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因禍得福

比乾急匆匆趕至偏殿之時，蘇妲己早已不堪心口劇痛，昏死在床榻之上。

軒轅菲和玉兒一個義憤填膺，一個淚眼婆娑，向比干講述著事情發展的經過，內容自然避開了玉兒緣何受傷，她二人又為何沒有中毒等蹊蹺問題，只說雲妃阿芝與蘇妲己本為姐妹，皆因近來蘇妲己鋒芒畢露，大王早有納她為妃之意，阿芝為保住榮華，不惜向蘇妲己下毒。

說到最後，軒轅菲與玉兒均跪在比乾麵前，泣不成聲：「我們知道要比干大人的七竅玲瓏心便是要了大人的命，念在蘇大人為國為民勞心勞力，請大人救她，我們願意以命換命。」

「難怪子牙兄臨行之前便說我今日有一生死劫，卻原來是應在了此處。」比乾笑着將軒轅菲二人扶起，「只是要我的心臟而已，又有何難？取刀來。」

待得侍女雙手將匕首奉上，在軒轅菲與玉兒驚訝的目光之中，比干一手抓過匕首，一手拉開了上衣露出了胸膛：「請轉告蘇大人，蘇醒之後便暫代我丞相一職，希望她能夠盡忠職守，保我大商江山。」言畢竟也不眨眼，自己便剖開了胸膛摘下那顆血淋淋的心臟放置在銀盤中。

「比干大人，你沒事吧？」看到失了心臟的比乾麵色雖然慘白，卻始終面帶微笑，屹立不倒，軒轅菲不禁開口詢問。

比干只是搖搖頭，並不開口，對着軒轅菲做了一個手勢，玉兒心領神會，立即吩咐侍女以心煎藥，過不多時，殿內葯香四起，比干緩緩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未說，便手捂著傷口徑自離去。

雖說比乾的背影顯得有些步履蹣跚，卻絕非頻死之態，這一天下奇觀引得軒轅菲驚得張大了嘴：「想不到竟然有人失心而不死，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侍女依照阿芝所寫的藥方，以清水泡製半個時辰，再以炭火將四碗水煎至一碗，最後將比乾的七竅玲瓏心切片放入葯汁中，待心片由紅轉白之後撈出，這才端至床榻之前扶起蘇妲己喂下。

阿芝並未信口胡說，這藥方的確能解蘇妲己腹中之毒，雖說蘇妲己服藥之後並未即刻轉醒，面上的血色卻已然漸漸恢復，適才似有似無的呼吸也慢慢變得沉穩悠長，顯然是已經藥到病除了。

看着蘇妲己有驚無險度過一劫，軒轅菲和玉兒終於長舒了一口氣，而相較偏殿之中轉危為安的和諧氛圍，禁宮之中的王后寢宮便沒有如此平靜了。

聽聞比干掏心之後竟不死的消息，阿芝大為震驚，與軒轅菲和玉兒的百思不得其解不同的是，阿芝在震驚之後便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怒砸了手邊的一隻茶杯，面色猙獰：「姜子牙，枉我還打算重用於你，想不到你卻三番兩次壞我好事，若不殺你，又怎能消我心頭之恨。」

姜子牙雖然為求功名不擇手段，對於提攜自己之人，卻還是知恩圖報的，早在丞相府做食客之時，他便算出比干近日會有大劫，而且必與蘇妲己有關。

姜子牙交給比干一個錦囊，如若他日蘇妲己請他王宮中相見，便拆開錦囊。

本以為是姜子牙杞人憂天，豈料真如他所算，比干打開錦囊，依照密函吩咐服下囊內的一顆丹藥，這粒丹藥，便是令比干失心不死的真正原因。

只是在失去心臟之後，比干便無法開口說話，直至新的七竅玲瓏心再次長出才能與人交談，而長出新的心臟需要多久，便連姜子牙也算不出，也許三五個月，也許三五十年。

暴怒之後，阿芝慢慢恢復了冷靜，經此一役，比干雖未死，卻跟死人沒有分別，況且他在府中療傷不能隨意走動，殺他直如踩死一隻螞蟻般容易。

朝中丞相一職掛空，蘇妲己才冠群臣，加上紂王對她寵愛有加，必然會出任丞相一職，雖說蘇妲己因禍得福，朝中對她心存不滿的大臣卻佔了六成，如今失去比干這一個最大的靠山，即使蘇妲己位高權重，卻只是個羽翼未豐的雛鳥，只要自己牢牢抓住紂王這個靠山，與蘇妲己這一戰還是能夠穩操勝券的。

而今唯一的變數，也是蘇妲己手中唯一的籌碼。

太子殷洪與二王子殷郊。

一切如阿芝所料，在次日的朝會之上，比干遣家臣送進辭表，舉薦卿事蘇妲己出任丞相一職，雖說群臣怨聲載道，卻架不住紂王御旨，在蘇妲己受封大商丞相之後，紂王宣佈了第二件令群臣嘩然之事。

「即日起，寡人再不上朝，朝政由王後娘娘代寡人處理，大小國事請蘇丞相與王后協商解決。」

大商江山，居然落到了由兩個女子指點的田地，這讓所有在場之人情何以堪。

紛紛議論之中，阿芝頭戴鳳冠，身穿五彩朝服，向著紂王欠身行禮之後跪坐在紂王右手邊，對着蘇妲己略微點頭，朗聲道：「大王龍體欠安，夜不能寐，對於治國之事深感心有餘而力不足，也深知激流勇退之道理，只是對於朝政一事，本宮也不擅處理，故而只是暫代，本宮會差人即刻前往崑崙請回殷洪太子，再擇黃道吉日，將大王之位傳於太子，便是功德圓滿，在此之前，還請各位盡心竭力輔佐大王，直到太子繼位。」

這一段話說得慷慨激昂，卻又句句在理，引得群臣彎腰行禮，恭維之詞自然是一浪高過一浪。

溜須拍馬聲中，阿芝帶着輕蔑的微笑看着蘇妲己，眼神之中傳出的無聲之言為：這一招釜底抽薪，看大哥你又如何化解。

豈料蘇妲己竟也進言道：「他日太子繼承大統，也必定對大王此舉歌功頌德，大王如此深明大義退位讓賢的德行必定名垂千古，終成一代明君。」

對於蘇妲己此言，阿芝深感意外，目下蘇妲己雖為丞相，卻只是個空架子，並未成氣候，此刻貿然接回太子，就不怕自己從中作梗嗎？

「好。」看着蘇妲己的自信笑容，阿芝也報以微笑，「看究竟最終是誰更勝一籌。」

二人正在無言中鬥法，卻聞得殿外一聲唱誦。

「西岐西伯侯世子伯邑考殿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