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伯克早在警局的時候就已經請他的朋友幫忙查清楚了，聖諾醫院工作時間超過十年的員工如今只剩下三個人，一個是伯克已經拜訪過的老護士長。

「另兩人一個是護工艾爾瑪.塞西爾，幾年前曾離開過聖諾醫院一段時間，不過前兩年又回來工作了，剛才我看了下他們的工作時間表，這時候她應該在五樓的病房裡工作，我們可以先上樓找她問一問。」

喬什有些不懂了，他奇怪地問：「桃樂絲是護士，艾爾瑪是護工，這兩人本來就接觸不多，時間又過去這麼久了，恐怕什麼都不記得了吧！」

「呵喬什，這你就不懂了，要說醫院裡誰知道的八卦消息最多，那一定是這些既認識每一個醫生護士，又貼身服務於每一個病患的護工們了。

」

艾德琳生產時也住過類似的婦幼醫院，那時神識已經能夠打開的她對這一點可是深有體會。伯克說過桃樂絲護士長相十分嫵媚誘人，這樣的美女不僅能引起男人們的注意，也一定是八卦好愛者們的重點關注對象。

「哦~」喬什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后，就跟在伯克和艾德琳身後出了五樓的電梯。

五樓整層樓都是病房，走廊上人很少，雖然時有說話聲嬰兒啼哭聲傳來，但總體上比樓下要安靜得多，三人的腳步都不由地放輕了。

找人問話這方面伯克是專業人士，他拿出警.官證朝前台護士一晃，金髮碧眼的護士小姐就有問必答了。這位護士小姐很熱情，知道伯克他們是來找艾爾瑪.塞西爾的之後，讓他們稍等，就小跑著替他們去叫人了，看來艾爾瑪和這層樓的護士們關係不錯。

「艾德琳，我覺得這位米希爾護士很和氣，待會兒問完桃樂絲的事後，我再單獨問問她關於貝琳達的事吧？」

艾德琳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喬什一遍，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想趁機泡妞的模樣，才緩緩點頭同意。

米希爾護士很快就回來了，艾德琳抬眼望去，只見一個又黑又矮又胖但動作極其利索的黑捲髮女士跟在米希爾護士身後，她邊脫著工作手套邊朝前台這邊張望，還不等米希爾走近開口介紹，她就急匆匆地越過米希爾，朝伯克他們一行三人點頭示意跟著她走。

「噢，我就知道總有一天警察會找上我的，看吧，這一天來得還真快！」

艾爾瑪邊匆匆朝前走邊喃喃自語，一直走進走廊盡頭左邊的一間雜間，等伯克三人都進來后關上門，她才咻的一下轉身嚴肅地問道：「說吧，這次到底是艾米麗出事了，還是丹尼斯又闖出什麼大禍了？等等，不會是迪克......」

伯克趕緊開口打斷艾爾瑪的焦慮：「艾爾瑪.塞西爾女士，我想你誤會了。我們來找你是想從你這了解你十年前的同事桃樂絲.歐文的一些信息的，對於桃樂絲護士，你還有印象嗎？」

伯克的話讓艾爾瑪一愣，可能是發覺自己虛驚一場，她挺直的背部立刻一弓，讓人明顯感覺到她鬆了口氣。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你們坐你們坐，桃樂絲.歐文是吧？我還記得她，我們坐著聊！」

艾爾瑪的話讓伯克三人也鬆了口氣。

雜物間並不大，椅子也是最普通的木板靠椅，四人隨意坐下后，艾爾瑪看了看手錶直接開口道：「我只有最多十分鐘時間，你們想知道些什麼儘管開口問吧！」

十分鐘后，雜物間的門「嘭」的一聲關上，屋裡的三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沒想到與艾爾瑪的一番談話又牽扯進來一個人。

據艾爾瑪說，桃樂絲護士因為長得漂亮，當年在醫院很受男人們的歡迎，無論是醫務人員還是病人家屬，追求她的人相當多。而艾爾瑪之所以至今還對桃樂絲有深刻的印象，就是因為她曾經不小心撞見過她正在護理的產婦的丈夫倫納德先生與桃樂絲在樓梯間偷情，艾爾瑪當時雖然忍住了沒對人說出來，可她對桃樂絲的印象自此就差到了極點。

