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習武

第3章 習武

?月影婆娑。

何晏之伏在楊瓊身上,覺得全身都像著了火一般。身下的男人筋骨柔韌,肌膚細滑,簡直妙不可言。楊瓊此刻的神情甚為柔順,微蹙的眉宇間隱隱含着羞澀,精緻的五官都泛著淡淡的艷色,尤其是全身上下籠著一層薄汗,天底下,怎會有此等尤物呢?

何晏之覺得自己這半年多來的生活簡直是冰火兩重天。就好比是交了狗屎的桃花運,床上床下完全是兩種境界,兩種待遇。

他俯下身,與對方唇齒相接。楊瓊唇舌柔軟,舌頭又細又滑,端得美味異常。何晏之簡直是如痴如醉,差點要忘了今夕何夕。他的汗一滴一滴落在楊瓊白皙的胸膛上,楊瓊發出低低的輕吟,彷彿極樂,又彷彿痛苦,雙唇一開一闔,似乎在說着什麼,只是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何晏之將耳朵貼近對方的雙唇,卻聽到楊瓊低低呼喚著那個讓他最為膈應的名字:碧秋……碧秋……何晏之心中的似火熱情頃刻間冷卻,他銜著怨懟,動作上便發了狠。楊瓊終有些受不住,開始掙扎躲避何晏之的進攻。只是,他的神情依然迷濛,似乎將何晏之真的當成了那個心尖上的人,連掙扎都欲迎還拒。他的兩頰和雙耳都泛著紅,滾燙滾燙,艷麗的雙唇間泄出痛苦低吟。

何晏之卻一個激靈,連忙放慢了的動作。他知道,楊瓊有點不正常,喜歡這種暴虐的掠奪,但是並不代表自己可以在床榻間為所欲為。如果自己真的觸及了楊瓊的逆鱗,只怕是要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只要恰到好處,把楊瓊伺候得開心了,自己便算是完成了任務。何晏之慶幸自己方才還算是存着一分理智,否則失了分寸,只怕是性命堪憂。

兩人顛鸞倒鳳了大半夜。迷迷糊糊中,何晏之聽到嘩嘩的水聲,他知道那是楊瓊正在沐浴。楊瓊極愛潔凈,任何時候身處之地都要一絲不苟、纖塵不染。至於日常起居更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衣着器皿件件都要精益求精,容不得半點的瑕疵。這對於何晏之這等隨遇而安的人來講簡直就是折磨。半年來,他盡量小心翼翼地迎合著楊瓊的喜好,生怕自己不小心惹怒了這個乖僻無常的九陽宮主,便是死無葬身之日了。

他睡得極不安穩。夢裏面不是楊瓊對自己大打出手,便是楊瓊拿着劍天涯海角地追殺自己,待醒來睜開眼時,窗外天已經大亮。他一時間還未回過神,待看清自己此刻竟還留宿在楊瓊的房內,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

何晏之慌慌張張地穿好衣服,手都有些發抖,不免顛倒衣裳。他心裏閃過無數個念頭,找了無數個理由,只盼著楊瓊不要動怒。他戰戰兢兢地來到前廳,不見有人,卻見院中白影閃動,刷刷地舞劍聲此起彼伏。他心裏不免鬆了口氣,楊瓊一清早起來便練劍,想必心情是大好的。

何晏之走到院外。果然看見楊瓊穿着一身淺月白色的勁裝,手中一柄青色的長劍,舞得如行雲流水。楊瓊緊抿著雙唇,眉宇間一片肅穆,如玉的臉龐映着晨曦,更覺鍾靈毓秀,何晏之不覺看痴了。眼前此人翩然若仙,風姿俊雅,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何晏之竟有些自慚形穢。

楊瓊一眼瞥見了房檐下站着的何晏之,竟收了劍勢,緩步走到何晏之的面前,淡淡道:「起來了?」

何晏之恭維道:「宮主劍術高超,世所罕見,叫人看呆了眼。」

楊瓊眉頭微皺,目光落在何晏之的衣領上,冷哼了一聲:「一日之計在於晨,一起床就衣冠不整,叫人看了笑話。」

何晏之一愣,連忙摸摸自己的衣領,果真是方才手忙腳亂起身,竟將衣領弄歪了。他陪笑道:「是我昨日昏了頭,竟然留宿在宮主房裏。一早起來,有些匆忙,便忘了正衣冠,真正該死!請宮主責罰。」

楊瓊這回倒沒有發火,只是道:「責罰也不必了。」他看着何晏之,「以後,你便住在水榭吧。」

何晏之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結結巴巴道:「我……豈敢……打……打擾宮主……清修……」

楊瓊眸光一暗:「你不願意?」

何晏之慌忙拜倒:「非也!只是受寵若驚,以為聽錯了宮主的話!」

楊瓊道:「起來!」他眸中寒意更甚,「我最不喜你這般沒志氣的樣子!」

何晏之起身附和道:「在下也是有志氣的,只是見了宮主便丟了魂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他抬起頭來一笑,「宮主神威蓋世,誰在您面前都是要摧眉折腰,至於志氣什麼的,更是不值一提了。」

楊瓊看着他的笑容怔怔發獃。良久,深嘆了一口氣,道:「宴之,你可想練武?」

何晏之一愣,道:「自然是喜歡的。」

「喜歡便好。」楊瓊的神色柔和下來,連聲音都透著幾分溫柔,「你若喜歡,我可以教你。」

******

楊瓊果真是言出必行。

次日,他便開始教何晏之習武。

何晏之起初以為楊瓊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既然楊瓊想試試做師父的樂趣,他自然要認真扮演一個好學的徒弟。況且,他本就是唱戲的武生,拳腳功夫有些底子,只不過不曾正兒八經地練過武術,更沒有修鍊過內功。

