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王夫人自認為很了解老夫人,最是愛惜面子,好名聲的,為了二房,她不介意跟老夫人撕破臉斗一次,她可不是邢夫人那樣沒根基的小戶之女,任人欺負。她好歹是王家嫡女,哥哥為京營節度使,女兒在宮中做女史,服侍皇上,日後定有大造化,小兒子更是出身不凡,生來帶玉,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個。

她有娘家倚靠,兒女成器,這麼些年委曲求全也夠了。而且,她自信老夫人不敢真跟她撕破臉,丟了這麼些年攢的名聲。

若不是想著老夫人的私房,她早就想跟這老婆子翻臉,如今這死老婆子竟想站在大房那兒,也看不看她答不答應。當他們二房是什麼,想要就要,想踢就踢。

她想在大老爺面前裝慈悲和善,也不怕人笑壞大爺,這滿京城誰不曉得她最偏心。

王夫人心中越憤恨,腦子反而越清醒,讓人將幾個孩子帶下去,待屋子裡只剩下大房兩口子的時候,淡淡道,「老夫人,您怎麼好好的將先大太太的嫁妝給璉兒了,您不是一直都說璉兒性子不穩,跟大老爺似的不堪大任么。」

說完,還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劉姥姥,劉姥姥心裡一個激靈,記憶中,這賈老夫人對自己這大兒子還真不好,賈赦在外頭風評不好,這賈老夫人還真出了力。

哎呦,這賈老夫人做什麼奧,這大兒子就不是自己親生的了,咋盡做些糊塗事兒,這會兒好了,倒是被二太太給抓住把柄了。這但凡有眼睛的都曉得大老爺孝順,而且大兒子本就該繼承家業,她倒是好,弄的兩個兒子不對付,自個身邊也沒個真心孝順的人。

看二太太這模樣,就是賈府後來不抄家,賈老夫人老了,二太太勢力大了,只怕她老人家的日子也不好過。可惜,賈老夫人兩輩子都沒碰著,倒是讓她早早就看到了二太太的真面目。

王夫人這般說,賈赦心裡頭立即不爽了,邢夫人小打小鬧還成,這會兒見王夫人跟賈赦臉色都不會,縮了縮身子,也不敢上前。

說實話,看著氣勢不對的二太太,劉姥姥心裡還是有些惴惴的,但是她也曉得,今個要是不壓過二太太,這以後的日子只怕不好過了。

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反正活了兩輩子,這輩子算是賺的,她怕啥。

「二太太說的哪裡話,這人還不帶犯錯了,大老爺之前那樣子,不是我說他不好,外頭誰不說。我是他娘,還不興說他幾句。我老婆子是偏心,心裡頭也覺得老大不好,但我老婆子如今也想開了,這人啊,只要自個兒活的高興就成了,以前還指望著老大有出息,如今也不強求了。只要他好好的,我都高興。至於璉兒,之前還小,如今都當爹了,他娘的嫁妝合該給他,我老婆子年紀也大了,還不曉得哪天就死了呢,哪能替璉兒看一輩子。二太太也彆氣,你的嫁妝我老婆子不動,璉兒娘的嫁妝我老婆子也不碰。」劉姥姥硬著頭皮說道,說完心裡頭還有些心虛,這屋子裡,估計也就她一個人了解賈老夫人的真實想法了。若是她按照賈老夫人的想法過下去,也許不會有這麼多事兒,但她老婆子素來討厭偏心,這大老爺瞧著可憐的很,她雖不是清官大老爺,但至少做到不偏不倚。

王夫人見老夫人強辯,心裡冷哼,但也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老夫人會這般說,竟是比以往還要難纏些,心裡不服氣,立即反擊道,「老夫人說的可輕巧,當初您可不是這麼做的,當年若不是老夫人糊塗,大嫂怕是也不會那麼早就離開了。」

想要跟大老爺和好,也看她答不答應。早就上了一條船,還想下來?呵......

先大太太是怎麼死的,劉姥姥並不大清楚,這會兒聽王夫人這麼說,腦袋一痛,竟是想了起來,造孽造孽,真正是造孽,那麼好的姑娘竟是被老夫人作死的,雖說罪魁禍首是眼前的二太太,但若沒她的默認,先大太太也不會早早就去了。

劉姥姥一下子落下淚來,心裡難受的很,有了賈老夫人的記憶,劉姥姥只覺得心裡頭壓了重重的石頭,憋的她呼吸不過來。

老夫人,您咋這麼糊塗奧,那麼好的兒媳婦您不要,各種作踐,也不怕遭天譴啊。那可是你的親孫子,親兒媳婦,活生生的人命啊,你咋能見死不救,你咋能那樣奧。以往只以為二太太心思重,沒想到手段這麼毒辣。這不把人命當人命啊。

