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少年顧景樓夭折的初戀(3)

第87章 番外:少年顧景樓夭折的初戀(3)

第87章番外:少年顧景樓夭折的初戀(3)

維摩道,「你畢竟年少,驟然遇到這種大事,難免有照應不到之處。阿爹既然將國事交託給我,必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二郎道,「是。」

從承乾殿中出來,二郎並沒有急着回府。

出了這麼大的事,天子除了一句「好好扶助你阿兄」外一句話也沒叮囑他,維摩更是毫不避諱的懷疑他,二郎總覺著有哪裏不對。

車行在路上,出宣陽門時,他忽就意識到——莫非是因為李斛?

上一代的事二郎不是很清楚,但多少也聽過一些,依稀知道他阿娘和李斛似乎有些糾葛。

當日他並沒有放在心上,此刻仔細思索起來,事情才逐一明了起來。

他腦中略有些亂。

他想,莫非真如傳言所說,他阿娘曾是李斛的妻子而如意是李斛的遺腹子嗎?

那麼……他呢?

在這個問題上,他也只混亂了那麼一會兒。他想,他當然是天子親生,這點毫無疑問,天子也必然沒有懷疑。

天子不放心的並不是他,而是如意。至於維摩,二郎覺著應該是因為前陣子自己風頭太盛令維摩心生忌憚,維摩想趁此機會證明他並不必自己差吧。

如意原來竟不是他的親姐姐嗎?

如意自己是否知道這件事?

如果她知道了……是否會想回到親生父親身邊?

恐怕……二郎想,恐怕如意真的會對李斛心存幻想。哪怕不一定能相認,哪怕明知他是反賊、渣滓,她也會忍不住想去看一看,她的親生父親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二郎想,果然還是得儘快將李斛送回地獄。

在此之前——

二郎喚了人來,吩咐道,「讓舞陽公主立刻回府,就說我在公主府等她,有急事商議。」

他想,在此之前,還是先把如意關起來為好。免得她胡思亂想。

如意進了公主府,先看到院子裏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

她腳步不由就緩了一緩。

進屋見了二郎,先問,「適才瞧見顧景樓出城——什麼事這麼着急,早上回來,午後便要出城?」

二郎便道,「——汝南叛軍進逼建康,城中可能有叛黨的內應。太子命他回江州傳顧淮入京勤王。」

如意吃了一驚,道,「……竟已到這種地步了嗎?建康周邊城戍、江戍,加上丹陽郡和你手下的兵力,還不足以拒守嗎?」

如意當然信任顧淮。但顧景樓才反問她「焉知來的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孟德」,就傳來天子令諸侯入京勤王的消息。如意不能不起疑慮,想建康是否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顧景樓又會不會另有居心。

二郎垂着眼眸,道,「有兩個緣由——其一,阿爹中風了。」他見如意立時變色起身,心下猜疑稍解,這才補充道,「不要緊,只是一時受了刺激,不留神跌了一跤而已。沒什麼大礙。我瞧著阿爹說話、起卧都和平時一樣,就是得修養一陣子。」

二郎見她神色稍稍舒緩了,這才又道,「其二,太子懷疑叛軍的內應是我手下的人。」

如意這次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天子卧病,想必是才剛剛把朝政交託給維摩,維摩竟就先猜疑自己的親兄弟……這般兄不兄、弟不弟的滑稽事竟就發生在她的身邊。

許久之後,她才問道,「阿爹怎麼說?」

二郎淡然道,「想來這也是阿爹的意思。」

如意無言以對。

二郎便又道,「太子現在已經是草木皆兵,所以這陣子你還是安份的留在公主府里,不要再四處奔波了。免得加重太子的疑慮。」

如意沉默許久,才問道,「你呢?」

二郎道,「我當然也……」

如意卻道,「——你離京吧。」

二郎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如意便道,「去京口或者南陵,萬一建康有事也你能照應到,還不必受制於人。」

二郎何嘗沒做過這種打算,但是,「你和阿娘呢?」

如意道,「我們當然留在建康,阿娘是皇妃、我是公主,莫非還有人敢害我們不成?」且有她們兩個當人質,維摩對二郎也能更放心些。

但二郎憂慮的哪裏是維摩欺負她們?他憂慮的是如意知道李斛活着的消息后,會不會心生動搖。

正在說話,宮裏便有人來傳旨。

卻是天子要召如意入宮。

如意心下疑惑——天子待她確實沒什麼骨肉親情,這會兒召見二郎和琉璃也就罷了,為何偏偏要見她?

隨即又意識到,也不獨是天子。二郎被太子猜疑后,首先想到的也是來叮囑她別四處亂跑……

一時又想到汝南來的刺客,顧景樓說他們都是「羯人」,如意心下便有糟糕的預感。

便吩咐車馬在外頭暫且等著,獨拉了二郎到一旁,匆匆寫了一張手札連帶印信一併交給他,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想必城中即刻就要戒嚴,以後我手下的商隊也不能四處活動了。所幸去蜀地運糧的人上個月就出航了,沒誤了這件事。眼下總舵里還有一二十人,本來打算留他們在京畿一帶替你周轉糧草,現在乾脆就先交給你差遣吧。」又道,「你只管考慮你自己,我和阿娘這邊就不必你顧慮了。」

二郎只看着她。

他雖覺著天子必然不會對如意做什麼,但對這次傳召也感到不安——如意畢竟是李斛的女兒,天子當然不至於養了十七年後才忽然容不下她了,但,萬一李斛真的攻到城下……天子會不會拿如意當人質?

