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愛如潮水

第002章、愛如潮水

控制一具身體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科學家說了,人體是最精密的儀器,此話一點不假,林悟天初來乍到,光是從小箭中脫身,再順利進入「宇兒」的大腦,都頗費了一番功夫,更別提掌控這具新身體了畢竟不是原配,雖然老程序被格式化了,但這台機器可不認新來的程序,它欺生。小林那個費勁啊,他現在連眼皮都眨不動。

之前他並沒有想太多,只是想到終於有可能再當一個人了,興奮得抖,一個勁地就鑽過來了。但是現在他才現,他的運氣簡直好的冒好就好在他鑽過來之前這個身體的主人已經死透了,三魂七魄都散了,他才能安然無恙的呆在這——否則二魂相遇,就像兩虎相爭一樣,必有一傷,或許他被人吞噬了都有可能。

他費盡全力才鑽過來,氣喘吁吁很沒有風度地趴在孩童的識海里,要是這時候孩童的靈魂尚在,隨便給他一擊可能都是致命的,那他就無端成了別人的養料了——這樣的結果顯然是他不願見到的。

不過現在這孩童傷重不治,他借屍還魂,人尚在,魂非昨。林悟天在識海里休息了好久,這才試著與這個身體融合,這個過程更是漫長而痛苦。靈識在身體里從頭腦出,向著四肢百骸前進,而四肢的經脈好像乾涸的河床,每前行一步,他就有像被針扎被撕裂的痛感。

見鬼,要知道這過程這麼痛苦,他才不會從小箭里跑出來呢,老老實實呆著多好,林悟天一邊忍受著痛苦一邊想。當然也就是想想而已,要再給他一個機會,他幾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還是會出來的,因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而他,骨子裡就是富有冒險精神的人。

隨著他逐漸取得身體的控制權,觸覺回到了他的控制下,他的痛感就加倍了。身體和靈魂受到的雙重煎熬讓他叫出了聲:「啊!」

祖氏的心都快沉到底了,她苦命的宇兒沒有半點好轉,連她在給他喂參湯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還牙關緊閉,喂多少漏多少。她聽老人講過,這種情況就是沒治了,病人已經不會做吞咽這種本能的動作,不是時不久矣就是已經歸西了。但是她不信,她在等,等著奇迹的出現。「但願道德天尊能聽見我的祈禱,我願意減少自己的陽壽,換取宇兒活下去!」

或許上天真是聽見了她的誠心祈禱,就在她剛剛許下這個願望,分明聽見了一聲「啊」!雖然聲音不大,但是的確是從床上傳來的。她帶著希望果然,宇兒的眼睛睜開了!祖氏喜極而泣,她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她的鼻翼聳動,嘴角扯動,無聲地哭著,不過淚水早已流干。

林悟天用力抬起一隻手,這是個五歲孩子的小手,胳膊短短的他,夠不著祖氏。母親低下頭來,輕輕拉起兒子的小手,靠在自己淚痕未乾的臉上,用臉輕輕摩挲著宇兒的手背。此刻她的心情剛經歷大起大落,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兒子又會離開她。

天可憐見,我的宇兒活過來了!祖氏欣喜地想到,而她甚至還聽見了宇兒在說話。宇之費力地動了動嘴唇,說道:「娘,……不……哭……」但是出的聲音卻微乎其微。

祖氏以為他口渴,忙不迭地道:「宇兒乖乖躺著,待娘給你倒水來。」兒子醒了,她的精神頭立馬不一樣了,連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林悟天哭笑不得,這事烏龍了。果然做事要順應自然,自己還沒掌控這個身體,連說話都還不能,就想安慰這個可憐的母親,真是拔苗助長庸人自擾。還是再等等,等到完全融入吧!又是一陣劇痛襲來,他暫時放棄了感知外界,又讓靈識進入到身體里,在外人看起來,他又暈過去了——或是說睡著了。

要說這林悟天怎麼會附身一枝小箭上穿越,還得從他的獨門手藝說起。

林悟天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個古玩鑒定師,手藝是祖傳的,年紀輕輕二十六歲就在業內享有盛名——尤其是在他爺爺隱退了之後,提起「湘中林爺」,指的就是他。他上輩子掛之前正在給博物館鑒定一個宋朝的筆洗,卻遇上了持槍搶劫的悍匪,受了無妄之災,做了槍下之鬼。不幸中的萬幸,他的一腔熱血飛濺在一壺箭上,開啟了未知的符咒,把他的魂魄吸引了進去。而晚來一步的牛頭馬面只能望著投壺和小箭興嘆,他們在想,找什麼說辭才能回去交差。

「都怪那個黑頭套,開槍也不挑個好方向!這下把咱哥倆害慘了!」

「就是,這鳥人著實可氣!兄弟,商量個事唄。

「哥哥,您客氣,有事您說話!」

「我是說,要不咱拿了他頂包?」

「好主意,哥哥,真有你的!」

「兄弟,別客氣,咱們共學習,同進步!」

如果小林能聽見他們這段對話的話,估計能笑活過來,這兩位鬼差常年在人間界出差,對人界的東西熟悉得很。至於惱怒的二位鬼差真的去拿帶黑頭套的傢伙上閻王殿對簿公堂,這是后話。

俗話說「山中無歲月」,被黑暗包圍的感覺也是如此,等到林悟天能聽能看的時候,他驚訝地現,自己來到了古代!當然相比靈魂出竅並附身於小箭,他接受起穿越來也是順理成章: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多來點猛料。

而他被禁錮在小箭里足足呆了兩個月!如果說一開始還覺得新鮮,那麼日復一日,林悟天快要被折磨得瘋了,他現在十分後悔自己進入了這小箭了,這樣的穿越還不如轉世投胎呢,這要是一輩子呆在箭里出不去了,豈不是比阿拉丁神燈里的妖魔還要無辜和悲慘?

