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試鏡開始
太和殿一如靳卿記憶中那般，巍峨雄偉，即使是前世，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太和殿中拍戲，雖然這只是複製體。
試鏡花滿樓的幾個角色盡數站在門外，包括靳卿在內總共十人，這些人無論是膚色、頭髮、眼睛顏色都有所不同，在這個宇宙時代，人類品種也越來越多樣化。
太和殿大門大開，可以大概見到坐在裏面的人，此時的他們正在交頭接耳，眉眼間也帶着幾分憂色。
靳卿知道，他們是在擔心花滿樓演員的人選，一個重要的角色僅僅只有十人競爭，在這個時代看來實在是太少了，更何況這十人的品質也是參差不齊。
文森導演名聲在外，自有消息傳出他將拍著這部電影時，便得到了眾多演員的重視，然而最初送到所有人手中的劇本卻顯示花滿樓的戲份不過是倒數，或許只是出現一面便死了，或許只是男主在大街上偶遇的一人，這樣的角色無論在哪裏都不會被關注，因此沖着花滿樓前來的演員寥寥無幾。
就在這時，一人急匆匆從裏面出來，雖極力掩飾，卻仍然無法完全掩飾心中的焦慮，要不是導演和編劇強烈要求，他甚至覺得這場試鏡完全沒有必要，他們絕不可能從這十人中挑選出合適的角色。
「艾維斯，你感覺怎麼樣？」文森導演偏頭望向一旁的男人。
男人站在一旁，背脊挺直，面容冷峻，整個人散發出不近人情的氣質，讓人不敢靠近，也無法靠近，彷彿是雪山之巔的雪蓮，即使再辛苦、再努力，普通人也無法達到這樣的高度，可望而不可即。
聽到問話，艾維斯沉靜的眼神倏然轉動，冷峻的臉龐微微緩和，低聲道：「不錯。」
文森導演點頭明了，圈內人都知道，艾維斯對於演戲十分敬業，不管是什麼角色，他都必須在正式拍攝前嘗試入戲，倘若無法達到戲中人的層次，他便不會接那部戲，此時他能夠確定地表示「不錯」，已經是對他狀態最高的表述。
靳卿與同他一起試鏡的人進入太和殿，很快就見到了傳說中的文森導演和艾維斯。
文森導演是一位看上去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在娛樂圈生存的人一般都極其注意自己的體型，然而文森導演卻似乎完全沒有這樣的顧慮，圓臉圓身材，即使沒有帶着笑容也是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至於艾維斯，他絕對是在場最引人注目的人。
自從進入太和殿，靳卿不止一次聽到身旁傳來細細的驚呼。
以前只能在屏幕上看到的大神，今天卻近距離出現在他們面前，心中的激動之情已經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表達。
「好帥！！！」
「不愧是大神。」
「大神！！！」
神是用來仰望的，當一個人已經達到神的境界，生為普通人就只能抬着頭羨慕。
西門吹雪是古龍小說中境界至神的劍神，特別是當他為了劍拋妻棄子之後，他心中再無人比劍更重要，雖並未達到人劍合一的地步，卻也相差不遠。
此時的艾維斯就是西門吹雪！
靳卿眯着眼看他，暗暗感慨不已，如果是這個人，或許真的能夠演出西門吹雪。
就在靳卿仔細觀察艾維斯的時候，艾維斯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眼神掃過，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瞬間，靳卿似乎見到了傳說中的劍神西門吹雪，心中一片震蕩，只覺下一秒便會有一把劍穿心而來。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靳卿閉眼又睜開，嘴角露出絲絲笑意，緩緩頷首示意。
少年的表情柔和，渾身上下似乎散發着溫和的光環，他的微笑恰到好處，只是片刻，就令人卸下心房，將自己完整袒露在對方眼中。艾維斯表情漸漸緩和，同樣點了點頭，作為互打招呼的回禮。
兩人互動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旁人根本沒有關注到兩人的動作，然而各自移開視線的兩人卻紛紛被對方觸動，陷入了震驚中。