應當不會,二郎又想。李斛這種叛逆怎麼可能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兒而心生動搖?挾持人質沒有益處。反倒是一國之君威逼孤女,更為天下人所不齒。

眼下天子恐怕和他是一個想法——為免如意心向李斛,而暫且將她軟禁起來。

在李斛伏誅之前,如意應當沒什麼危險。可一旦李斛伏誅……天子恐怕就不會再留這個隱患在身邊了。

二郎想——果然,在給如意安排好退路之前,他還不能離開建康。

或者他現在就強送如意出京……

但片刻之後,二郎還是放棄了。此地不是長干里。距台城太近了,他無法保證能安全的把如意送出去。何況他也絕不願意將如意白送給她那個逆賊生父。

他到底還是接了印信,道,「知道了。」

如意等候在承乾殿外等了大半個時辰,才見徐思從殿裏出來。

天底下的子女,長大與否的標準其實只有一個——當麻煩纏身時,見到父母后是否會下意識的鬆一口氣。由此說來,如意其實還是個孩子。儘管並不會跟個孩子似的把麻煩悉數丟給父母,可當看到徐思時,她還是會下意識的覺著,有她阿娘在,一切就都還不要緊。

她上前給徐思見禮。徐思垂著眸子,握住她的手臂,道,「先和我去辭秋殿吧。」

如意道,「陛下宣我來——」

徐思便輕聲道,「陛下已歇下了,讓我領你回去。」

如意這才遲疑着點了點頭。

辭秋殿裏景色依舊。

有池邊荻花、枝頭楓葉,翠竹掩映下的卵石斜徑,層疊錯落的苔蘚、蘭草和湖石。清澈洞明的碧雲長空之下,這庭院典雅又寧靜——一切如舊,可又似乎比她兒時所見跟多了些精緻、少了些自在。

如意腳步不由放緩,徐思便道,「這麼久沒回來,是不是覺著生疏了?」

如意搖了搖頭,道,「上個月才回來的,根本就沒變。」

徐思道,「你們都不在殿裏住了,我也懶得令人打理。殿裏確實沒什麼變化。若說有什麼變了——就只有你和二郎,我瞧着你似乎又長高了些?」

如意道,「我卻沒覺著——不過二郎確實長高了許多,如今我都要仰著頭和他說話了。」

徐思不由抿唇一笑,又吩咐人將如意住的側殿收拾起來。

如意沒做聲,只乖巧的陪着徐思入殿。

徐思一直將她帶進卧室隔壁的書房裏,才停住腳步。

推開後門,便是一方小小的庭院。四面高牆綠竹掩映,獨天心一柱洞明。那一柱白光下有沙石鋪地,沙石上陳設桌椅,那桌上還有一局沒下完的棋。

徐思便令如意坐下,一面說話,一面將棋子收回到棋盒裏。

如意便幫她區分黑白子。

徐思道,「適才你阿爹——天子喚我過去,對我說了兩件事。」

如意默然聽着。

徐思便道,「你表哥還活着。」

如意手中棋子凋落在桌面上,叮噹亂響,她捉了幾捉才將那棋子按在掌心,卻已無心收拾棋盤了。

徐思輕笑着,卻掩飾不住驚喜和驕傲,道,「他不但活着,還率軍去解壽春之圍了——天子也是今天早上才得的消息。」

如意道,「阿娘快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徐思便道,「別着急……」

她便告訴如意,原來殿後的大軍在北朝軍隊的埋伏和追擊下很快也各自散落。徐儀得知陳則安投降后,便去梁州和宋明匯合,誰知宋明也有降敵之心。徐儀便挾持了宋明,以宋明的名義誘騙陳則安現身,一箭射穿陳則安的臉頰,斬斷了宋明的降敵之路。宋明不得不依從徐儀之計,帶着大軍往彭城撤退。帶着敗逃之軍一路跋涉千里橫穿敵陣,可謂險象環生,但徐儀不但一一化解,還打了幾場勝仗。終於平安抵達彭城。

徐儀本意留宋明協助彭城太守守城,自己率兵去解壽春之圍。可惜宋明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徐儀大軍才出動,他便又要降敵,被彭城太守一舉拿下。如今徐儀已同徐茂匯合,徐儀的使者也到了建康。

她一面說着,便起身捧住如意的臉頰,輕輕替她擦去臉上淚水,道,「如今你總算可以放心了吧?」

如意無聲點頭。雖還在落淚,臉上的笑容卻已止不住——她只是歡喜得說不出話來罷了。

她想——果然是表哥。清晨聽顧景樓說起來時她就想,也許徐儀就在其中。之所以沒提到他也許只是因為他聲名不顯,也許只是因為顧景樓一時沒想起來。

徐思見她只是笑,顯然歡喜至極,這才又道,「還有另一個消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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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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