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會42章 會戰「最高作」

第1會42章 會戰「最高作」

終焉之塔里下起了「雪」。

潔白的柔軟的球形片狀物均勻地散落在這一層的空間中,它們一邊飛揚一邊旋轉,不規則的表面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華,就像在跳一支優雅的古典舞。

然而從它們出現起未超過五秒,所有人便都知曉了它們無害外貌下的可怕真實,它們不是傳遞花期將近的使者,而是昭示著邪惡降臨的危險代名詞。

由看不見的魔力絲線串聯,懸浮在「最高作」身邊的幾百枚紛揚「雪片」肆意地撥動着塔內的暗元素,從整座終焉之塔里汲取著來自奎德的陰影之力,色澤比暗之力更為深沉的陰影之力像一條條扭動身姿的長蛇那樣沿着魔力織就的絲線攀向中心的「最高作」,黑白的網帶走的不只是暗元素因子和陰影之力,還有塔內生物的體溫跟生命力。

周圍的溫度頃刻低得人瑟瑟發抖,與那些「雪片」離得稍近一點便能體會到陣陣刺骨的寒氣,我只覺自己如處三九寒冬,四肢的末端最先變得冰涼,因受凍而僵硬影響得行動上也多有不便,不論是跑動還是揮動寶劍發動攻擊都受到了體溫變低的拖累,尤其在閃躲時的遲鈍和凝滯最為明顯。

經「雪片」折射后的光化為彩色的利刃追擊向我們的身體,每一下都帶着三分之一個「第八作」那種程度的力度,以陰影之力為主,其他元素之力為輔的光之刃們忽而聚合忽而分開,在接觸到擁有任何實質形體的事物便會崩裂開來,爆炸成絢麗的能量煙花,好看歸好看,可誰也沒有讚美它的餘裕,因為若是處於爆炸的中心或是一個不巧沾上它碎裂后的粉末,下場必是比那腐蝕出一個個大洞的蜂窩狀地面更為凄慘。

——戰況於我們來說一開始就非常不利,可見實力上的懸殊差距。

真正的強者往往不會第一下就發動最厲害的攻擊,抑或說,有着絕對力量的存在是不屑於主動進攻的,因為和它對戰的對象毫無威脅,沒有值得它去動手的必要,正如沒人會因一隻落在掌心的蟲子大動干戈,對待送上門的弱者,強者可能會漫不經心地與他們玩耍也可能會在被撓煩了后一爪子將之拍成肉醬,此乃至強者的特權。

便似此刻這般,我們三人應付得自顧不暇狼狽不堪,「最高作」卻自始至終沒有移動過一分一毫的位置,像個真正的「神」保持着它迫人的美麗站在原地靜靜觀賞着我們手忙腳亂的上躥下跳。

更可惡的是,帶領一乾親信避至塔壁邊緣張起結界的扎克利還時不時說些難聽的風涼話刺激我們:「這只是沒有融合完畢的『最高作』罷了,九芒星陣中除了血池裏的亡靈外還封印着一些重要的亡靈,而那些亡靈們都在凱恩的身體里。沒有把亡靈們全部煉化就不算達到『神』的境界,至於完成度有多少閣下們可以自行計算。」

——誰想算那種東西啊!

但我沒想到真的有人去算了。

「是十分之九……啊不,按研究資料里那個公式計算是十分之八!融合后肯定還會再漲九分之一吧,不就是只達到了十分之八個『神』的實力嗎?」跟在凱恩身側蹭結界的溫莎妮婭說着扭身躲開了一根連着三五片「雪片」的魔力絲線。

——我可不記得有見過這種公式,這傢伙還藏了私嗎?

