他抬抬下巴：「走吧，考考你。」

黃毛歡快地跟上：「去哪兒啊？」

「我家。」

阿爾維公寓內。

小貓立在光腦旁邊，綠色的眼睛閃著幽光，一動不動看着面前的陌生黃毛青年。

對於這位陌生人的到來，小貓的心情已經完全掛在了臉上——不開心。

阿爾維從光腦里調出幾個職業賽錄製視屏，電腦光幕閃了四下后，四個視屏開始同時播放。

阿爾維抬頭看了看時間，對黃毛道：「給你20分鐘，這20分鐘內，告訴我這四場比賽里，八台機甲的機甲特色，他們使用的機甲升級策略。不用很系統，你隨便說，想到什麼說什麼。」

黃毛站在阿爾維旁邊，盯着那四個分割的光幕，掃過一眼后，不但沒有退縮，眼裏反而冒出了興奮的光：「不用20分鐘！」他可是要做頂級維修師的男人，怎麼可能需要那麼久。

這話剛說完，黃毛便看着左上角光幕上的比賽，一邊看一邊飛快道：「兩台機甲均為職業賽機甲，白色為a++級別，速度型機甲，使用的板材為職業賽場上通用的最輕便型的板材，機甲所有關節部位的轉合零件都為s型材料，升級策略總結為一個字就是『輕』。」

「右邊的這台機甲主綜合，但考慮他的護甲層較厚，可以認定為偏動力，動力方面的改造更方便衝刺，但應該只有a級別，這台機甲的升級策略較為混亂，只看機甲的話，我有理由相信，賽手和維修師之間在升級機甲方面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又或者，這位賽手根本沒有專職維修師，全憑自己的想法在升級。」

說着，黃毛沒有一刻猶豫，目光個轉向了第二個視頻：「這台機甲我認識，職業賽手卡農的『加農炮』，主動力，偏向於投射，手臂和手腕部位的材料非常特別，e型轉合零件，但這台機甲目前有個問題，上半身和下半身的重量及其不和諧，機甲升級策略偏於上半部位，如果是我，我會用更輕的材料來打造機甲腿部，以協調整個機身。加農炮的官方認定為a級別，但我認為應該可以判定為a+，如果讓我來升級，可以達到a++。」

「加農炮的對手是……」

阿爾維卻突然打斷他，他操控光腦智能關掉了後面兩個視頻，讓前兩個視頻放得更大，問道：「你從哪裏看出來，這兩台機甲的轉合零件不同，一個用s，一個用e？」

黃毛正色且輕鬆道：「角度。」說着，手臂伸前，手掌朝上，示意自己手臂關節到手腕連接的部位，「手掌朝上變為手掌朝下的時候，腕骨會跟着動，同時帶動關節出的扭轉。而e、s型的轉合零件就相當於關節，動的時候，e的幅度會比s更保守穩健一些，肉眼看的話，從我這裏，會發現同一個動作，他們傾斜的角度有差距。」

阿爾維又問：「所有的職業機甲你都了解過？」

黃毛：「沒有，那太多了。職業機甲根據不同比賽會有很多構造方案，方案里還有小方案，一個個研究太耗費時間了。」

阿爾維看着黃毛：「那你怎麼看出來這些機甲的？」

黃毛眨眨眼：「因為我了解所有的零件啊，不同的零件在一起構造出來的機甲都不一樣，不同機甲又有不同特點。我都會嘛。」

這次阿爾維不問了，眼前這黃毛……確實本事不小，剛剛四個視頻，除了第二個是原有比賽就有的，另外三個都是小太陽在電腦里偷偷運用程序「構造」出來的，而這個黃毛說的一個字都不差，他甚至能看出其中一台機甲的升級有問題，這些還只是肉眼看看就能得出的結果，這要是給他一個維修間……

阿爾維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黃毛：「沙克。」

阿爾維：「沙克？」竟然和奧特萊的老校長同名。

黃毛點點頭：「是啊，不過他們都叫我小沙克，因為我爺爺的爺爺也叫沙克。」

阿爾維：「沙克校長？你是校長的後代？」

黃毛點了點頭，有些害羞道：「不過我沒有我家祖宗厲害，他是我心目中最棒的機甲維修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