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大早，咪咪就在翻箱倒櫃。

安格斯則坐在客廳吃早餐，一般來說，他其實更習慣在自己房間用餐，但是，誰讓現在家裏多了一隻休曼獸呢。

安格斯面前的碟子上擺着一塊烤肉，這種北地特產的肉烤來，即便是早上吃也不會嫌膩，十分可口。而乖乖就坐在他腿上，他用刀叉切肉，自己吃一口，喂乖乖吃一口。

乖乖的胃口比較小，安格斯還沒吃多少，乖乖已經吃不下去了，在安格斯再次把肉遞到它嘴邊時，它推開了安格斯的手。

安格斯單手抓住乖乖後背的衣料，把它拎起來放到餐桌上，自己坐近了一點吃。

他一邊吃一邊笑眯眯地看着乖乖，發現乖乖坐在原處呆了一會兒后，開始盯着盤子旁邊的果汁看，看着看着，就來打量他的臉色。

那杯果汁還沒被喝過，裏面插著一根吸管。

乖乖翻身爬了過去，抱住杯子，湊近吸管，它的動作很慢，而且一直在看安格斯，就像是每一步都留給他喝止的時間，烏黑濕潤的瞳孔里寫滿了謹慎。

但是安格斯並沒有喝止，他只是看着乖乖喝自己的果汁。等乖乖喝完停下來，他還伸手去摸了摸乖乖的嘴角，「乖。」

上說，和休曼獸相處時，禁止它們做的，一定要嚴詞呵斥，如是反覆幾次，比較聰明的休曼獸就會知道什麼是不被允許的。

按理說，寵物使用主人的餐具是不好的，尤其休曼獸和科多人其實有幾種共患病。安格斯有養休曼獸的朋友，也常常說要很注意休曼獸的健康，通常健康和衛生又是掛鈎的。

但是，安格斯覺得自己怎麼也無法對乖乖嚴厲起來，講話都不會太大聲，生怕嚇到乖乖。乖乖不止比普通休曼獸要乖，看上去也柔弱多了。

安格斯懷疑這是因為乖乖的牙齒被磨平了，進食不夠，導致身體也沒那麼好，可是休曼獸的牙齒被磨掉是無法再長好的，這讓安格斯更不忍心在食物上苛刻乖乖了。

安格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咪咪下來了，她提着一個小包，裏面裝着很多東西的樣子，鼓鼓囊囊的。

咪咪把包甩到桌上，發出一聲響。

乖乖被嚇到，往安格斯的方向縮了一下。

安格斯伸手把乖乖從桌上抱了下來，攬在懷裏，「什麼東西？」

「我要上課啦，如果沒有我陪着，乖乖多無聊，我把書給乖乖看。」咪咪說着，打開包，從裏面掏出了幾本書，和一個播放器。

咪咪今年五歲，已經在家裏接受家庭教師的教導了，當然，即使是在家裏，也不可以抱着寵物一起。

她拿出來的，都是她更小的時候學說話、認字的書，圖書和播放器里的內容是對應的，非常普遍的科多通用語基礎教學系列。

咪咪幻想，「等乖乖學會了，就可以和我一起講故事……」

安格斯心裏是覺得妹妹很幼稚的，但他也需要上課，在他們都沒空的時候，也許製造一個熱鬧的環境會讓乖乖開心。畢竟寵物孤單太久，也是會得心理疾病的。

得到了哥哥的贊同，咪咪立刻就把播放器調好，連同圖書一起塞到了寵物樂園裏面。

「把乖乖給我。」咪咪伸出手。

安格斯：「……幹什麼。」

咪咪不開心地道：「乖乖是我的！」

安格斯也知道這一點，雖然錢是他出的，但的確是買給妹妹的……和小女孩搶寵物太難看啦，他在心裏提醒自己，伸手把乖乖交到了咪咪懷裏。

咪咪把乖乖抱了個滿懷，走到寵物樂園，把乖乖放在鞦韆上，讓它和自己的娃娃擠著一起坐，然後將書塞到他手裏，「乖乖，和娃娃一起看書哦。」

安格斯看過去，覺得如果不是乖乖頭上沒有角，瞳孔形狀是圓的，耳朵也不帶尖，那麼簡直就像兩個模擬娃娃並排坐一樣，畫面還是很美好的。尤其是乖乖真的很乖，不會把書撕咬得亂七八糟。

從小到大，對於女孩們熱衷於給自己的娃娃打扮，買各種衣服、裝飾的行為，安格斯是很不理解的，那有什麼樂趣？

但是在這一刻，安格斯忍不住掏出隨身電腦，在購物網上搜索起「娃用模擬角」……

就當是送給妹妹的禮物吧，安格斯心虛地買下了一對娃用的模擬角，勾選了即日達。價格相對較貴，但是製作得非常精美，無論是角的光澤、顏色還是弧度，都很可愛，是安格斯最喜歡的類型。

乖乖戴上這個后，就會像一個小小的科多人啦，一定特別有趣！

周奕聽着那播放器嘰里咕嚕放了半個小時錄音，才反應過來這可能是個教學音頻，而且和手上的圖書是對應的。

周奕非常驚喜，他本來無聊得快瘋了，何況學習語言本來應該是當務之急。

他在寵物店的時間，對這裏的語言發音比較熟悉了，但是光是聽根本學不會，頂多記得某幾句話的讀音，死記硬背下來。那幾句話的意思，根據他的猜測，還都是些什麼「打折」「好評如潮」「原價998現價888」之類的用語……都是店員經常說的話，並沒有什麼卵用。

