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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太瞧著巧兒扶著齊慕陽在熙和堂前的院子里慢慢走著,看著院子里開得正艷麗的菊花,心裡卻是想著大夫之前說的話,心裡頗為沉重。
站在林老太太身旁的林嬤嬤心裡也不大好受,尤其是看著齊慕陽頭上還纏著那紗布,更是讓人心酸,強笑著對林老太太勸道:「老太太不用擔心,大夫不是說了,少爺頭上的傷好了,也就會想起以前的事。」
林老太太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哪裡那麼容易。」
「老太太,這少爺都還記得你是他祖母,也還記得巧兒她們的名字,這不也就是說少爺心裡都還記著,並沒有忘記,這不過是一時被人給打懵了,想不起來罷了。」
林老太太也知道林嬤嬤說的是實情。
齊慕陽現在並不是忘記了所有的事,他還記得自己是他祖母,記得這裡是齊府,但卻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從槐樹衚衕那邊的宅子過來的。
因著齊慕陽受傷,方少意自然把這件事告訴了已經登基的聖上周慎,周慎得知齊慕陽被人打傷,並且還不記得以前的事,腦子受了重傷,也派了太醫過來看一下齊慕陽。
這太醫診斷和京城裡面的大夫說的都一樣。
就像大夫說的,齊慕陽腦子受了重創,並不是忘記了以前的事,不過是被人打懵,腦子轉不過來,過去的事斷斷續續,連接不起來,這才讓齊慕陽心裡疑惑,對眼前這一切感到陌生而熟悉。
這邊林老太太和林嬤嬤說著話,沈氏也過來了。
齊慕陽瞧見沈氏過來,雖然不記得和沈氏之間的事,可還知道沈氏是他的母親,恭敬地喊了一聲,「母親。」
沈氏聽見齊慕陽這一聲母親,腳步微微一頓,面色有些僵硬,望著齊慕陽那蒼白的臉色,眼神閃爍不定,略一沉默,對巧兒說道:「照顧好少爺。」
巧兒自然應是。
站在沈氏身邊的丫鬟鈴蘭瞧了一眼臉色茫然,卻十分恭敬的齊慕陽,想到以前這齊慕陽和太太之間的恩怨,心裡不禁覺得有些怪異,現在這齊慕陽不記得以前的事,或許倒是一件好事。
林老太太看見沈氏過來,問道:「怎麼了?」
沈氏望了一眼正和丫鬟說話的齊慕陽,想著剛才齊慕陽喊得那聲母親,心下一動,問道:「慕陽他還是沒想起以前的事?」
「大夫說,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好。」
沈氏聽著林嬤嬤的話,點了點頭,心裡忽然有個念頭,或許齊慕陽不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到好些,現在這樣就挺好,齊慕陽也不知道她和他生母之間的那些事,也不記得當初菩提寺曾有人追殺過他。
沈氏過來也不過是來瞧瞧齊慕陽,帶了一些上好的補品交給林嬤嬤。
齊慕陽這次被人打傷,可不單單是腦袋受了重傷,身上也滿是傷痕,只看那憔悴的臉色就知道身子不大好。
林嬤嬤看著沈氏離去,低聲對林老太太說道:「老太太,看現在這樣,少爺和太太之間倒還好些。」
林老太太也點了點頭。
只不過可不能因為這樣,就不讓齊慕陽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她心裡終歸是盼著齊慕陽能早日好起來,記起以前的那些事。
齊慕陽不記得以前的事,被人打成重傷,蘇家姐妹也是知道的。
當初石溪送她們回府,可是她們心裡根本就放心不下,回了府之後也就讓他們三哥蘇烈直接帶他們來齊府等消息。
她們也親眼看見齊慕陽滿身鮮血,昏迷著送回來的情景,心裡正忐忑不安,卻又聽見了齊慕陽腦子受了重創,不記得以前的事,更是擔心。
這不又跑到齊府看齊慕陽現在究竟如何。
林老太太心裡自然不喜那蘇家,她也聽石溪說了,這件事都是因為蘇家那五小姐引出來的,要不是蘇家五小姐莽撞,齊慕陽根本就不用受這份罪,吃這些苦頭。
可是這蘇家四小姐又和齊慕陽已經定親,這成親的日子便是來年春上,眼看著就快到了,她也不好和蘇家鬧翻,只是心裡已經不大喜這蘇家姐妹。
更別說這蘇家四小姐蘇茉以前還剋死了未婚夫,也不知道究竟會不會和媒人說的那樣,真的是齊慕陽的福星。
蘇家姐妹自然不是自己就這麼前來拜訪,倒是蘇夫人領著一道過來。
