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來不及的
這把聲音讓展颯炎的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他背過身去，毫無懼色地看向面前的宋陌辰，唇角挑起一個自信的微笑：「宋叔叔，您真是多想了。既然您當年都可以不要父親交給你的公司，轉而自己白手起家，我想以後我肯定也能做到。而且等我做到這一切的那天，別人一定不會稱呼我為『叔叔』。」
宋陌辰的臉陰沉沉如同鍋底，他靜靜地凝視了展颯炎片刻，沒有繼續和他對峙，只是轉而看向青悠：「青悠……你有空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青悠臉上寫滿了驚訝和尷尬，看了一眼公司周圍，說：「可是現在已經到我上班時間了，真的不太方便，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其實你可以發簡訊告訴我。」
宋陌辰眼中閃過幾分急促，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很快將這急促的心情壓制了下來，點了點頭：「那你先上班吧，我不耽誤你的工作。不過，晚上下班的時候你有空嗎？我那個時候來找你可以嗎？」
青悠還沒回答，展颯炎就搶答了：「喲，不好意思啊，她沒空。從今天起她唐青悠所有的個人時間都被本大爺霸佔了。」
展颯炎那年輕氣盛的臉上簡直寫滿了「有本事你來揍我啊」這幾個大字。
青悠沒好氣地在他背上一拍：「你又胡說八道！好啦，你快回公司吧，不要整天在外面亂逛，你這樣是在浪費你的光陰，知道嗎？」
展颯炎嘿嘿地笑著，用手摸了摸被青悠打到的地方，轉頭對她用帶了點撒嬌的口吻說：「好，我都聽你的。那我先走了，晚上你要等我來接你啊。」
青悠怎麼可能答應他？索性伸手把他一推：「快走快走啦。」
展颯炎側過頭對青悠陽光帥氣地一笑，然後就邁著大步，活力滿滿地離開了。
他整個人沐浴在夕陽的光芒中，卻將整個畫面映襯地如同清晨一般朝氣蓬勃，青悠不禁朝他離去的方向多看了幾眼，心中很是感嘆，倘若自己能再年輕幾歲的話……
唉，自己又在這裡瞎想什麼呢。青悠回過身，這才想起眼前還有一個麻煩要處理。
宋陌辰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眼底夾雜了各種情緒，不過總體來說還是酸溜溜的。
青悠那是既無奈又滄桑，心想我都和你離婚了，你現在跟我擺出一副吃醋的表情是幾個意思？現在知道吃醋了，你早幹嘛去了？
於是她略顯不耐地說了句：「有什麼事你還是給我發簡訊吧，你放心，短期之內我是不會拉黑你的。」然後便轉身進了公司，連一點駐足回頭的欲/望都沒有。
宋陌辰站在公司大門前，就這麼靜靜地站了很久，直到一個電話將他的思緒喚回，是助理打來的：「董事長，月度會議還有二十分鐘開始，呃，請問您需要我跟大家通知一下延期嗎？」
「不用。」宋陌辰看了眼路邊龐大的車流量，有些擔心他不能及時趕回去，但還是說，「我立刻回去，你讓大家準備好資料等我。」
他果然沒能按時趕回公司開會。
等宋陌辰回到公司的時候，距離約定好的會議時間已經過去三十多分鐘了。其實平常路況良好的時候，他從青悠的公司到自己公司，最多也就十五分鐘，誰能想今天竟然堵了這麼久。
宋陌辰有些慌張地走進會議室，發現不少高層都在用略顯驚訝的神情偷偷瞄他。他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算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遲到過了吧。
「抱歉，我來晚了，我給大家道歉。以後我會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下屬員工哪裡敢當面和老闆計較他的遲到問題，眾人說了幾句體諒的話后，會議便正式開始了。
各個部門的經理像往常一樣，一個個按順序站到電子屏前，把部門這個月的情況向公司的高層如實彙報一遍，如果中途有哪個董事覺得對方的彙報有問題，也會偶爾打斷經理，發表一些自己的見解。
在這種會議上宋陌辰的話一向都不多，一般都是等大家全說完了，才提出其中的問題。
今天的話仍舊不多，但卻只有宋陌辰自己知道，現在他的整顆心根本就不在面前那塊顯示著「人事部月度工作報告」的屏幕上。
宋陌辰用手輕輕支著下巴，眼前閃過的全都是剛剛見到青悠的畫面，她微微蹙著眉，伸手輕輕和展颯炎打鬧，雖然看上去很不耐煩，可是那是個看上去多麼親密的動作啊，為什麼她以前沒這麼打過自己呢？明明他們的關係才更親近不是嗎？他們曾經是夫妻啊，這個展颯炎算什麼東西！
宋陌辰越想心底越憤怒，以至於當旁邊的董事問他：「……你說是不是啊，宋董？」的時候，宋陌辰隨意點了點頭：「恩，對，您說的沒錯。」
此話一出，整個會議室徒然寂靜下來，站在台前的人事部經理甚至嚇得連手裡的文件夾都掉在了地上。
宋陌辰這才反應出不對勁兒來，抬頭一看，所有人都在用驚愕的表情看著他，好像從他臉上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旁邊那個和他一向不和的董事更是捂著半張臉，強忍著嘲笑的表情。
宋陌辰蹙眉，轉身低聲問助理：「剛剛鄭董事問我什麼問題？」
助理硬著頭皮重複道：「他……他說『我那個侄子可是留學回來，想要進你們人事部從底層做起，宋陌辰都不同意，以後這月度會我還來幹什麼啊，就讓宋陌辰一個人管吧，反正我看就他那管理水平，這破公司很快就倒閉了。』然後他就問您他說得對不對，然後您就……」
