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記憶深處

十年前……

「駕~」

馬蹄聲雜亂.塵土飛揚.一群男子跟隨一輛馬車而行.

突然一隻鹿跑了過來.卻不知馬車裏一把箭正對準了它.突然.持弓者眼睛一亮.放開了手中的箭.那鹿來不及跑掉.於是當場射倒在地.守衛們連忙去抓住那隻鹿.

從馬車上下來了一個中年男子與兩個小孩.只見那男子目光如炬.身形魁梧.氣勢不凡.而他身旁的那個男孩傲慢的站在他身邊.似乎很受寵愛.而另一個男孩卻站在男子的身後.不敢抬頭.

中年男子摸了摸身邊的男孩.開心的說着.「棋兒.沒想到你那麼小的年紀.竟然有如此箭術.父皇很欣慰啊.」

「是父皇教導的好.兒臣不敢邀功.」

中年男子滿意的笑着.又看向了身後的男孩.說道.「景兒.你為何剛才不射箭.」

「啟稟父皇.兒臣.兒臣實在是.不忍心傷害小鹿.」男孩低着頭說着.看着那受傷的小鹿.忍不住心疼了起來.他實在是不明白.小鹿自由自在的跑在路上.為什麼他們還要傷害它呢.

男子有些不悅地說道.「景兒.人生來便是一個狩獵者.他必須要拿起手中的弓箭對準獵物.這是生存之道.你實在是不該婦人之仁.這一點.你應該像棋兒學學才是」

他低下了頭.有些為難的點了頭.答是.可是.心裏卻是十分不願意.

「不許傷害小鹿.你們不要傷害小鹿了.」

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稚嫩的女孩子的聲音.吸引了男子還有風月景.風月景大概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敢違背父皇的命令.父皇彷彿已經是一個神了.他主宰著天下人的生死.無人敢不從.

可是.不遠處那個小女孩卻死死的護在小鹿的身邊.緊緊地抱住小鹿.不肯讓侍衛們將小鹿帶走.

男子望了望那邊.有些覺得奇怪.「怎麼回事.」

「回皇上.是右丞相的獨女在那.不許別人傷害鹿」.侍衛立刻前去回答著.

「哦.」男子一瞬間彷彿有了一些好奇.「右丞相的女兒.朕的右丞相一直隱於山野.難得看見他的家人.朕倒是要好好見上一面才是.」

說着.侍衛便引他走了過去.

只見一個小女孩一直抱住鹿不放手.任憑侍衛們如何拉扯.當然.他們幾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拉不動一個小女孩.不過.右丞相的地位一直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女兒誰敢碰.

於是他們也只是苦口婆心的勸著.騙着讓她走開.可是這個小丫頭就是不肯走開.

「你們騙人.我如果放手了.你們一定會吃了小鹿的.我不放.不放.」

本來那些侍衛還想再說些什麼時.突然看見了皇上.於是連忙跪了下來.

不過皇上沒有理會他們.只是走到了那個小女孩面前.明明是一臉的笑意和藹.可是女孩看見了他便不由自主的害怕.也許王者身上就是有這樣的氣勢.當你靠近時.越會覺得有些壓郁著感覺.

「女孩.你叫什麼名字.」男子彎著身子.看着她.輕聲的問著.

「純雪」.小女孩獃獃的回答.

純雪.

兩個小男孩輕輕的在心裏念著.這一念.念不完這一生.自此愛恨糾結千古.此世不休.

「純雪.不得放肆.」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傳來.只見樂松山走了過來.一臉嚴肅的看着小女孩.小女孩便委屈的低下了頭.可是.那雙小手卻依舊不肯放開.

樂松山看着眼前的這個男子.不緊不慢的行禮.「參見皇上」

「愛卿免禮.」

「謝皇上」.樂松山說完.便看向了小女孩.對皇上說着.「小女頑劣.是微臣沒有**得好.請皇上恕罪.」樂松山幾乎沒有看皇上一眼.這個男人.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細膩.他只是害怕.這個男人會打起了他女兒的主意.

「哪裏.只是你女兒倒是有些意思.小小年紀.心地善良.這何錯之有.」

「皇上繆贊小女了」樂松山說完.便看着小女孩.嚴厲的說道.「純雪.放開那頭鹿.不許再胡鬧了.」

「爹爹.不要.不能放手.小鹿會死的.」看見樂松山沒有絲毫的退卻意思.小女孩便看向了那個皇上.雖然她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害怕他.但是.她覺得他如果說要放過小鹿.小鹿一定就會安全的.

