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說來,賈赦渾渾噩噩大半輩子,臨老了清醒過來,說要學武,還真像模像樣的學了起來,雖說他身子骨又老又硬,再努力也沒啥大成就,可每天一大早天蒙蒙亮就起來打拳,光這份堅持就很難得。除此之外,那院子里的小妾通房也打發了不少,當然,一夜夫妻百日恩,賈赦也不是個心狠的,嫁人的嫁人,給銀的給銀,倒也算是仁至義盡。大太太倒是捨不得那些個銀子,好在她陪嫁是個能說會道的,只道,若是將這些人留在府里,跟著大老爺賣笑耍嬌的,只怕花費的還要多些,如今全都打發出去,光每季的衣裳月銀都能省下不少。大太太一想,可不就是這個理兒,方才順了心,不去計較那一二百兩銀子。

這頭,賈赦漲了志氣,那頭賈璉也被逼著上進。每天一大早,就被外頭丫鬟喊起來,跟著賈赦一道練拳,練完拳洗漱一番,接著就去正院給賈老夫人請安,時間不急就陪著一道用膳,時間趕就先去上朝,下完朝也不出去瞎哄,去京中軍營練軍,頭開始沒人搭理,他也不氣,只站在旁邊看著,一直站到現在,還沒融入進去,他倒也不急。至於賈璉,他也沒個實缺,賈赦下了死命令,必須陪著老夫人用膳,用完膳再跟老夫人一道走走轉轉,接著回去看書,下午則去查看鋪子,跟著賬房先生學帳,每日晚間臨睡前,賈赦跟著後頭檢查。

別瞅著賈赦賈璉兩父子關係不大好,但其實也不盡然,到底血脈親情,哪是那麼好斷的。雖說賈赦一下子給賈璉布置那麼些任務,連玩的空閑都沒有,但賈璉心裡也樂呵,總覺得找到了奮鬥的目標。每日里按著賈赦布置的任務,努力的學習,日子久了,反而覺得充實的很,只是苦了東府的幾個兄弟,沒有賈璉陪著,還真少了不少樂趣,就是王熙鳳,見賈璉越發沒時間關心她,心裡頭也有了怨氣,這女人說來也逗,男人不成器的時候心裡恨的不行,可男人真開始奮發向上的時候,又覺得自己被忽視了,真正是兩難全。

當然,此乃后話,今日,是賈璉第一次起個大早,這會兒跟著焦大在後頭打拳,眼睛都有些睜不開,時不時打兩個哈氣,心裡頭不滿的很,只覺得他這爹一套一套的,當初他小的時候,不聞不問,這會兒他都當爹的人了,偏還管東管西,這不是遭罪么。

賈赦小的時候也學過拳,雖是花拳繡腿,但學過跟沒學過,到底有些差距,至少這架勢好看。那焦大算是看著賈赦,賈璉出生的,跟榮寧兩府的主子有過過命的交情,老國公在的時候,什麼賴大家的,都在往邊站,走出去,誰不喊聲焦大爺爺,誰曉得老國公一走,這賈府就變了天,眼瞅著賈府子孫不孝,焦大愣是心急,仗著自己老一輩子的功勞,勸過賈赦,罵過賈珍,鬧的自己那點子體面都沒了,但凡府里稍微有些體面的奴才,都能跑他頭上踩兩腳,他心裡又氣又恨,但兒女哭著勸他莫要多管,記得看清自己的身份,那語氣里多少有點怨氣,埋怨他得罪了主子,不然他們焦家何至於此。他能如何,只能借酒消愁,想著等死了去地底下跟老國公請罪,他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不敢以死諫言,對不住老國公的恩情。

也就在此時,賈赦跟賈珍將焦大一家子要了過來,說要跟焦大學點本事,不說打的過誰,只求個強生健體,再聽聽老一輩的故事,學學老國公的精髓。那焦大頭開始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等後來一家子被送到榮國府才曉得,竟然是真的,當爺爺的人了,愣是哭的一臉鼻涕,狠狠的磕頭,直道老國公也開眼,大老爺總算開竅了。

賈赦見焦大這般,心裡頭也有些不是滋味,感念他的忠心,將他聘為武師,讓底下人喊聲焦師傅,他的兒女也都謀了管事的實缺,大大小小手底下也能帶幾個人。同時,將大房那些有二心的人,打發出去幾個,發賣了幾個,至少賈赦身邊倒是乾淨不少。

打完拳,賈璉方才清醒些,賈赦瞧了不滿道,「小小年紀都沒個精神氣,怕是連你老祖宗都比不起,看來是該好好鍛煉鍛煉,別給老子三天打漁兩天晒網,每天跟著後頭練,要是不成器,老子就將你扔進西北大營去。」

一聽西北大營,賈璉打了顫,忙笑道,「父親教訓的是,兒子不過是一時不習慣,明日定會好好打拳。」賈赦這麼一弄,倒是讓賈璉忘記了生母去世帶來的惆悵,王夫人給他帶來的打擊。

「好話莫說早了,端看你明日如何。一股子汗,快去洗漱一番,與我去跟老夫人請安。還有,我瞅著你媳婦著實高貴,整日跟在二太太身邊伺候,倒是忘記了誰是她婆婆,大太太再不濟,那也是你母親,還輪不到你媳婦白眼。你只問問你媳婦,她嫁的是誰?這麼稀罕當二房的兒媳婦不成?」對於王熙鳳,賈赦打開始就不喜歡,沒什麼緣由,只因她姓王,那時候他指望王熙鳳跟著二太太打對手,一直忍著,沒想到,這二太太跟他兒媳婦,倒好的跟一個人似的,這大房裡有那麼多二房的耳目,可不就多虧了他的兒媳婦,府里的奶。

