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電梯門打開，凱伊帶著對講機、手電筒和房門鑰匙跨了進去，想了想，按了7樓，從頂樓巡到一樓更節約時間。

因為公寓未正式營業，凱伊還不需要登記租客信息，所以她和另兩個男性管理員暫時一人巡視一晚，正式開業之後，她就不用負責這一塊了。

其實，巡夜對凱伊來說並不困難，她之前的那份工作就是某所大學的女生宿管員，也是需要經常巡夜的。那些女大學生經常鬧到三更半夜還不休息，有時候實在太吵，鄰寢的人受不了就會給她打電話投訴，她不得不半夜從床上爬起來上樓去敲門大吼，那些女生還不一定買賬。

相對來說，這裡的巡夜要簡單得多，沒什麼意外的話就是沿著走廊從頭到尾走一遍，查看下門窗有無關緊，水電是否正常。這不，才上樓二十分鐘不到，她就已經查到了三樓，樓上四層樓一切正常，相信三樓也一樣。

凱伊邊這樣想著，邊看著電梯門緩緩地打開，門上正顯示著一個大大的紅色的「3」字。

「叮咚」

電梯門已完全打開，凱伊抬腳跨了出去，兩隻腳剛剛站定在電梯門外，眼前忽然一黑，她的驚呼聲還沒冒出來，燈又亮了，一切如常。

「噢，嚇我一跳，待會兒可得記得跟管水電的喬治說說，讓他來看看是不是線路出問題了！」

凱伊誇張地輕撫著胸口，邊握緊手電筒沿著走廊往前走去。電梯門正對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上鋪著腥紅色的地毯，人走在上面柔軟而無聲。

長廊兩邊即是一個個緊閉的房門，房門是深棕色的，白天看著還好，可凱伊忽然覺得這個顏色在昏黃燈光的照射下顯得特別老舊。

「嘖，之前怎麼沒發現呢？原來這房門的顏色在晚上看著這麼土，真像是十多年前流行的房門顏色！」

凱伊邊心裡吐槽著邊擰開手電筒，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更晚了的緣故，之前還覺得明亮度足夠的路燈光，此刻顯得有些昏暗了。凱伊沒在意，拿著手電筒左右掃了掃，房門和樓上幾層樓一樣，都鎖得緊緊地，除了燈光問題，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很快，凱伊就走到了盡頭，盡頭處有扇窗戶，窗戶半開著，外面雖然沒有正對著莫索爾湖，但冷颼颼的涼風還是呼呼地吹了進來。

凱伊被風吹的打了個冷顫，趕緊伸手將窗戶關了起來。

「上樓前沒覺得今晚這麼冷啊，估計晚上會下雨，還是把窗戶關上吧，免得雨水飄進來！」

凱伊正望著窗外回想樓上幾層樓的窗戶到底有沒有關上，若是沒關，估計她還得上樓一趟。

正想得出神，忽然，凱伊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凱伊的心被嚇得嘣嘣直跳，她立刻轉身，長長的走廊上空無一人，只遠遠的模糊地看見電梯門上的鏡子中映著她帶著些怒氣和驚嚇的臉。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聲音在凱伊毫無準備的時候再次響起，這一次凱伊聽清楚了，那分明是敲門聲，急促而慌張的敲門聲。

凱伊覺得害怕了，她剛剛才從這些房門前走過，每一個房門都鎖得好好的，根本不可能有人進屋，沒人進屋的話，那在屋子裡面敲門是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還在繼續，凱伊這下確認她不是產生幻聽了。這個認知讓她心跳變得更快，她幾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不過這一次，她腳步開始慢慢地往前挪動，不管是去查看聲響，還是趕緊跑進電梯下樓叫人，她都經過那一扇扇關緊的房門。

敲門聲持續地響著，小心挪動腳步的凱伊離那個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覺得剛才還嘣嘣直跳的心幾乎快嚇得沒動靜了。