蘇夫人也知道這齊慕陽出事是因為蘇箏,怎麼也得前來賠罪,其實她心裡也很擔心齊慕陽的病情,就怕齊慕陽這個未來女婿一命嗚呼,到時候那她的女兒可就慘了。
這邊蘇夫人和林老太太說著話,蘇茉和蘇箏便去看望齊慕陽。
雖說已經定親,但是現在齊慕陽出了這樣大的事,蘇箏姐妹總要看看齊慕陽現在究竟如何,問候一下。
巧兒在院子安置了一張躺椅,讓齊慕陽躺在在躺椅上,又拿了一張薄毯子給齊慕陽蓋著,低聲和齊慕陽說著齊府裡面的一些事,希望能讓齊慕陽記起什麼。
蘇茉這一進院子,便看見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的齊慕陽,想到那天齊慕陽還笑著和她說話,那一雙眼睛發亮,滿是笑意,最是迷人,現在倒成了這副模樣,心裡發酸,走了過去。
巧兒一看蘇家姐妹來了,連忙起身問好,又吩咐小丫鬟準備茶水。
齊慕陽轉過頭望了一眼蘇箏,倒是沒有什麼印象,不過站在蘇箏身旁的那女子,他倒是記得,不知為何心裡就竄出了那個名字,竄出連續的畫面,眼睛一亮,笑著說道:「蘇茉,你來了?」
蘇箏一聽齊慕陽這話,臉色一變,問道:「不是說不記得人了?」
「怎麼現在還記得?難道是在騙人?」
蘇茉面色一沉,冷聲喝道:「你胡說什麼了,不記得這件事是因誰而起了?」
蘇箏訕訕地,不好再說什麼。
巧兒聽見蘇箏的話,心裡很不舒服,臉色不大好看,冷聲回了一句,「少爺被人打成重傷,腦子受了重創,大夫說少爺是記不大清楚,被人給打懵了。」
打懵了?
蘇箏一愣,望著齊慕陽,卻是看見齊慕陽根本就沒看他,似乎壓根就不認識她,只是望著她姐姐蘇茉一個勁笑著。
蘇茉走到齊慕陽身邊,輕聲問道:「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我記得你,你還救過我的命,就在菩提寺的時候,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只怕已經死在那個捕快手裡了。」
「那個時候你還穿著一身白裙,好看極了。」
捕快?
蘇茉眼神一凝,那個時候要殺齊慕陽並不是捕快,而是打扮成樵夫的殺手,這怎麼回事。
蘇茉剛準備問什麼,便看見巧兒對她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多說,再一看齊慕陽臉上那單純的笑容,心下一軟,低聲說道:「是你救了你自己。」
齊慕陽站起身來,準備讓蘇茉坐下,只是身子虛弱,這一站起身,頭有些暈,險些摔倒,還好巧兒扶著。
「巧兒說,我們兩個已經定親。雖然我不記得是怎麼一回事,但我知道你叫蘇茉,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看見你就很開心。「
蘇茉聽著齊慕陽這番話,心裡酸酸的,卻又覺得很感動。
她還記得當初她直接跑到齊慕陽跟前問他,為什麼要娶她。那個時候,齊慕陽便說過,是因為喜歡。
「那我呢?」
蘇箏看著齊慕陽眼睛里壓根就沒有她,心裡很是難受,急急地走到齊慕陽跟前,直直地盯著齊慕陽的眼睛,追問道:「那你不記得我了嗎?」
齊慕陽看著蘇箏這般神情,心裡有些驚訝,想到之前巧兒和他說的那些話,說道:「我不記得你了,可是我知道你是蘇茉的妹妹,巧兒已經和我說過。」
「你叫,叫什麼來著?」
齊慕陽一時間想不起來,巧兒連忙提醒道:「蘇箏,蘇家五小姐。」
「蘇武?」齊慕陽點頭,笑著說道:「對對對,那個時候我還說了一句蘇武牧羊。」
蘇茉聽見齊慕陽這句話,看著齊慕陽蒼白憔悴的臉色,想著之前見到齊慕陽那滿身鮮血的樣子,心裡十分難受,可又不好在齊慕陽面前提那些傷心的話,便笑著說道:「蘇武牧羊?這又是什麼意思?」
齊慕陽想了想,想不出來,咧嘴笑道:「我也不知道!」
看著齊慕陽這副模樣,蘇茉也忍不住笑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齊慕陽這副神情,當真是有趣。
看見齊慕陽和蘇茉有說有笑,站在一旁的蘇箏,怔怔地望著齊慕陽,心裡不知為何有股怒火,低聲喃喃道:「騙人,騙人,你怎麼會不記得我了?」
怎麼可以不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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