現在大好的機會來了！要了解這個星球的文化，必須先學會這裏的語言呀！

幸好是被幼童買回來，否則他還不知要摸索多久能學會當地語言。

於是，在咪咪和安格斯不知道的情況下，在他們都各自在卧室和學校學習的時候，他們的寵物也在如饑似渴地學習科多通用語，非常用功。

一個下午，周奕系統地學習了科多語的發音，還好，沒有比漢語更難，對於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類來說，認真學還是能學會的。

這必然會是一段不短的日子，但周奕願意，也必須花費這個時間。

就這麼勤奮學習到了咪咪下課，周奕又裝作懶洋洋隨意翻看圖書的樣子，還特意把書擺倒，好像只是對上面五顏六色的畫面感興趣。

咪咪衝過來抱着他先親了一口，「乖乖，你想我嗎？」

這個時候周奕還聽不懂的，只是愣愣看着這個外星小姑娘親完自己，說了一句話，發音很熟悉，但是組合起來又不懂事什麼意思。不過周奕還是很努力的猜測，與自己聽的音頻對應。

畢竟這個家裏，咪咪和他的水平最接近了，聽咪咪說話也是一種很好的學習。

如果能對話那就更好了……

當然了，周奕是不會對他們開口說話的，那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想想吧，如果是人類剛買回來的貓突然開口沖主人念拼音「啊哦鵝咦嗚吁」會是什麼下場。

咪咪摟住周弈，拿着自己粉紅色的隨身電腦，在上面點點點。

周弈可以清晰地看到，咪咪是在一個購物網站瘋狂地掃貨，一看款式他就覺得自己在狂冒冷汗。

買著買著，咪咪就哀嘆一聲，「沒錢了……」

她剛說完這句話，開門聲響起，安格斯回來了。

他穿着學生制服，手臂夾着一個盒子，隨手把門關了，「老師呢？」

咪咪眨着眼睛道：「老師肚子痛。」

安格斯皺了皺眉，「那你應該在房間等老師。」

咪咪撅起嘴，「哼……」

「你要是這樣的話，這個東西我也不知道該不該送給你了。」安格斯搖了搖手裏的盒子。

咪咪好奇地道：「這是什麼呀？」

安格斯瞥了她一眼，坐下來，把盒子打開，裏面放着一對很小的模擬角，微微翹起，有兩個分杈，瑩白如玉，頂端有淡淡的粉色，不見一絲刮痕，精緻美麗。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小瓶子，裏面裝着透明的膠質液體。

咪咪立刻尖叫起來，「給我給我給我！！」

安格斯抬手舉起盒子，「你知道錯了嗎？」

咪咪撲過去抱住他的腿，「哥哥，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偷偷溜出來了，快給我吧~」

安格斯輕笑一聲，把盒子遞了出去。

咪咪把那對角取了出來，又看了看膠水，「我沒有用過貼的，娃娃頭上是有洞的，這個要怎麼裝？」

科多人呢，因為進化起源和人類不一樣吧，耳朵比較尖，額頭上都會長角，有長一根的，也有長兩根的，顏色、形狀就各不相同了。成年科多人的角長度通常在他們的一隻手掌那麼長左右，有點形似鹿角，但是很光滑，手感一言難盡。

周弈穿過來以後，還見過角畸形到呈九十度直角的呢。

幸好科多人好像並不怎麼嘴對嘴接吻，周弈一直腦補萬一角長得比較靠前分杈又比較多的話，倆人親完后那角還不得架在一起了。

就連那模擬娃娃，也有兩隻角。

周弈看到安格斯打開的盒子裏那兩隻縮小版的成年科多人角后，就看了一眼鞦韆上的模擬娃娃。他可是看到過咪咪怎麼把娃娃額頭上的角拔.出來，露出倆窟窿，又換上一對新的角，頻率和換衣服的次數也差不多了，咪咪有整整一盒子各式各樣的角。

周弈正想着出神，就被安格斯手臂一伸，撈到了自己身旁。

周弈：「？？」

咪咪拿着角在周弈額頭上比劃，「貼在這裏嗎？」

周弈：「……」

周弈驚恐地看着他們。

安格斯拿了一支筆出來，在周弈額頭上摸了摸，畫了兩個記號，然後把模擬角底部抹上膠水，穩准狠地貼在周弈額頭上。

周弈想掙扎，但是他被咪咪抱住，根本動不了一絲半毫。

安格斯保持扶著角的動作大約十秒后，試探著鬆開手，模擬角沒有掉下來，他再用手去碰了碰，也沒有搖動，證明是貼穩了。於是安格斯再如法炮製，把另一隻角貼了上去。

周弈只要稍稍抬起眼，就可以看到從自己額頭探出來的「枝椏」，膠水黏住皮膚，還墜了兩根東西的感覺實在不好。等咪咪一鬆手，他就伸手去拔，但是試着用力，卻沒能撼動它分毫。

這該不會再也取不下來了吧？！周弈忍不住低着頭，不停地搖動那兩隻角，試圖把它們弄下來，然而只是徒勞。

咪咪捧著下巴，看着乖乖憨態可掬地去撥頭上的角，「乖乖好可愛。」

安格斯也摸了摸乖乖的頭，「過幾天應該就能習慣，你要取下來時，記得滴溶膠劑。否則以你的力氣，會把乖乖的皮肉也一起撕下來。」

咪咪認真地點頭，「我一定會小心的，不可以傷害到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