儘管狠狠吐槽著,我還是不可抑制地隨着溫莎妮婭的話計算起來,「第一作」的戰力是1,「神」的戰力就是50,現在的「最高作」是40,約等於五倍的「第八作」。

一個「第八作」能和使用「陰影之擁」的我打平手,五倍的「第八作」……這裏可沒有五個我。

我看着不斷向「最高作」輸送陰影之力的絲線網,它們剛好承受了凱恩的一次雷霆攻擊,溫莎妮婭的箭矢也盡數朝着某一點飛去,但至今沒有一根絲線出現過斷裂的跡象,我用「無盡之域」砍過,它們堅韌無比,不是人力能夠破壞的。

不弄斷這個絲線網「最高作」將會一直處於上位,它甚至不用動手指就能把我們累趴下,這實在是不妙。

我在奔跑間隙認真地觀察空間里的元素因子流向,不一會兒就看出絲線網是在這座終焉之塔有密集暗元素的基礎上建立的,只要使這座塔收集的暗元素泄露出去,哪怕還有陰影之力作為支撐,絲線網的威力也必然會下降大半。

——就這麼做吧!

「凱恩,我下次要攻擊塔身!」在膨脹了兩倍的「雪片」下打了個滾,我翻過身對凱恩吼道,「布萊恩還是比其爾都行,告訴我攻擊哪裏不會坍塌!」

凱恩怔愣片刻即一臉瞭然——畢竟是魔法師,對絲線網構造原理的認識恐怕比我更為清楚。

凱恩猛然從背包里抽出一把殺掉某個傭兵喪屍時撿到的掌心/雷,雙眼裏的瞳仁忽地隱沒,左右兩隻眼一齊化為了反射萬物的光潔鏡面,鏡面里有什麼身影一閃而過,同時凱恩亦迅速地對準一個方向射出了一發子彈,那枚子彈不但把對面的牆體燒出了一個可供一人通過的豁口,還在刺啦作響間拉扯出了絲絲縷縷的龜殼裂紋,大的裂紋接二連三延伸出更多小的裂紋,數條縫隙在半秒后發出崩裂聲,通過豁口下的透明薄膜能清晰看見塔外沉睡的祭壇之都,可以想見若無整座塔流轉的元素力為第二層保護壁這面牆早就在凱恩的攻擊下分崩離析。

「攻擊那個點!」凱恩收回掌心/雷提醒我道。

我快速點了點頭,鬆開光之枷鎖放出了另一個奎德。

全身一瞬被陰影之力包裹,我仰起頭享受着再次充滿力量的酣暢感,連手裏的「無盡之域」也染上了陰影之色,劍刃的黑色火焰烈烈燃燒,彷彿也化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

泄洪般跑出的陰影之力震動着整層塔的「同胞」,其他的元素受到它的壓迫紛紛做出避讓,「最高作」的目光投射過來,我和它銀色的眼眸對視,心腔驀然重重鼓動了一下,幾萬個人用不同語言說話的聲音潮鳴般襲向我的腦海,與之同至的還有數不清的數字,在看到那些數字時我能感受到從每一串數字裏溢出的喜怒哀樂。

怎麼回事,這種感覺……是身附陰影之力的兩個容器間產生了共鳴?那些話語和數字代表的是血池裏的亡靈嗎?

「23971……」

「最高作」眼神放空,薄唇聳動,以冰冷的聲線說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數字。

23971?我下意識回溯剛才看到的那段數字,沒有檢索出與之相同的數字,再看依然與絲線上的「雪片」搏鬥的凱恩和溫莎妮婭,以及邊緣看戲的辛默爾一族們,在場的人竟無人關注「最高作」口中吐出的這個數字。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聽見了嗎?

正當我疑惑之時,「最高作」兀地重重一抖,像是遭受了什麼不明攻擊,他捂著頭哀哀說了聲「痛」,由他的魔力織成的絲線網在那一刻有了散亂的趨勢。

「阿爾,趁現在!」凱恩頭也不回地大聲喊。

我醒過神來,立刻把陰影之力逼到右手再傾注於「無盡之域」的劍身上,它被充滿、灌溉,繼而長大、發熱,相應的,黑焰的火舌在刃尖搖晃着揚得更高更遠。

威力倍增的「無盡之域」和豁口后的透明薄膜相碰撞,綻放出的強光點亮了薄膜外的黑暗,令人想起世界由混沌至初明之際接收到的第一縷陽光,沿着塔下建築群的輪廓鑲上了數道淺淺的金邊。火花四濺下的高熱燒灼得我滿頭大汗,我顧不上擦去額頭的汗水,進一步加大對陰影之力的輸出——在多次解放「黑龍」之後我無需使用「陰影之擁」技能也能像這樣隨意操縱陰影之力,我知道我的靈魂在向著當初的奎德靠近,準確的說,是在逐漸回想起前世操縱它們時的記憶。