賈璉回了屋,直接將大老爺的不滿告知王熙鳳,王熙鳳聽了,柳眉一橫,眼角一勾,怒道,「這說的什麼話,我何曾不尊重大奶奶了,難不成讓我跟個奴才去伺候不成,再者說了,二太太是我嫡親的姑媽,沒嫁進賈府之前,我就跟她親,奧,我這一嫁進賈府,就把姑媽給撂後頭,外頭還不定怎麼罵我呢。旁人不曉得,你璉二爺不知道,若不是我姑媽,你能捐個官噹噹,你璉二爺能好好的活這麼大。」王熙鳳氣急,眉宇間戾氣全開,若是平日,賈璉還能忍忍,可自打與二太太有了隔閡,對二太太提倡娶的媳婦也有了幾分不滿,一直忍而不發罷了。

他之前不過是轉了他老子的話罷了,也沒說什麼,這王熙鳳就跟他胡攪蠻纏,當真不把他當個男人看待,指望他是底下奴才不成,要罵就罵的。

王熙鳳也不滿,想著,大老爺對她不滿,璉二爺不曉得在大老爺面前說說好話,反而順著大老爺的話訓她,可不就是個缺心眼的,連自個兒媳婦都不曉得護著。

「呵呵,好個王熙鳳,在你眼裡,我就是個無能的,既如此,你當初何苦嫁給我,就二太太捐的缺,還不是我掏的銀子,說的她多好似的,我看你哪天被人賣了都不曉得,你當她是親人,她當你是冤大頭。」賈璉怒道。這娶個媳婦,不與自己一條心,日子還有什麼過頭。

王熙鳳見賈璉不與往日一般扶小作低,立馬也火了,冷笑道,「好個璉二爺,怎麼,若不是二太太搭線,你指當自己能娶個什麼天仙不成。我王熙鳳再不濟,配你也綽綽有餘。」

「是,你天仙,我配不上你。」賈璉怒急,甩袖離去。出了院門,就見他老子在游廊那兒等著,頓時有些羞赧,賈赦冷聲道,「出息。」兩口子吵架那麼大聲,也不怕奴才看笑話。

兩父子相攜去給老夫人請安,王熙鳳氣的心口直疼,平兒見了忙過去安慰,反落了一通罵。

此時,劉姥姥正帶著板兒,芸娘,王婆子幾個人說話,賈赦到的時候,正巧上飯,劉姥姥打發賈赦,賈璉去陪她女婿狗兒吃飯,自己跟王婆子他們吃的也高興。

要不是旁邊還有奴才服侍著,劉姥姥都覺得自己回到了十里坡。吃了膳,幾個姑娘,媳婦,孫媳婦過來請安,劉姥姥笑眯眯的陪著說話,然後讓他們自己忙,就讓李紈,四個姑娘陪著,帶著芸娘他們在園子里轉轉。

那王熙鳳早上跟賈璉生了氣,不過一頓飯的功夫,王夫人那兒就曉得了,這會兒自然要去開解開解她的好侄女。

昨個王婆子來的時候都要吃晚膳了,就坐在那兒說說話,也沒怎麼轉,今個劉姥姥特意起了大早,帶她們四處看看。一路走一路笑,走累了,就在亭子上歇歇,聽幾個姑娘吟詩,劉姥姥也不大懂,但覺得順口的很,拍著巴掌誇讚,只樂的幾個姑娘越發有活力。劉姥姥想到當年遊園的時候,四姑娘還答應畫副畫呢,雖說一直沒收到,但四姑娘畫畫的本事她可是知道的,厲害的很,這會兒劉姥姥就想讓她露一手給王婆子瞧瞧,笑道,「我這幾個孫女都厲害的,若是個男子,保不齊還是個大清官呢。就說這四姑娘,小小年紀畫畫就好的很,來來來,四丫頭,今個風景正好,你給咱幾個人畫副畫像。」劉姥姥摟著板兒,挽著芸娘的胳膊,靠著王老婆子,想著留張畫,她日後想閨女外孫子了也能看看。

惜春聽了,頓時有些為難,「老祖宗,惜春才上了幾堂課,怕是不會畫。」這學堂不過才弄好幾日,她雖喜好作畫,但到底沒學個全,哪好意思賣弄。劉姥姥這會兒也是一愣,惜春這丫頭還小的很,肯定跟以後不能比,不過劉姥姥也不在意,笑道,「我家的閨女我還能不曉得,肯定有本事,你就隨便畫畫,到時候你二姐姐她們也幫忙。」只要能看出個大概就成了。

幾個姐妹起鬨,惜春也沒反駁,等丫鬟拿了畫具過來,頓時沉了沉呼吸,粘著墨色準備畫畫,迎春幫她調色,林黛玉捂嘴輕笑,探春說著趣話逗著劉姥姥,只看的王婆子直點頭,贊道,「老夫人,還是孫女貼心,我這兒也稀罕個孫女呢。」

「老姐姐,你放心,肯定會如你的意。」劉姥姥接著笑道。

湖面的風掀起蓮葉的清香,劉姥姥只覺一陣清爽,這日子才剛剛開始,她老婆子可得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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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姥姥成了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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