但是,他很快發現,楊瓊並非是一時興起,而是極為認真地開始傳授他九陽宮的內功心法。

何晏之有些懵了,不知道楊瓊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不過,何晏之心裏明白,這一切對於楊瓊而言,只是一場戲文。他何晏之不過是一個影子,一個戴著名叫沈碧秋的面具的角兒,他要好好配合楊瓊,把假戲做成真情,取悅了這位九陽宮主,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楊瓊本就是個刻板執拗的人,教起徒弟來自然更加嚴苛。一招一式,每一句心法,都不許有半點差錯。除卻武功,楊瓊還逼着何晏之每天練字作畫彈琴。何晏之自從住進楊瓊的水榭,就必須按著楊瓊規定的時辰起居,永遠只能穿白色鑲金線的湖紗長衫,頭上要別白玉簪子,佩戴青色的儒巾。何晏之覺得自己差不多要被楊瓊給生生逼瘋了。如果說,以前的生活,只是禁臠,那麼,如今的生活則是□□,不但出入沒有自由,便是這個腦子也要不是他的了。

楊瓊還拿出一疊發黃的詩稿文鈔讓何晏之臨摹。

那疊文稿被疊得整整齊齊,連一個卷角都沒有。可見,是楊瓊珍藏了多年的心愛之物。這些文稿的年頭卻是有些長久了,從甲子年一直到辛未年,應該是陸陸續續收集起來的。文稿的主人字寫得極為漂亮,一手蠅頭小楷娟秀而透著英氣,行草則如行雲流水,瀟灑自如,詩文更是字字如珠璣,遣詞造句無一不精,無不叫人心生讚歎。

何晏之心中隱隱已知道這個人是誰。能讓楊瓊如此珍愛,想必這世間只能有一人。直到他翻到文稿中夾着的一封舊信,他才徹底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信的開頭寫着:子修如晤。信的最後則寫着:碧秋頓首。

果然是沈碧秋。

何晏之終於明白過來了。

楊瓊之所以這樣兢兢業業地傳授自己武功,還逼着自己練字作畫,是在照着那個模子一點一點地調@教自己。他要讓自己成為這個世界的第二個沈碧秋,不論是長相還是情趣,甚至日常的習慣、筆跡談吐、武功招式都要與之如出一轍。

何晏之苦笑。

他自小便長在戲班,隨着班主漂泊天涯,演了十幾年的戲文,只是眼下這場戲卻着實是最難演的。

演一個膈應人的角色,還要日日夜夜地入戲,還分毫不能出差錯。

何晏之覺得自己在水榭的每一天都是折磨。

如果說之前的大半年來不過是受些皮肉之苦,那麼眼下這個月卻是身心煎熬,他想,自己再憋下去恐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可是,他怎麼敢同楊瓊說,自已不喜歡那些附庸風雅的詩詞曲賦,不喜歡整天像戴重孝似的穿白掛素,更不喜歡每日沐浴熏香吟風賞月填詞作畫。這些事換沈碧秋來做或許是風流倜儻,但是他何晏之來做那是東施效顰,簡直是四不像。

他何晏之喜歡的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喝醉了倒頭就睡,鬥雞走狗,混跡市井,管他衣服乾淨不幹凈,床榻舒服不舒服,管他吃的是甚麼地里長出來的菜,喝的是甚麼泉里湧出來的水。

楊瓊自己一個人瘋也就算了,何苦要拖他一起發瘋?

在這樣讓人窒息的日子裏,也唯有練功才能發@泄他心中的煩悶。

所幸,楊瓊教得極認真,他學得也極認真,練得更是刻苦。

他知道,自己只有不停地練功,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用到學武上去,楊瓊就沒有時間折騰他去學甚麼勞什子的詩詞曲賦琴棋書畫了。

他現在只要看到沈碧秋的那疊舊手稿就想吐,更遑論還要他照樣畫葫蘆地依著寫。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把火把那堆破紙燒了乾淨。

但是,他如何敢?

那簡直就是楊瓊的性命。每日他臨摹完畢,必須要用錦帕細細擦拭,再放入匣中,不準有一絲灰塵沾染在上面。

和一個瘋子,能有道理可講嗎?

不過,楊瓊對他的天賦還是很滿意的。

兩人有時會在院中一起練劍。起初,何晏之根本接不住楊瓊三招,一個月下來,楊瓊竟也能喂上何晏之二十幾招了。只不過,何晏之發現,楊瓊雖然傳授他的是九陽宮的內功,但是教給他的劍術,卻並非九陽宮的劍法。他所學的這路劍術中規中矩,沉穩而內斂,與九陽宮靈動變化的劍術並非一個路數。

何晏之心裏瞭然,這套劍法,自然也是沈碧秋的劍法。

他其實很想對楊瓊說,他不喜歡這套劍法,太過迂腐而正經。他喜歡楊瓊自創的劍法,尤其是那套瓊花碎玉劍,楊瓊使起來簡直叫人如痴如醉。

然則,他不敢說。

他懼怕楊瓊。前一刻此人或許還同你溫柔淺笑,下一刻,可能就是疾風驟雨、猙獰可怖。面對如此狂人,他怎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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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劍斬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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