結界的薄膜被陰影之力和「無盡之域」撕裂,黑焰擴散,裂紋擴散,破碎的氣息纏繞在被攻擊過的地方,終於,牆體發出哀嚎垮掉了,濃稠如蜂蜜的暗元素因子們找到了出口,爭先恐後地蜂擁而出,身後的溫莎妮婭狀似舒服地喟嘆一聲,似是因恢復了正常的呼吸而欣喜。

我拔出插在豁口中的「無盡之域」轉過身,看見「最高作」的絲線網隨結界的破壞而傾頹,「雪片」在失去供能源的情況下無法再繼續凝聚下去,也就是說它們只能一片片地化掉,我能夠鮮明地感受到下降的溫度在一點點回升。

「……嗯?」

看到自己製造的魔力絲線網被毀,「最高作」一直凝固如人偶的表情產生了微小的改變。

「一起……來……」

它這麼說道,接着緩緩抬起了一隻手掌。

和「最高作」的表情微變相反,凱恩則是臉色大變地倒退了三步擺出防禦姿態:「不妙,它是想……呃啊——」

猝不及防的,從「最高作」左手延伸出的幾條新的絲線穿透了凱恩的身體!

情形巨變,我腦內頓時一空。

「凱恩!」

身體比大腦更先反應過來,大腦重新運轉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舉起劍向那些絲線砍去,但接下來卻看到劍穿過線重重落在地上,把地板砍出一道深深的劍痕。

我呆愣半晌,眼前倒下來一個人影,我醒悟過來那是凱恩,連忙伸手抱住他,此時「最高作」穿透凱恩身體的絲線全部抽了回去,它們沒有在凱恩胸口留下任何傷口,宛如無形之物,但受過攻擊的凱恩已然陷入昏迷。

抽回絲線的「最高作」雙手交疊覆蓋在胸前,身體表面泛起藍光——雖是藍光,冒出的卻是濃濃的暗黑氣息,那是高壓縮狀態的暗之力,幾可與陰影之力等同。

「最高作」變得更強了。

它向前踏出一步,暗之力籠罩在它身上向外囂張地擴張,不多時就逼近到我面前,只是陰影之力的強度更勝一籌,暗之力在遇到陰影之力后停止了侵染,即便如此我還是領教到了這股新生成的暗之力有多麼霸道,明明離我和凱恩還有一段距離,我們的血條就早早越過安全線一路向下,有貼身防護壁的我們尚且這樣,那溫莎妮婭……

我扭過頭,溫莎妮婭果真倒在地上緊緊閉着雙眼,「不屈之疾風」躺在她的腳邊,檢查了一下她的面板,原來她進入了精靈族的假死狀態,聽梅洛狄說這個狀態在一場戰鬥中只能保護精靈族一次,即她蘇醒后再遭受一次致命攻擊就會真的死亡。

可惡,我還沒弄清凱恩昏倒的原因,這就要輸了?

就在我打算完全解放光之枷鎖時……

「哦哦,和我想的不同,是『最高作』勝利了啊?嗯……吸收了全部亡靈的它應該就能進化為完全體的『神』了吧,到底能進化到什麼地步呢?真是期待啊。」

扎克利的聲音從牆角處傳來,聽在我耳里如同噪音一樣刺耳,刺耳到我的動作遲了一步,這遲到的間隙我驚喜地看着凱恩艱難地睜開了他的眼睛。

「還沒……咳……」凱恩咳嗽著藉著我的手臂撐起他的身體,並且撿起了掉落的「伊爾塔之光」。

他的雙眼是金色的,說明他在使用瞳術,但「最高作」不算魔物,他開啟金瞳是為了什麼?我想他的下一句話就能揭曉這個答案。

這麼想着我當即站起來擋在凱恩身前,預備為他抵抗下「最高作」的下一次攻擊。

凱恩的手上匯聚起雷電元素的紫光,一隻眼眨眼間切換為鏡瞳,他左手執「伊爾塔之光」,右手摸至背包拿出了一個木製的事物,我定睛一看,是梅洛狄用的那種遙控器!

