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自嘲地笑着，氣憤地將便當丟人了垃圾桶，搭電梯離開前又遇到了一名看似眼熟的人；她們兩人擦肩而過，同時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到了一抹困惑的目光，下一秒，童彤想起她是誰了，她是趙天仁的客戶，但以他花心的個性看來，八成也是曖昧對象之一。

基於同理心，她不想看到另一個心碎的女人，於是提出警告：「如果我是你的話，絕不會現在去找趙天仁，免得破壞人家的『好事』。」

「啊?」好事?什麼好事?吳心儀不解地眨眼，她來只是想知道她的馬甲內衣做好了沒。

「如果你堅持要去的話，我也不反對，畢竟面對現實也是很重要。」童彤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語帶哽咽地走入了電梯之中。

什麼現實不現實?吳心儀越聽越迷糊了，但看她傷心的模樣，彷彿是為愛傷透了心……等等，她該不會誤會自己與天仁之間的關係了?

「等等!我不是他的女……」話還沒不及說，電梯的門已經關上。

身為趙天仁的好友，吳心儀覺得自己有義務替他澄清事實，可是童彤走得太快，只留下進退兩難的她，究竟該追過去找她說清楚，還是進去找趙天仁?

想了想，為了不要節外生枝，她還是決定把問題丟給趙天仁處理!她搖著頭，一腳踏進趙天仁的工作室時，就看到貴妃椅上靠得極為相近的兩個人，劉莞停的唇幾乎要貼在他裸露的胸口上，卻被他輕輕推開。

「莞停，我很感謝你的心意……不過很抱歉，我不會愛上你，因為我的……心裏只有一個人，而且從來都……沒有變過。」

趙天仁半醉半醒的拒絕，讓劉莞停瞬間刷白了臉，「我、我沒關係，就算你愛着的是別人，我也……」

「對不起。」趙天仁連考慮也沒有，直接拒絕了。

「趙天仁，你一定要這麼可惡?我都已經低聲下氣了，你還是不肯給我任何機會!」她悲憤地說着，完全沒注意到有別人闖入。

「叩、叩!」

劉莞停狠狠地嚇了一跳，幾乎是彈跳着離開趙天仁的身上，一轉身就看到吳心儀那優雅的笑容。

「希望我沒打擾到什麼『好事』。」吳心儀眯眼笑着，但眼神犀利得很。

看着他們兩人的嘴臉，劉莞停羞惱的情緒湧上腦門裏，當下覺得自己的行為就像妓女般無恥，眼淚一抹，匆匆地落荒而逃。

吳心儀隨手拿了一杯水，直接潑在趙天仁的臉上，看他可不可以清醒一點!「趙天仁，我認識你這麼久，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會在辦公室亂搞。」

「心儀?你潑我水幹嘛?」滿臉水珠緩緩滑落，這冰冷的確讓他清醒了不少，趙天仁搖晃着頭，不清楚她指的是什麼，「我……亂搞?」。

「難不成劉莞停在你身上，只是為了彼此取暖?」大樓的空調是恆溫設定，在大雪中用體溫取暖的戲碼，根本用不上。

「莞停只是來跟我打聲招呼，看我醉得很痛苦，留下來照顧我罷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真的只是打聲招呼那般簡單嗎?那你何必脫衣服呢?」

「莞停看我很不舒服，所以幫我解開了衣服。」他振振有詞，不過就吳心儀的認知里，這個理由太牽強!分明就是妹有情、「狼」有意……有意要讓對方剝光自個兒的衣服!但……她的鼻子在他身上嗅着，那股濃烈的酒氣味，立刻嗆得她打了個噴嚏。

「趙天仁，你敢說你不是預謀?你分明就是想要酒後亂性!」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難怪剛才我被人警告，別來壞你的『好事』!」

「你那麼剽悍，誰敢警告你?」他有點挖苦地說道。

吳心儀卻滿臉不在乎地補充說明，「就是幫我量尺寸做馬甲那天，出現在辦公室的那個女孩。」

「等等!」她指的女孩該不會是指……那瞬間，趙天仁在腦中閃過了童彤的身影，「你是說……你剛剛有遇到小彤兒?」

「是啊!不過她叫我別來打擾你，如果堅持要進你辦公室的話，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她來找他了?趙天仁聽到吳心儀說的話，先是一喜，但隨後臉更苦了；與模特兒之間有肢體碰觸，已經讓童彤大吃好幾回飛醋了，更何況現在還目睹到劉莞停替他寬衣解帶的畫面?