「桃樂絲.歐文在醫院的風評並不好，可畢竟也沒鬧出過什麼大事，所以她去世之後，很快就被人忘記了。我沒聽人提起過她有什麼朋友和親人，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兒？不過我敢肯定，她當時應該是有男朋友的，就我本人就撞見過好幾次她在樓梯間和那人打電話，語氣很親昵，似乎，她似乎稱呼那人叫『雷』。」

「艾德琳，這件事好像越來越複雜了，現在又牽扯進來桃樂絲的男朋友『雷』，晚餐前想要解決掉這件事恐怕是不可能了！」伯克看了看手錶，現在已經快下午三點鐘了，離與蔡爾德夫婦約好的晚餐時間六點半隻有四個鐘頭不到了。

艾德琳點點頭，如果實在不行，她只有在回家之前再去一趟「314」那間鬼屋了：「不是還有一個人在這家醫院工作時間超過十年了嗎？我們先去找他問問看，說不定在他那兒有新的線索呢？」

伯克點點頭，開門走了出去，艾德琳緊跟其後，兩人站在走廊上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喬什跟上來，艾德琳立刻推門進去一看，喬什居然還站在原地發獃。

「嘿喬什，在想什麼呢？趕緊走啊，時間可不等人啊！」

喬什像是在想什麼想得出神，被艾德琳這麼一喊嚇了一跳，之後隨便哦哦了兩聲就跟著艾德琳出去了，艾德琳見他一路上都皺著眉頭做沉思狀，實在有些反常，可伯克這時已經帶著他們敲門進了七樓的一間辦公室，艾德琳只好暫時放下對喬什的關注，專心聽伯克和眼前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說起話來。

「您好，艾迪院長，打擾了！」

伯克出示了警.官證后問道：「關於十多年前在您的這家醫院工作過的桃樂絲.歐文女士，不知道您對她還有印象嗎？」

「桃樂絲.歐文？」已經六十多歲的艾迪院長拄著拐杖歪著頭望著窗外仔細回憶了一番，最後還是皺著眉頭搖搖頭回了一句，「沒有印象了，實在是太久了，十多年前的時候我還勉強能拿得動手術刀，可如今你看看我，呵呵呵，只能拿著拐杖了！」

伯克聞言心中一動，趕緊拿出手機里拍下的桃樂絲的照片，拿過去給艾迪院長看：「艾迪院長，您看看這張照片，這上面的女人你真的一點也沒印象了嗎？」

艾迪院長的眼睛似乎也不太好，他接過伯克的手機，抬手舉得老遠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還是覺得沒印象，不過，這女人看著確實有些眼熟，特別是這雙眼睛，很像某個認識的人的眼睛，可這一時半會兒，他又實在是想不起來那人是誰了。

「沒印象，不好意思啊漢森警官，時間間隔的實在是太過久遠了，我記性又不好，實在是記不起來了！」艾迪院長抱歉地搖搖頭回道，「不過，這個女人的眼睛我覺得很眼熟，很漂亮！」

伯克接回手機，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桃樂絲的眼睛，嗯，跟一般美國女人的眼睛確實有些不一樣，眼尾微微往上翹，哪怕照片上的桃樂絲正面無表情地望著鏡頭，也會讓人覺得她的眼神勾人。

艾德琳也還沒見過桃樂絲的照片，她走到伯克身邊探頭一看，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她有一雙『狐媚眼』啊，難怪都說桃樂絲長得嫵媚誘人呢！」

誰知「狐媚眼」這三個字一傳入喬什的耳中，他立刻像回魂了似的，整個人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不過在艾德琳看來，他這次又似乎精神過了頭，滿臉憋得通紅，還拚命眨眼示意伯克和艾德琳兩人趕緊跟院長告別出門去。

艾德琳這次總算跟喬什有了一絲默契，她明白喬什肯定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線索要跟她和伯克說，便拉著伯克跟艾迪院長告了別，然後兩人跟著喬什走到無人的拐角處。

「天啦，艾德琳，你知道我剛剛想到什麼了嗎？簡直是簡直是驚天大消息啊！」

喬什人本來就有些誇張，如今他知道了這樣一個重大消息，整個人更是得瑟的不得了，不過他一見伯克和艾德琳都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立刻輕咳了兩聲，切換到正常模式嚴肅地說道：「艾德琳、伯克，我之前聽了艾爾瑪說桃樂絲和她護理的產婦倫納德夫人的先生有私情，又說桃樂絲有個男朋友被昵稱為『雷』后，就始終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信息被我遺漏了，所以我才一路沉思，直到剛才艾德琳你說了那句『她有一雙狐媚眼啊』，我才覺得腦中靈光一閃，噢天啦，瑞內，請我們來幫她趕走勾引爸爸的「狐狸精」的那個小姑娘，她的全名就叫『瑞內.倫納德』！」