「別害怕，別害怕，我就經過它的時候看一眼，看一眼就跑走！沒事的，沒事的！」

凱伊像是在給自己催眠似的喃喃自語，她每次過於緊張時就有這樣的習慣。來時覺得幾分鐘就走完的走廊，這時候顯得特別長，寬度似乎一下子也變的狹窄，狹長的空間讓人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而導致缺氧，凱伊只覺得她眼前忽然變得模糊起來，似乎從四面八方湧進了無數的濃煙，她覺得自己肯定是產生幻覺了，可是，濃煙那嗆人的氣味卻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她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

嗆人的濃煙越來越多，凱伊捂住嘴巴和鼻子，將咳嗽聲堵在了嘴裡，努力睜開被煙熏出眼淚的雙眼四處張望！

「天啦，是發生火災了嗎？」

凱伊邊掏出對講機邊加快腳步向不遠處的電梯衝去，經過一扇緊閉的房門時，急促的敲門聲又響起了。

這一次，聲音就響在凱伊的左耳邊，凱伊下意識的轉頭一看，左邊的房間的門縫裡正冒出大量滾滾的濃煙，略帶黑色的煙霧竟然快將整扇門都包住了，凱伊下意識地抬頭一看，深棕色的大門上面標著「314」。原來，公寓樓真的著火了，火源就在這「314」號房間里。

而幾乎同一時間，凱伊耳中鑽進了一聲聲虛弱的呼救里聲，是個女人的聲音：「救命！help!外面有人嗎？救救我！」

凱依這時才反應過來，「314」號房間里真的有人，既然是人，哪怕是發生了火災，凱伊還是一下子就放鬆下來，腳步停住，身體退回到「314」號房間的正門前。

對講機里的干擾聲很大，但凱伊已經聽見喬治和史迪威回她說會立即上來，這讓她又鎮定了許多，哪怕耳邊的敲門聲和呼救聲一直未停，她也只覺得有些著急，手忙腳亂套出一大串鑰匙，翻找著「314」的那把鑰匙。

「裡面的人不要著急，我馬上就來開門救你，你稍微等等！」越是著急越是慌亂，凱伊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那把鑰匙，房間里呼救的女聲越來越弱，看著門縫裡不斷冒出的濃煙，凱伊極度懷疑屋裡的女人已經快被煙霧弄得窒息了。

「噢上帝，終於找到你了！」

凱伊立刻將鑰匙插進鑰匙孔里，右手一轉動，「嘎吱」一聲，「314」的房門就開了。

凱伊怕火勢太大不敢一下子將門打開，邊用手拚命地散開濃煙，邊大聲朝里喊著：「喂，門已經打開了，裡面的人趕緊出來啊，咳咳，快點出來！」

可是，沒有任何人回應凱伊的喊話，就像是剛才的那個呼救女聲真是凱伊的幻聽一樣。奇怪的是，剛才還充斥的到處都是的濃煙也正在漸漸變少變淡，凱伊估計屋內的火勢應該不大，便一使勁兒，將「314」號房間的大門猛地推開。

沒過多久，一聲驚聲尖叫就響徹了整棟公寓樓。

「屋子裡的那個女人被燒死了？」

伯克有些好奇地追問米娜，問完之後他自己就搖頭否定了，若只是燒死了人，一切按法律流程走就行了，蔡爾德又何必勞師動眾的請艾德琳這樣的女巫來處理這件事？

艾德琳則眼瞼一垂，遮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嘴裡卻接著伯克的猜測說道：「如果讓我猜的話，我會猜屋子裡根本沒人，活人死人都沒有！」

艾德琳的話讓米娜一愣，她點點頭，心想這個叫艾德琳的女人似乎比伯克的直覺要准得多。她身旁的蔡爾德卻眼中一亮，心裡對艾德琳的信任又增了一分。

這時米娜的腳步一頓，她轉過身來，皺著眉頭語氣凝重地對後面的三人說道：「到了，就是這裡！裡面到底有什麼，你們可以親自進去看看。」

伯克和艾德琳聞言同時抬頭一看，一個醒目的「314」金色數字就闖入了他們的眼中。

米娜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伯克自己開門看看，伯克望了艾德琳一眼，艾德琳對他點點頭，伯克就上前一步，輕輕一擰，房門就「嘎吱」一聲打開了。