他想，他們之間更沒希望了!

身子一轉，趙天仁又開一瓶原先當擺飾用的威士忌，狠灌了好幾口。

「喂，你幹嘛還喝酒?」吳心儀不解地問道，「酒後亂性」的對象已經走了，喝個屁啊?

「只有醉了，才是天堂。」

「天堂?」吳心儀嗤之以鼻地從他手中搶過酒瓶，「醒了就是地獄!天仁，有什麼話好好說，我可以幫你的忙。」

「幫忙?」趙天仁冷笑，「你能讓童彤回到我的身邊嗎?我只是很難受……我跟莞停真的什麼都沒有。」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馬上去找她解釋清楚。」吳心儀給了個中肯的建議，「而不是躲在這裏猛灌酒。」

「她完全不聽我的解釋……」搶走她手中的酒瓶，趙天仁仰頭又是好幾口，此時的他不需要清醒，醉吧，他要醉得徹底，好在夢中與她在一起，他不用看着她哭泣、憤怒、傷心的模樣，夢中，她好快樂、好幸福地依賴在他的懷中撒嬌。

「天仁，現在的你，一點也不像你，」看來，他真的被童彤給逼得很苦，「我所知道的趙天仁，是明知道會失敗，還是要去闖一闖的人．」

「第一次我願意去闖，第十次再去的人，跟傻子有何異?」碰了太多的釘子，是人都會膽怯。

「天仁，如果我是她，我會很高興你來找我解釋剛剛的事，因為那代表着在乎!只有沒心、沒肝、沒肺的人，才不會在乎被女朋友撞見了什麼。」所以他若真的不去的話，就是個冷血男人了。

吳心儀的話，讓趙天仁燃起了猛烈的希望；是的，他在乎她，在乎極了!

「心儀，謝謝你，如果我跟她合好如初的話，我一定會獻上最完美的馬甲內衣給你!」

「什麼?」他的意思是，到現在她的馬甲還只是一堆材料而已?吳心儀瞪大眼，那如果他們相敬如「冰」，她的東西不就難產了?不行、不行，這種事不能讓它發生，新婚之夜「性不性福」就靠它了耶!該死的，他們一定要合好如初啊!

當一輛計程車停在一間小小的情趣用品店的門口時，司機因為久候不到乘客付錢下車，以為酒氣濃厚的客人已酣睡；一轉過頭，馬上被他那雙銳利的眼睛給嚇著了。

「先……先生，到……到了……」司機結巴道，心想，這位老兄該不會是黑道來尋仇的吧?

「嗯。」看着那熟悉的店面，趙天仁一時之間竟不敢下車面對童彤。

想當初，他剛接下總裁這個位子時，公司的營運績效之差，讓眾多股東對他破口大罵，當時站在第一火線的他也沒如此膽怯過；猶豫的當下，他看見了童彤親自送客人出店門，臉上的笑看似燦爛，但他看得出來是勉強的笑，而她獨自進去的背影，看起來更加的寂寞了!

「不用找了。」趙天仁抽出千元大鈔給司機，跟着童彤的步伐前去。

當他東張西望地踏進店裏面時，原先熱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客人們都被那蔓延於空氣中的酒味，以及他那頹廢如流浪漢、目光利如黑道老大尋仇似的行為給嚇到了，畢竟這是位在八大行業中的一家情趣用品店，會發生「什麼事」的可能性，實在太多了。

一對小情侶率先回神，他們放下手中的水果口味保險套，手牽着手飛奔離去，深怕自己成為社會新聞的焦點之一；見狀，又有幾個也跟着走了，兩個客人面色尷尬地走近櫃枱，不等童彤進入幫他們結帳，丟下鈔票抓着胞掉了。

一時間，情趣用品店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打從他踏進來的那一刻起，童彤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他，她沒想到他會再來找自己!她的情緒有些激動，思念之情與不舍他的憔悴，讓她有跑過去狠狠抱住他的衝動，但想起他的花心，又讓她的心揪在一塊地痛著。

百感交集的對望中，童彤選擇沉默地回望，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

「小彤兒……」

「趙天仁，你看你做了什麼好事，把我家的客人全部都趕走了!」回過神，童彤打斷他的深情呼喚，不停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膛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