艾維斯已經開始入戲了，他演出了西門吹雪傲然並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勢，那一眼，似乎已將濃濃劍意溢出，毫不吝嗇地傳達給了靳卿，從而讓他有一種身處劍指之向，隨時可能喪命的感覺。
不愧是大神！
入戲對於靳卿而言並不算難，前世因為種種原因，他雖從未得過有價值的獎項，但他一直兢兢業業演好每一部戲，唯一令他遺憾的是在那個時間穿越。如果不出意外，他穿越之前拍攝完成的那部戲有九成的可能性會得到有價值的獎項。
現實中或許沒人可以接住西門吹雪的劍意，然而小說中卻有人可以，只要稍微代入花滿樓的心境，直視西門吹雪並不難。
靳卿不知道的是，在他對面的艾維斯同樣為他的表現感到震驚。
自從進入西門吹雪的狀態，他身邊基本無人敢與他對視，因此他只得一次次壓抑自己的心境，弱化鋒芒、減去銳氣，這個角色具有挑戰性，卻沒有達到讓他為此放棄一切的地步。
然而就在剛才，靳卿與他對上了。
「你們的戲份很簡單，扮演一個不像瞎子的瞎子，從那裏出場。」文森導演指著整個太和殿的最高處，那裏是皇權社會至尊之主所坐的位子。
話音剛落，就引起了在場眾人的爭論，都不像瞎子了，還算瞎子嗎？
來試鏡的這些演員中，不乏有性子直爽的，直接將心中的困惑說出。
「導演，只是這麼一句話，我們怎麼知道應該怎麼演？」
有人率先開口了，自然有人應和：「是啊，導演，瞎子的類型很多，還是要麻煩導演指個方向。」
來試鏡花滿樓的演員大多是在娛樂圈中混的並不出彩的，能得到這個角色他們開心，不能得到這個角色他們也不會失望，因此在很多巨星都不敢在文森導演面前嗆聲的情況下，他們卻願意將心中的疑惑說出。
如果失敗了，大不了以後都不再飾演文森導演劇中的角色，但這種情況絕對適用於絕大部分娛樂圈的人，而假設一旦成功了，獲得了文森導演的青睞，他們的前途也會一片美好。
聽到質問，文森導演倒也不氣，憨態可掬的臉上更是露出親切的笑容，似乎是鄰家毫無攻擊力的宅大叔。
在場的工作人員見到文森導演的笑容也是無奈望天，文森導演脾氣真的很好啊，對於不熟悉的人脾氣都很好，越不開心臉上的笑容就越親切什麼的他們會說嗎？
「既然你們強烈要求了，我就再告訴你們一個信息，花滿樓是一個溫柔的人。」
溫柔代表了花滿樓的特點，而不像瞎子的瞎子，則透露出花滿樓的狀態，只是一個出場試鏡，這兩個信息已經足夠。
試鏡幾人不約而同對視一眼，心裏大概都有些想法，很快便移開視線，角色只有一個，也只有一個人能通過這場試鏡，此時他們都是競爭對手。
試鏡正式開始，十人先後走上朱漆方台，從上往下走，本應是君臨天下的場景，但此時高貴的朱漆方台卻成為了再普通不過的枱子。
這當然不會是花滿樓剛出現時的場景，選擇這樣一個畫面主要還是為了增加試鏡的難度，對於一個不像瞎子的瞎子而言，走台階是一項技術活。
或許是沒有看過原著，又或許是對於花滿樓這個角色把握不住，前面試鏡的九人在下樓梯時要麼磕磕絆絆，只差閉上眼睛證明他就是一個瞎子；要麼腳步靈活、眼神靈活，跟常人無異，這種情況拍成成片估計不會有人認為這是一個瞎子，觀眾會認為自己受到了來自劇組赤|裸裸的欺騙。
不同的人對於同一個角色的詮釋都不一樣，如同一百個讀者眼中就要一百個哈姆萊特，前面九人演出了截然不同的九種狀態，然而文森導演卻仍然笑容可掬，似乎只是在看一場無需費腦的戲。
第一個試鏡結束的演員看到文森導演的笑容心裏一喜，第二個也十分愉悅，但是當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下台，每一個看到的都是同一張笑臉時，他們的心情絕對稱不上愉悅。
還是那句話，角色只有一個，最終能得到這個機會的演員也只有一個。
姚珍妮看着一個個演員上台，看到文森導演紋絲不變的笑容，激動的心情漸漸落下，此時她心裏也對這個角色有了些許考量，前面九人的表演雖不盡如人意，但如果只是普通的路人角色，文森導演再嚴苛恐怕也已經拍案定下，如今九人表演結束，他的表情卻一直不為所動，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個角色並不像他們想像中那麼路人。
「靳卿，放輕鬆，如果這裏面試不過，我們還有別的機會。」年輕人總是氣盛，姚珍妮只怕靳卿會執著於這個角色而變得頹廢，那樣就會失去最初的意義。
靳卿偏頭看她一眼，又回頭望着高台，眼中染上一絲笑意，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