木甲師的技能……是瑞香!

「它還不是完全體。」凱恩說罷按動遙控器上的一個按鈕,受召而來的木甲高達從天而降,揚起無數塵屑。

「被吸走的只有布萊恩罷了,剩下的亡靈……還在我這裏!」

言語間塔內颳起幾股由風元素和雷元素主導的強性旋風,旋風移動着向「最高作」靠攏,木甲高達也踩着沉重的步伐,帶着要把敵人壓碎的氣勢而去——

牆角的辛默爾一族議論紛紛,扎克利率先拍起了手,對於凱恩扭轉局勢的行為他並未吝嗇讚美之詞,誇張地大加稱頌。

嘖,真是……太吵了!

凱恩握著遙控器的那隻手上換了一根聖職者用的圓杵,他在給我和他各施放了一次治癒類的法術后五指翻飛,緊接着又把武器變作獵人的長弓,射出幾支追擊箭矢跟增幅箭矢后揮手一灑,遍地就鋪滿了阻礙「最高作」前進的暗器。

凱恩收回弓箭和「最高作」拉開陣線跑向溫莎妮婭倒下的地方,沒等他提醒我很快緊隨其後。

我看出凱恩的意圖了,木甲高達,箭矢和陷阱都是為了拖延時間,他真正的目的是出去——難得破壞了終焉之塔的結界,是時候換個戰場了。

凱恩抱起溫莎妮婭與她的「不屈之疾風」和我並肩奔至破開的豁口,隨即對我道:「阿爾,你抱緊我的腰,這招我是第一次用。」

我回頭看了眼被「最高作」分作幾部分的木甲高達殘骸,依言從背後抱住了凱恩,塔外陰冷的風吹動着凱恩的金髮,他的腳下是遙遠的地面和縮小的祭壇之都,我為之後即將發生的事情感到難耐的激動。

凱恩轉動「伊爾塔之光」念動起一串長長的咒語,這是我迄今為止聽他念過的最長的法咒,我們的衣袍在風下烈烈鼓動,五光十色的魔法符文映照得凱恩的側臉英俊逼人,在這種危急關頭竟讓我看得有些痴迷。

「最高作」的暗之力再一次撞動圍繞在我身周的陰影之力,兩者劍拔弩張地對拼起來,打擾我欣賞凱恩俊臉的都是異端,我皺了皺眉,掄起燃滿黑焰的「無盡之域」向著斜後方大力劈去,暗之力的壓迫驟然減輕,想必是被黑焰逼退了。

和「最高作」赤手空拳硬碰硬我肯定不行,但有「無盡之域」和有着絕對壓倒力量的陰影之力的話還是能和它周旋周旋的,我和它小孩子過家家似的交手了幾次,凱恩總算念完了法咒,他向塔外縱身一躍,從他那邊傳來的魔力托起了我的身軀,那一刻我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身輕如燕。

凱恩的背上伸出兩個由綠色風元素組成的透明翅膀,架着我們三人翱翔到終焉之塔外的半空,凱恩俯身向下衝出數十米,轉身之時我們震驚地發現「最高作」也追了出來,和凱恩的樣子相似,他的背後亦背着一對雪白的羽翼,但和凱恩用魔力造出的假貨不同,「最高作」的怎麼看都和天使的翅膀是同種東西,那是它自己的羽翼。

凱恩呼吸一滯,低聲道:「這就是『神』……」

「是神又、怎樣……」

意外響起的女聲使我倆怔了怔。

溫莎妮婭從假死狀態醒了過來,滿臉不爽地懷抱她的「不屈之疾風」朝百米之外的「最高作」扮了個鬼臉。

「遇上我們,是神也總有一天要打得它滿地找牙。」她續道,「大不了多刷幾回,刷到七.八十級也在所不惜,難道它還能比魔王更厲害?」

「你說得對。」

凱恩擺正臉色,然後撲扇了一下徹底張開的風之羽翼,這個動作使得兩根翅膀的綠色淺淡了幾分。

「做好準備,我要降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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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RPG里開旅館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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