什麼！這個消息還真把伯克和艾德琳兩人鎮住了，艾德琳的腦子立刻快速轉動，她接過喬什的話題接著說道：「瑞內.倫納德？那她的爸爸又被人成為『痴情雷蒙德』，『雷蒙德』的昵稱正好就是『雷』，噢，如果這是真的，那雷蒙德可真是個渣男啊！」

伯克畢竟是查案的專業人員，他的腦子比艾德琳和喬什的腦子轉得還要快，他充分發揮了刑偵人員「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前半句精神，大膽猜測道：「你們不是說瑞內小姑娘親眼看見過貝琳達長出過狐狸腦袋嗎？如果這個貝琳達護士真是狐妖，那她有一雙『狐媚眼』是不是也很正常？剛才艾迪院長說桃樂絲的眼睛很眼熟，會不會那人就是......」

「貝琳達！」艾德琳和喬什聽了伯克的話幾乎異口同聲地喊出了這個名字。

「嘿~~！你們三位是......哪位病人的家屬嗎？你們認得我？」

一個清亮中帶著絲柔媚的女聲忽然在三人的身後響起，三人立刻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穿著粉色護士服的可愛女士正用她那雙與桃樂絲幾乎一模一樣的「狐媚眼」狐疑地打量著他們三個人。

這是家婦幼醫院，來的人多是孕婦產婦，可他們三人中唯一的女性艾德琳身材嬌小玲瓏，不像是孕婦更不可能是產婦，所以貝琳達才猜測他們是病人家屬，只是，病人家屬怎麼會上到七樓來？而且，剛才她分明聽見他們正在談論她的名字，可是她並不是認識這三人啊？

艾德琳的反應極快，她立刻裝出驚訝的模樣邊上前擁抱貝琳達，邊激動地說道：「噢，貝琳達，真的是你嗎？我們可找到你了！」

貝琳達聽了艾德琳的話一愣，艾德琳趁機將那張五芒星貼紙拍在了貝琳達的背上，然後立刻後退回伯克和喬什身邊，只微笑著盯著貝琳達不動了。

貝琳達被艾德琳的動作弄得莫名其妙，心裡一股無名怒火就燒了起來，心想：這女人不會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吧？這些女人真是煩不勝煩，自己的男人管不住偏要來怪她勾引人，呵，她是什麼？她想要的男人還需要勾引嗎？哪個不是剛一見她的面就乖乖地做了自己的裙下之臣？

越想，貝琳達越覺得正微笑望著她的艾德琳礙眼，尤其是她還找了兩個帥哥來當保鏢，不知怎的，貝琳達忽然就覺得心中的這把火實在是憋不住了，她狀似痛苦地扭動著她細長脖子，體內的「狐狸」天性一不注意就被她釋放了出來。

於是，喬什和伯克就見到了他們人生中最驚奇的一幕，貝琳達那張可愛動人的臉瞬間長滿了細細的絨毛，頭上冒出兩隻三角形的小耳朵，鼻頭圓圓突起，隱約還能看見幾根鬍鬚在微微顫動。

「啊呃......」伯克第一次看見維森變身，雖然狐妖變身後遠沒有他當年所見的那隻藍色黃眼怪可怕，但他還是被嚇住了。

喬什明顯比伯克接受度要高，也不知道他是因為有了一次經驗（見過獵犬怪），還是因為他天生是格林後人，貝琳達的這副「狐妖」模樣竟讓他覺得相當可愛。

「你，你們是誰？」貝琳達被自己不受控制的變身給嚇到了，而更令她恐懼的是，眼前這三人見到她變身居然比她這個狐妖還要鎮定，尤其是那個女人，她居然還在笑。

艾德琳聽出貝琳達話中的懼意，她之前聽喬什給她科普過，狐妖可以說是維森界威脅性比較小的一種生物，如果非要說她有何長處，那就是長得漂亮，極少數有經商和配置魔葯的資質。