於是小女孩拉了拉皇上的衣角.可憐兮兮的說道.「皇上.你可不可以放過小鹿啊.它好可憐.你看.它都哭了.」

中年男子看着小女孩.居然笑了.「你不怕朕嗎.他們都怕朕.再說.你怎麼確定.朕就一定會放過這隻鹿呢.」他是王.高高在上的王.天下的萬物的性命都掌握在他一個人的手中.那麼.他憑什麼要聽一個小女孩的話.

「你會救它的.因為你是一個好人」

小女孩看似普通的回答.可是風月景在一邊早已經為她捏了一把汗.這樣的話語很容易惹怒父皇的.他很想對小女孩說趕緊走.可是.他卻怕死.他怕這個他叫父皇的人.

「你的意思是.不救這個畜牲.朕就不是好人了.」果然.皇上已經有些生氣了.他畢竟是王.當一個人已經站在一個高度上時.他便不再喜歡那些忠言逆耳.他喜歡的.是所有的人拜服在他腳下的那一種成就感.

「皇上.純雪沒有這個意思的.望皇上不要與此幼兒計較.」樂松山連忙為小女孩求着情.

其實.他是在為自己求情.一個臣子若是實力超過了君王.那麼.這個臣子便危險了.皇上只不過是借一件事來為難他罷了.只是.沒想到.純雪居然會撞上.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樂松山緊張的模樣.於是便笑了.說道.「愛卿這是怎地.如此擔心朕會處罰一個小女孩.朕不過是與她說笑罷了.時辰也不早了.回宮吧.」

皇上轉身離開.所有的人彷彿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小女孩看見了那些侍衛還是要帶着小鹿.於是很難過的想阻止.可是樂松山卻阻止了她.小聲的說着.「純雪.你想要父親像小鹿一樣的下場嗎.」

小女孩聽了.立刻搖了搖頭.

「那麼.就乖乖的到馬車裏去.無論再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再出來了.」

樂松山說完.便離開了.望着爹爹的背影.她突然覺得好奇怪.當時年幼的她無法明白樂松山的感受.只是.她知道.她救不了小鹿.也不想爹爹變成小鹿.

突然.風月景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小女孩獃獃看着他.這個小哥哥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明明知道救不了小鹿.還會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為什麼還要出來救小鹿.」風月景好奇的問著.彷彿.他是在給自己一個答案.

「如果不救它它就死了.如果救.那便還有一線生機.」

小女孩無意的回答.卻讓他頓時醒悟.於是他笑了.他也該為自己爭取點什麼了.「純雪.我記住你了.」

他記住了她一輩子.而她卻早已經將他遺忘.

達達的馬蹄聲再次響起.捲起的塵土裏多了一些深沉.這次回去.樂松山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了.他彷彿已經意識到了.他坐的這個位置太高.高得皇上有些害怕了.更何況明越寶藏一直是由他操控的.皇上又怎麼會放過他呢.

「爹爹.純雪是不是做錯了事啊.」小女孩看見樂松山皺起的眉.內疚的說着.

樂松山搖了搖頭.其實.他想告訴女兒.不是她做錯了事.而是他做錯了.

「純雪.記住了.以後你就叫樂書.從今以後.純雪這個名字.再也不許提.」樂松山說得十分嚴厲.於是小女孩點了點頭.答應了他.

樂書.

這一改.許多的陳年往事彷彿都已經一筆勾銷了.連帶所有過去的記憶.只怪當時的她太過於年幼.

后來.幾個月之後.聖旨即下.宣右丞相之女淳于雪進宮.然而外人卻不知道.淳于府有兩位淳于雪小姐.出於私心.樂松山將淳于茗雪頂替淳于姝雪.也就是后來的樂書.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后來的結局.卻是淳于茗雪途中跳崖自盡.被三皇子風月景所救.最後還改名為雪舞陽.

雪舞陽取意：雪中一見.舞一曲蕩氣迴腸.暖陽入人心.

他取的名.自以為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可是.卻沒有想到一切都只是一場錯誤罷了.

末年同歲.先皇去了.幾位皇子爭奪皇位不休.其中以棋王殿下與三皇子風月景實力最強.然而在最後一刻的對決時候.棋王府的一個丫鬟卻偷了棋王的親筆密鑒.導致棋王親信分散.后來丫鬟成了三皇子的寵妃.棋王借病為由.退不上朝.自此已有五年之長久.

……

看着風月景的身影.雪舞陽不經意濕了眼睛.如果他還是當初那個三皇子.會不會多愛她一點.而如今.他是皇上.世人都因為妖妃雪舞陽是世間最幸福之人.其實.不是.她是世上最可憐之人.

她愛的人.根本就不愛她.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