這榮國府哪裡是福窩,難怪最後抄家滅族,也算老天有眼,皇上英明。

頭次,劉姥姥對賈府生出了不滿。

也許是因為受到了刺激,賈老夫人那些不好的記憶全部涌了進來,那麼些陰司毒事,就是活了兩輩子,劉姥姥一時也有些承受不住,哭成了淚人,嘴裡直嚷嚷造孽。

賈赦見老夫人落淚,剛才不滿的心緒立即消失殆盡,對著王夫人道,「二太太也不要這般挑撥離間,當人傻子不成。你只當自己在外頭做的事瞞得緊,哼,我倒要看看,等事情暴露的時候,你是否還能這般能言善道,我那正經守禮的好二弟是否能忍的了你。」賈赦走到老夫人身邊,拍著背給她順氣。

王夫人恨極,看著賈赦冷笑道,「大老爺真是心寬,若是我,定是做不到的。至於我們二房的事兒,就不勞大老爺掛心。」話雖這麼說,其實心裡並沒多少底氣,她自認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隱蔽,可不代表別人查不到,大老爺既然能將老夫人籠絡過去,只怕也不是個簡單的。又見老夫人哭的凄慘,瞧著倒是後悔當年做的事兒了,一時六神無主。

雖說當年的事兒老夫人有推波助瀾,但真論起證據來卻是沒有的,矛頭定是全指向她。一時,王夫人渾身犯冷,暗罵賈老夫人歹毒,將她立於不利之地。

想她還嘲笑王熙鳳愚笨,成了自己手上的尖刀,如今看來,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不也成了老夫人的尖刀了么。

一時,王夫人恨賈老夫人變化太快,一時又怨自己不該將局面弄的這般僵。又兼想到寶玉還小,元春在宮裡還沒站穩腳,這榮國府也沒得到手,不該這麼早跟老夫人撕破臉。

早知道,就再忍忍了,都已經忍了這麼些年了。

王夫人一臉悔恨,可是誰也顧不上她。賈赦見老夫人哭的傷心,布滿皺紋的臉上全是淚水,眼裡的痛心是那般明顯,賈赦心裡亦是難受,心酸的也跟著紅了眼眶。

邢夫人嫁到榮國府來,就沒見老夫人哭過,一時有些驚奇又有些害怕,剛才王夫人說的話,她也算猜中些,難不成先頭大太太是被人謀害死的,想此,縮了縮脖子,想著自己沒做什麼不孝的事兒吧。

「老大,錯了,都錯了啊。」老夫人緊緊扣著賈赦的手,哽咽道。

劉姥姥做了一輩子平凡農婦,累死累活一輩子不覺得苦,為了兒女東奔西跑也不覺得累,縱然跟人有過口舌,拌過嘴,打過架,氣起來也恨不得將人腦袋砸開花,殺過雞鴨宰過豬羊,可真算起來,她還是個善良的老太太,感恩惜福,活的知足也滿足。

可是一下子,賈老夫人腦海里的負面信息涌了過來,她的整個世界彷彿都扭曲了。她從不知道,原來大戶人家竟有這般陰毒之事。就是後來賈府落敗,她幫著收屍救人,也聽人說過賈府做的缺德事兒,但聽到的跟切身體會到的,完全不一樣。

劉姥姥哭的傷心,也不知道為誰傷心,就是百般難受。賈赦看了,心裡也不是滋味,更加悔恨當年自己不成器,若是自己成器點,出息點,他娘是不是就不偏心二房了,是不是就不會有後頭那麼些事兒,如今也不會這般傷心了。

賈赦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頭,安慰劉姥姥道,「娘,您別傷心,都是兒子不好。」

早知如此,他就忍了王夫人那口惡氣,哪裡不能討回來。

母子兩個摟著傷心,王夫人一旁看了,只覺得恍惚,這兩人是在做戲,肯定是的。老夫人會悔恨,大老爺是個孝順兒子,呵呵,肯定是做戲。

劉姥姥到底年紀大了,哭了會兒,摟著賈赦的胳膊竟是睡著了,賈赦瞧了,抱起老夫人回屋子裡頭睡覺,自個兒拿著帕子搓洗乾淨,給老夫人擦擦臉擦擦手。而後讓丫鬟琥珀坐在邊上守著,用眼神示意王夫人,邢夫人出去。

王夫人猶不死心,對著賈赦冷冷笑道,「大老爺莫不是真以為老夫人菩薩心腸。呵呵,看來,大老爺倒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將當年受的苦忘記了。」

賈赦定定看了眼王夫人,面無表情道,「若你不是女人,我早就招呼上去了。」他娘待他如何,還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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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姥姥成了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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