這就是林悟天短暫而精彩的一生,當然還有遺憾。現在他成了宇之,心裡高興得壯懷激烈,想仰天長嘯,抒自己「死去活來」的興奮之情。然而這個動作牽扯了頭上的傷口,疼得他直咧嘴。

祖氏一夜沒合眼,在黎明時熬不住打瞌睡,此時正趴在床頭睡得正香。宇之見她睡得香甜,沒有驚動她,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這個年輕的母親太辛苦了。

忽然門帘被打起,宇之趕緊臉沖里躺好,紫鴛匆匆走進來道:「夫人,孫神醫來了。」

祖氏聞言一下子從夢中驚起,忙不迭親自迎出去。卻沒有注意,她的宇兒,在她轉身之後,悄悄睜開了眼。

宇之這才敢把眼睛睜開打量這個屋子。沒有銷金帳,沒有雕花窗,陳設簡簡單單,倒顯出一副淡雅。低低的几案上,擺著造型古樸的銅香爐,一股淡淡幽香就是從這裡傳出來。憑著靈敏的鼻子堪比品酒師的嗅覺,宇之聞出了這熏香是馬蹄香,看來並不是什麼豪富之家,但用得起這種香料,也算小康了。

好在身下睡的是床,高於地面至少一尺的床,不是榻。晉時胡人的生活習俗已經部分融入了漢人的生活之中,在傢具方面,胡床(坐具)等高型傢具從少數民族地區傳入中原,相融合之下,使得椅、凳等傢具開始漸露頭角,卧類傢具亦漸漸變高。

但從總體上來說,低矮傢具仍佔主導地位。不過這張床還是很合宇之口味的,他本來已經做好了睡在榻上的準備,而現在,坐在床邊的時候至少腿是能夠比較舒服地下垂的。

之前他的靈魂存在小箭里的時候,沒有眼睛而能視物,沒有耳朵而能聽見。現在他佔據了宇兒的身體,就和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了,在沒有睜眼的時候一樣什麼也看不見。

聽見腳步聲,宇之馬上躺好。他感到有人在他頭上臉上摸著,然後聞到一股異香撲鼻,不一會就沉沉睡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反正四周是一片虛無的黑暗,和他歸位后剛進入小箭的情況很是相似,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寂靜得讓人心慌。自己這是在哪裡,宇之不知道,他心裡慌亂:我不要死,我要活!我要活!我,要,活!

心中越想越害怕,「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卻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一時間六識又回到了他身上。他動了動眼皮,可以睜開!他連忙睜開眼睛,先映入眼帘的是祖氏那張關切的熟悉的臉,頓時安下心來。

又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好險,若非老夫及時趕到,再晚得一時半刻,怕是神仙也難救回來!」

「多謝神醫救了我兒!」祖氏眼圈紅紅的就要下拜,卻被老大夫制止了。

他捻著三絡長須道:「祖夫人,我身為醫者,救死扶傷乃是我的本分,也是順應天道至理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救人的同時也是積攢陰德,所以謝我還不如謝天呢。」說完一手指天,那悲天憫人的表情叫宇之看了暗暗贊一聲:好神棍!

這不怪宇之,他剛剛定睛一看,這個「孫神醫」黃冠緇服,白挽一個道髻,手拿浮塵,是個標準的老道打扮。他相貌清瘦,須雪白,自有一番仙風道骨,端的是好一副神棍的皮相!

然後孫老道話鋒一轉道:「祖夫人,小郎君沒事了。他失血過多,由氣血不穩截斷脈流導致暈厥,如今老夫已經用針灸之法為他疏通血脈,雖說脈象仍有些許紊亂,只要堅持按方服藥就沒有大礙了。」

就聽得祖氏喜不自勝道:「多謝孫神醫,多謝孫大夫!」如今總算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她連日來的虔誠祈福有了好結果。

看得孫大夫長得一副當神棍的好皮相,宇之心裡頓生好感,他有心開口問兩句話,卻覺得眼皮沉重,睡去前聽得幾句話。

「老朽已給小郎君服下了麻沸湯,所以這幾天他會渴睡,不礙事的。像他這樣的傷,多睡睡好得快。」老道捻著長須的樣子頗有一番不凡氣度。

其實他還有一層意思沒說出來:像宇之這般小的孩子,正是好動的年紀,如果任由他亂動,碰觸了傷口,可就不妙得很!還是多睡的好。

祖氏是個柔順性子,聽得大夫的話,唯唯喏喏有如金科玉律一般遵守,恨不得時時盯著宇之,讓他一天睡上十個時辰才好。

接連幾日,祖氏都衣不解帶地守在宇之床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宇之看了,忽然感到一陣心疼,他勸她去休息,可是她除了有驚喜和感動之外,只是淡淡地笑,彷彿在聽小孩子撒嬌一般。

宇之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真正接受了真箇身份,把這個家當成自己家,把祖氏當自己娘看待的,或許在小箭里呆了兩個多月,很多事都已看開。

他看出來了,自己託身的這個家,應該是個士族,但不是十分豪富。所用僕役也多為男子和老媽子,僅有主母身邊有兩個使喚丫頭,這次自己受傷,她盡數撥過來幫母親照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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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仕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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