艾德琳聽著這門聲，眉頭又微微一皺，不過立刻她又面色如常。伯克推門進屋，艾德琳緊跟他身後跨進房門，兩人同時愣在了門口，身後的蔡爾德夫婦緊扣雙手，對伯克和艾德琳的反應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因為，這樣的驚訝甚至是害怕，他們已經瞧見無數次了。

此時艾德琳的眼中，全是正對著她的那面本應是雪白的牆面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手印，不，說手印太溫柔了，準備的說更像是因為憤怒、恐懼或者垂死掙扎時，在牆上摳出來的一道道黑色抓痕。

艾德琳眼中露出一絲驚訝，面上卻不顯，她轉身向四周一看，果然，不僅僅是對面的那面牆上才有，屋子裡四面八方，甚至連天花板上都是這種抓痕。

伯克隨著艾德琳的動作也向四周掃了一眼，即使他是經常出入各種兇殺案案發現場的警察，也不禁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難怪凱伊會嚇得驚聲尖叫，這看著也太滲人了！對了，凱伊現在怎樣了？這事報警作用不大，還會影響公寓的聲譽，確實有些麻煩！」

米娜和蔡爾德依舊站在房門外，她實在不願再一次見到屋裡的景象：「凱伊沒什麼問題，只是驚嚇過度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過，管理員的工作她是死活不願再幹了。唉，幸好喬治和史迪威沒被嚇到，不過巡夜的時候他們也不敢再來三樓了！」

伯克上前用手抹了黑手印一下，放在鼻尖一聞，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這的確是大火燒盡之後的煙灰，看來凱伊說的火災和濃煙不全是幻覺。」

米娜用手緊了緊上衣，語氣有些絕望地補了一句：「這房間我不敢找別人，只自己試著粉刷了好幾次了，根本沒用，第二天打開一看還是這副鬼樣子，唉，實在不行，我也只能放棄這棟公寓了！」

艾德琳這時已經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除了牆上的黑手印和會「嘎吱」叫的新房門，其他也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沒人說話，房間里一下子變得安靜。正在這時，喬什的電話進來了，艾德琳剛接通，耳邊就傳來喬什哈哈哈的大小聲。

「哈哈哈，艾德琳，我猜的沒錯，一百個人里剩下的那一個一定是在跟你開玩笑的！你知道嗎，瑞內只是個13歲的小姑娘，她所謂的靈異怪事就是她那個痴心等候已經失蹤十年了的妻子的老爸最近戀愛了，瑞內堅信她老爸是被『狐狸精』迷住了，請你這個女巫來幫她趕走所謂的『狐狸精』呢！」

艾德琳雖然有些驚訝，但也並不覺得失望：「既然這樣，那你就過來找我們吧，我們還在公寓這邊辦事呢！」之後艾德琳就給喬什報了公寓的地址。

誰知喬什卻很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精神，他生怕艾德琳掛他電話，噼里啪啦地又說了一大段：「艾德琳啊，怎麼說，瑞內都是你家小店的第一個顧客，雖然她購買的服務不在你的經營範圍內，可小姑娘卻不這麼認為啊，她可是堅信，你聽好哦，是堅信他父親現在的戀人是個『狐狸精』，所以我覺得吧，你最好能與她見上一面，當場把這事說清楚，不然，她把對你的不滿留言到你的店鋪里，你的生意可就別想開張了啊！」

「是這樣嗎？」艾德琳有點被喬什的話繞暈了，不過說到底，也無非是讓她與瑞內小姑娘見上一面，艾德琳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就同意了喬什的建議，喬什這才高高興興地掛了電話，掏了點錢雇傭小姑娘當他的導遊領他去公寓樓，順便讓她和艾德琳見上一面。

艾德琳掛上電話后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叫住已經準備要離開的米娜夫婦和伯克問道：「米娜，你之前說這棟公寓樓是建在一家酒店的舊址上的嗎？」

「是的，『翠貝西亞大酒店』，不過，那酒店已經倒閉十年了，我接手的時候只剩下一片廢墟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家酒店是因為發生了火災才倒閉的吧！」艾德琳望著米娜的眼睛肯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