宋陌辰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這種事以前絕對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如果不是因為唐青悠，他根本不會像剛剛那麼失態！
可是很奇怪，這一回宋陌辰卻似乎並不生青悠的氣，他輕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領帶後站起身來，看向眾人：「對不起，最近我的個人生活出了點問題，所以工作有些不在狀態。這樣吧，你們繼續開會，我先去冷靜一下，就不在這裡耽誤打架了。等會議結束我會讓助理把記錄拿給我。」
他打開門出去的那一刻，聽到有個女下屬好奇地問：「董事長的個人生活出了什麼問題呀？我看他這幾天都魂不守舍的，簡直不像他了。」
然後宋陌辰聽到那個鄭董事用說風涼話的口氣悠悠道：「還能有什麼事啊，他沒本事對老婆不好，結果老婆跑了唄。」
他的腳步頓了一下，胸口好像被人綁了一塊大石頭，撕扯著他的心臟不斷沉沉下墜。宋陌辰覺得有些頭疼，回到辦公室想要辦公，卻發現自己仍舊不在狀態，最後只好選擇先在休息室里小憩片刻。
靠在枕頭上的時候，他卻忽然覺得腦袋後面有什麼東西硌了自己一下，宋陌辰回手一摸，就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個發繩。
他的眼睛頓時睜大了，因為這東西是青悠的。這發繩再淡雅不過，黑色的橡皮圈上只簡簡單單掛了一個愛心墜子，宋陌辰想起青悠看書的時候經常會用它給自己綁個馬尾辮，這樣子就不會讓頭髮滑下來擋住書頁。
他不由緩緩將發圈收緊在了手心裡，好像這樣就能感受到她髮絲的柔軟。
前幾天在阿豐家住的時候，宋陌辰最常問他的一個問題就是：「到底怎麼樣才算是喜歡一個人。」
阿豐被他問得頭大：「其他問題都好說，但就這個問題我很難給你講清楚，因為每個人是不一樣的。這種事，只有等你真的經歷了才會明白。」
那個時候宋陌辰茫然不解，可是現在，就在他手心裡握著青悠的發圈之時，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原來這種一想到她就做不了其他事的感覺，就是喜歡啊；原來看到她和展颯炎有說有笑他就心裡酸澀，叫做喜歡啊；原來因為害怕她漠視自己，故意說那些難聽的話刺激她，也是喜歡啊……
宋陌辰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原來，其實自己已經喜歡青悠那麼長時間了，說不上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他們結婚後的某天，她體貼地給自己端來一杯牛奶；或許她即使受了委屈也選擇了原諒自己；或許，他們第一次見面自己就喜歡上了青悠……
可是為什麼偏偏要到這一刻才發覺？青悠已經轉身離開了，他才發現自己對她並不是沒有愛情。也許這份愛情不太成熟，可這真的是他這麼多年第一次愛上一個人。
宋陌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看了半晌，直到眼睛開始酸澀，他才忽然從床上一躍而起，然後轉身朝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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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悠，晚上跟我們一起吃飯嗎？」下班了，同事們熱情地問青悠。
青悠笑著搖頭：「不了，我今天回家吃。改天我請你們，今天你們就先去吧。」
「哈哈哈，好，那就說定了哦。」
和同事們道別之後，青悠收拾好東西轉身走進電梯，片刻后電梯傳來「叮」的一聲，到了一樓。門緩緩打開，青悠剛想出去，一個龐然大物就忽然從門外沖了進來：「青悠！」
「……啊！」青悠嚇得靠在了牆上，「宋、宋陌辰？你怎麼又來了？」
宋陌辰略略喘著氣：「我……我有事跟你說。」
「呃，我不是說了嗎？你給我發簡訊就行了，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事情重要到一定要見面說的。」青悠很是無奈，「你能讓開嗎？我要出去。」
宋陌辰卻擋在電梯里不肯走：「不，這件事很重要，我一定要當面告訴你。」
青悠眼睜睜地看著電梯又返回了樓上，肩膀垮了下來：「……行吧，你說。」
宋陌辰望向她的眼神里滿是真摯和青澀：「我知道現在才說這些很不應該，但是……青悠，我發現一直以來我都是喜歡你的，只是因為以前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所以才沒讓你感覺到。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
「不能。」青悠冷靜地打斷了他，輕輕搖搖頭，「不能了，宋陌辰。」
宋陌辰有種被人懸於半空的慌亂感：「為什麼？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愛你嗎？我現在發現自己真的是愛你的，你也愛我，所以我們——」
「這就是問題所在啊，宋陌辰。」青悠嘆息一聲，帶著歉意看向他，「現在我不能確定我是真的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