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番外道在野（一）
姜秀書得到姜靜流的消息時，已過了三個月，據說這三個月中姜家的長輩動用各種關係找了十餘位在空間上頗有研究的大能為姜靜流治病，但不知是何種原因，毫無起色。來傳遞消息的姜賢無比痛心卻又幫不上任何的忙，他自顧不暇，身不得自由，此時出了痛恨自己無能大概就是恨監察會的無情了。
姜秀書想了一下，果斷對姜賢道，「我必須得走了，等那些長輩忙完阿流的事情空下手來，怕就是要處理我趕緊結契了，結完契肯定又要催促孩子的事情。我這一輩子還沒有開始，可不想要在找男人生孩子找男人生孩子中度過，阿賢，你也多為自己打算打算，母四那裏不是久留之地。」
姜秀書又交代了一些雜事，將自己這兩年來存的作物委託給姜賢去監察會交換成能量石，又把自己搜羅的一些能量作物的種子封存，請姜賢轉交給姜靜流。
「還不知道阿流會被發配到哪個行星，但想想也知道又窮又偏，可能連會育種的空間攜帶者也少，這些她省著還能用幾年。」
「你準備去哪裏？」
姜秀書想了好久，道，「既然都準備要跑了，我也就不想掩蓋自己。之前十六歲成年的時候，婆婆有留了一塊地給我，在靠近第三星域那邊的鳳凰星。我去那邊落戶，在自己的領地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總沒有人來叨叨我的。」
「你——也沒有必要跑那麼遠啊！」
姜秀書道，「不跑遠一點，怎麼可能自由，阿賢，你就是總有很多放不下的東西。總有一天，你所有的放不下都讓你不得不放下，自私一點。」
姜賢苦笑，眼睜睜看着姜秀書收拾行禮，火速聯繫了自己的近衛，安排了去鳳凰星的船票。
姜秀書對着姜賢說得瀟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跑除了要躲避被長輩追着找男人，更主要的卻是為了斬斷自己對那顏良的某些不好的想法。當顏良不在中心星域的時候，她能控制自己不去找他，但顏良已經回來了，她無法確認自己不會做出失控的事情來。明知道錯的事情，阻止不了，只有避開了。
鳳凰星距離中心星域足夠遠，物資出產也並不豐富，也沒有特別的景緻，去那邊的船不多，姜秀書加了高價才在一艘運送物資的運輸船上加了一個小艙。艙小得可憐，被分割成三個卧室之後居然就沒有了廳，姜秀書一上船就有點後悔了，這樣急匆匆逃跑委屈的只有自己。
船上人少貨多，沒有任何休閑娛樂，乘客里女人也只有少少的十幾位而已，常年飄在太空中的男人素了好幾年的都有，見了女人眼睛都綠了，各自分配了獻殷勤的對象，見天來轉悠好幾次。
姜秀書對這些男人完全沒有興趣，除了吃飯散步的時間外都關在房間里看書，她的空間內存了海量的書籍，是她的父親在她成年的時候送的。姜秀書的生父性格外向而桀驁，和母親不是太合，母親也不是很喜歡這樣不合時宜的男人，兩個人經常一個月也說不上一句話，他無法參與到姜秀書的教育中去，但卻按照自己的心意為她準備了很多禮物。禮物和人的性格一樣，都不怎麼招姜秀書的母親喜歡，所以姜秀書從來不在外人前顯示自己對這些書籍的了解，但，這些東西卻為她展示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隱秘的世界。
神奇的數字遊戲、奧妙的物理和空間定理、玄妙的物質化學反應，用一些完全不相干的材料卻可以製成精密的儀器滿足人類的種種需求，書中的世界和姜秀書從母親處接受到的教育而看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丁一，我的落戶手續流程完了沒有？」飛船的廣播通知，已經進入鳳凰星空港，姜秀書有點着急起來，監察會會女人的控制十分嚴格，每個月都要在網絡上確認位置和狀態。出發前在中心星域申請了成年落戶，如果手續未完成，即使抵達了鳳凰星也無法向當地的監察會報道，不能報道的話就要面臨複雜的備書程序，讓人十分煩躁。
「落戶申請已經完成了，通行證還未完成，我們可能要在空間站等待一天的樣子。」丁一快速回答道，「我們同時申請了監察會的保護令，因為鳳凰星人煙稀少，所以這個辦得很順利，已經簽發了。」
姜秀書鬆了一口氣，只要有了這些證書，她一切的戶籍關係都落在鳳凰星，家族裏縱然對她有再多的安排，也無法繞過監察會來強迫她，「嘿，這種時候，監察會也滿好用的啦！」
「小姐，鳳凰星實在太偏遠了，對你今後的發展不是很好。」丁二憂心道，他這一路上都在查詢鳳凰星的資料，「自收到這片立足之地后小姐便將它交給我打理，這邊地下資源早被開採一空，剩下的都是一些耕地、樹林和湖泊，出產有限得很。以往都是託管給當地的農委，收取一定的租金充抵監察會那邊的管理費，偶爾有收成不好的時候還要靠小姐自己用零花錢來補充。現在，咱們肯定是收不到家裏的零花錢啦，要自己經營那麼一大片土地，先期的投資就會把我們拖死的。」