艾德琳動作極快地閃至貝琳達的身後，在她還沒反應過來轉身的時候就一把撕下了貼在她身後的五芒星貼紙並收回空間，然後右手一翻，又將一顆種子塞到了貝琳達的左手中。

貝琳達剛恢復人形喘著粗氣，就覺得左手掌心傳來一陣劇痛，她低頭一看，一棵兩片葉子的小草居然從她手掌心裡長了出來。

「噢上帝啊，你這女人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麼？」

貝琳達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小草的根部正在努力地往她身體里鑽，每鑽動一下，她渾身上下就鑽心痛一次，這種痛在貝琳達看來簡直就比那些女人生孩子還要痛，她喘著氣開始大聲求饒：「好痛，求求你幫我把它拔.出來，痛死我了，真的，我快要死了！」

艾德琳見貝琳達痛得快要暈過去了，這才伸出雙手扶住她，艾德琳的雙手一挨到貝琳達的身體，貝琳達就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輕鬆，剛才疼得要死的感覺就像是幻覺一樣。

感覺自己已經完全好了的貝琳達立刻推開艾德琳，右手迅速伸到左手掌上，想把那棵長在掌心的小草拔掉，那種鑽心的痛立刻又襲了上來，這一次，貝琳達終於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了。所以當艾德琳再次用雙手扶住她后，貝琳達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那雙平常看起來「勾人」的狐媚眼只淚汪汪地望著艾德琳，表示自己願意按照她的指示行事。

「哦艾德琳，這，這是什麼，你可真厲害啊，女巫都像你這麼厲害嗎？難怪我爸爸說女巫是最難對付的維森之一！」喬什快步走上前來就近觀察長在貝琳達左手心裡的小草，他不敢碰，只看著，心想這嫩嫩的萌萌的小草，威力為什麼會這麼大？是真的長到肉里去了嗎？

伯克則一臉複雜地看著艾德琳，如今他跟艾德琳接觸多了，也能感覺到她不是個有壞心的人，只是，他總是覺得在艾德琳的心裡自有一套處世的法則，而這套法則似乎跟現實的法律制度並不完全一致，若艾德琳只是個普通人那也就罷了，可如今看來，她的實力遠超過他的想象，若是有朝一日兩者發生衝突，那可就糟了。

而貝琳達聽到喬什稱呼艾德琳為「女巫」后，心裡更害怕了，誰都知道維森界的女巫是數一數二的霸道，她們又常常為皇室人員服務，想到皇室成員，貝琳達心中一沉，但面上只做出害怕的模樣。

艾德琳見貝琳達終於老實了，便將心中最大的疑問問了出來：「貝琳達，你和桃樂絲.歐文是什麼關係？」

貝琳達有氣無力地回答說：「她是我的親姑媽，她十年前失蹤后，我們家族的人一直在找她，直到前不久我才得到消息說她最後的工作地點在錫德魯鎮的『聖諾』醫院，正好我也是個護士，所以就到這裡來應聘了。」

伯克這時也走了過來，他接著問貝琳達道：「你姑媽桃樂絲於十年前喪生在一次火災事故當中，你知道她死前為什麼會在『翠貝西亞』大酒店裡嗎？」

貝琳達撇撇嘴有點不想說，但抬頭一看到艾德琳的微笑她就立刻回憶起之前那令她痛不欲生的感覺，趕緊張嘴說：「還能有什麼？我們都是狐妖，天生狐媚，一個性感狐媚的女人在酒店裡開房，還能幹什麼？」

艾德琳立刻追問：「那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這一次貝琳達則老老實實地搖頭表示她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查那個男人是誰，可是時間隔得太久了，我一直沒能查到！」

艾德琳、伯克和喬什三人彼此對望了一眼，他們如今已經知道桃樂絲當年的男友就是如今貝琳達的男友，也就是瑞內小姑娘的父親，鎮上人稱「痴情雷蒙德」的雷蒙德.倫納德先生。可貝琳達現在還不知道她和她死去的姑媽居然愛上了同一個男人，真不知道這是不幸呢，還是她們家族的審美觀比較一致。

艾德琳心想，十年前發生火災的那個晚上，若是與桃樂絲一起待在酒店「314」號房間里的男人就是雷蒙德.倫納德，那火災燃起來的時候他們兩人肯定已經跑出了房間，那被困在房間里的女人會是誰就呼之欲出了。

於是艾德琳問了貝琳達最後一個問題：「你現在的男友倫納德先生的亡妻叫什麼名字？」

貝琳達驚訝地抬頭望向艾德琳那雙神秘的灰藍色眼睛，她沒想到這三人居然連她戀愛的事情都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了，心裡更加害怕，嘴裡便老老實實地答了出來：「厄休拉，厄休拉.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