「鳳凰星本身就是一顆普通的農牧行星，太陽的質量不是很好，沒有高產高能的作物，產出的動物肉奶質量也一般，沒有辦法走高端的路線。鳳凰星本地比較出名的家族大大小小千餘戶，毗鄰小姐立足之地藍谷地的便是周吳鄭王四家，這四家世代耕居於此，從未踏出過鳳凰星，保守又固執，不是很好打交道。」丁三將一疊厚厚的資料交給姜秀書，「這是周吳鄭王四家上下五代的資料，其中周家和小姐有點遠親關係，倒是可以親近親近。」
姜秀書一目十行，「你們把行李收拾好，下船去入港的海關辦好交接資料直接去藍谷地。」
一行四人下了船便直入海關，海關收到資料后眼睛都亮了，多少年來，只有從鳳凰星移民走的，少有外星移民，更不用說是從中心星域移過來的。於是，姜秀書的申請資料從海關直達了鳳凰星監察會的審批處，不足十分鐘的時間便得到了准許，順利得不可思議。
「這麼容易？」姜秀書疑惑道，「不是說落戶是要經過好幾層審批的嗎？」
海關官員禮貌道，「我們新近上任了一位代理執行長，十分年輕可靠，他精簡了許多流程，就是要靠政策上的優惠吸引外來移民和投資，小姐這是敢上好時候了。」
姜秀書有不好的預感，「是哪一位執行長呢？」
「據說是從中心星域那邊調任來的，還沒有三十歲呢，真是年輕有為。」
姜秀書轉身就就走，再沒有詢問詳細情況的欲|望。
乘坐小艇從空港至藍谷地，一路上只見高山峻岭和廣袤的森林，一望無垠的平原上撒滿了金色的麥田，正逢收穫季節，景色美麗到了極致，也荒涼到了極致。陸地上只偶然有一些小型的聚居點，小小的幾條街或者一些一看就古老異常的城堡，沒有繁華的都市，沒有充滿青春氣息的學院城，也沒有充滿未來氣息的科技園，一切都是那麼慢悠悠地，如那些陽光一般，數百年不變。
小艇進入藍谷地，兩邊是雄偉的高山和流瀑，夾住一條狹長的山谷，谷地中有河流和森林，更多的卻是肥沃的黑土地，在兩山交匯之處卻是一片奇石，奇石之上一大片石頭城堡，城堡上空飛起的異獸雕像古老的筆觸展示了其悠久的歷史，城堡下卻是一些附屬家族依山而建的小街小巷，偶爾能見行人。
小艇在城堡上盤旋一圈，落在年久失修的機坪上，濺起無數青苔。
姜秀書小心地踩在石板路上，厚厚的青苔冒出層層水痕，濕潤了她在中心星域採購的精緻而昂貴的小羊皮靴子，她環視四周如原始森林一般的景緻，驚呼道，「我這是回到遠古了嗎？」
丁一抱歉道，「小姐，藍谷地城堡群落太大，維護費用太貴，每年結餘的錢只堪堪夠幾棟主樓——」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姜秀書拎拎裙子，「我的裙子被弄髒了，而前面的路還有很遠。」
丁二馬上單手扶住姜秀書的腰，腳尖一點便飛出很遠一段距離，幾次躍起便落在一條略微乾淨的石板路上，也就遠遠看見了幾個奔跑來的身影。
丁三隨後落定，「小姐，我通知了這邊的管家，他們已經在趕過來了。」
姜秀書皺眉，「你動作也太快了一點，我還想自己私下看看周圍的情況。」
「你什麼都不用管，什麼也不用說，交給我們就好了。」丁三小聲道，「只怕他們也不是很高興我們來。」
兩個中年男子恭敬地落在路邊，躬身行禮，頭都不敢抬起，更不敢直視姜秀書。
丁三上前一步道，「藍谷地的主家姜秀書小姐將落戶於此，我等三人是尊者的家臣，還請兩位引路。」
兩個中年男子這才敢起身答話，一個下巴微有鬍鬚的恭敬道，「下人乃是侍奉姜氏十代的山鷹族，司林業，專管這兩山的產出，尊者可稱呼我為翔。」
另一個瘦長的男子道，「下人耐是侍奉姜氏九代的蛙之一族，司農業，專管這谷地內的產出，尊者可稱呼我為青川。」
「請兩位領路吧，尊者要先行梳洗。」丁一吩咐道。
翔和青川不快不慢地走在石板路邊，兩邊的護欄因年久失修不斷有崩裂的石塊，又有不少被四處野長的植物根系破壞的裂縫，縫隙里經年落葉腐壞而產生的各種氣味。行至一個分叉口，翔道，「向下是輔城的主幹道，目前輔城內居住人口總計八百六十七人，其中工匠、技師、力工等等勞動力計三百餘人，附居的廢女兩百餘人，退休的老家臣一百餘人，學生和青少年一百餘人，又有百餘幼兒。向上是入主城的幹道，目前主城內只有維持必要設施的工作人員三十餘人，以為精簡數次后僅剩的十八位私兵。」
上山的路頗陡峭，青川抬手呼叫了一輛車來，那車慢慢悠悠從輔城下方開上來，外殼斑駁破舊，讓兩位管家羞愧不已。
姜秀書面無表情坐上車，卻從坐墊下方拉出一張破損的墊子，墊子從兩位管家鼻端挪開，姜秀書淡淡道，「還真是窮啊！」
兩位管家頭埋在胸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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