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段軒陸臻(下)

第92章 番外:段軒陸臻(下)

掐指一算,走了四個月了。

遠處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手中團著一團小旋風,正在艱苦地將風甩在石頭上,劃出風刃。

跟小軒小時候一樣。

這男孩的性子與小軒如出一轍,只是比他運氣了點,四五歲就被小軒從死人堆里撿回來收做徒弟,心性總算不至於像小軒那麼冷硬。小軒只傳授了他口訣就不再管他,他倒也不在意,終日勤奮修鍊,對其他事情不管不顧。

小男孩的頭一轉,似乎看到了他,尋思一會兒默默飛了過來,在陸臻面前站着。

陸臻微笑道:「你叫賀靈?」

「弟子見過師祖。」

頭髮凌亂、衣衫有些臟破,怎麼看都像是沒人管的孩子。小軒那種性情自然不會管他這些……他連自己都管不好。

陸臻笑着說:「你師父不在,修鍊可有困難?」

賀靈低着頭說:「多謝師祖掛心,弟子可以自學。」

連說話的態度都有點像。

陸臻心中一頓,思念像是脫了韁的野馬,勉強笑道:「若有不懂不會的,去問你幾位師伯,直接來問我也可以。」

「是。」

陸臻轉身緩緩地走了。

四個月了,他怎麼還不回來?他在外面連家也沒有,能去哪裏?

之前自己沒想清楚,慌慌張張地就把他推開了,還重重地打傷了他。現在想想果真有些後悔,本來就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對他也太狠了些。

本以為他冷靜幾天就會回來,想不到一走就是四個月。別是不想再回來了吧?

三日後的傍晚。

「師父!段師弟回來了,正在大殿裏候着,說有事情想見師父!」

陸臻正在房間里看書,忽然聽到大弟子如此稟報,頓時心中七上八下,把書一放道:「知道了,你先去吃飯吧。」

「是。」

終於回來了。

陸臻的手心微微出汗,閉上眼睛冷靜片刻,披上外衫緩緩出了房門。他不是無知的人,現在小軒對他有了不該產生的感情,這件事難以處理。

等一下跟他好好談談,看他究竟想怎麼樣。如果小軒執意想要……

力持鎮定地趕到大殿,遠遠地看到空曠的地面上站着一個黑衣青年,面色冷峻,自他一進殿便抿唇望着他,目光里是毫不掩飾的怨恨,刺得人心中難受。

陸臻忍不住心中翻湧的激動,冷靜淡定地坐下來,握了握拳,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段軒緩緩開口:「弟子此次回來是想告訴師父,今後弟子要開始魔修,即刻便要出發遠行,不再回來了。」

陸臻微微一愣,萬萬想不到他竟然是這樣的打算,聽他說要脫離師徒關係,心中更是一痛,急道:「小軒,魔修之術艱難深奧,且方法甚是邪惡殘忍,不為名門正派所接受。你可千萬不能有此打算……」

「弟子心意已決。」

陸臻着急道:「小軒,你聽師父一言,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試圖魔修,能成正果者寥寥無幾,多半被人殺死、或者反噬。師父前些日子衝動了些,你千萬不要因一時之氣……」

段軒低頭道:「弟子的修鍊到了瓶頸,再無進展。若沒有金丹修士與我雙修,弟子只能魔修。」

說完便一聲不吭地直盯着陸臻。

陸臻頓時臉色通紅。

這個狼崽子,竟然是這樣的打算。

「師父若找不到此人與我雙修,弟子修行下去也沒有意義,不如墮入魔道,天毀地滅也無所顧忌,倒落得快意一生。」

陸臻無言以對,從臉到脖子都如同火燒。

段軒胸口起伏,突然飛竄上前站在陸臻面前,又不敢亂碰,恨不得跪下來求他,聲音卻還是冷冰冰的:「師父若不答應,我現在就走,再也不回來。」

「我、我想想有沒有這樣的人選……」陸臻尷尬地倒退一步。

段軒着急道:「眼前就有一個這樣的人選。」

說完再也忍不住,雙手捧着陸臻的臉吻上去,舌頭長驅直入,在他口中翻滾。

陸臻頓時連思考也不能,口中儘是段軒的氣息。

這一吻讓兩個人都微微發硬。

「我想去師父的房間。」段軒忍耐片刻,輕聲在他耳邊低語,緊緊環着他的腰,兩人的下腹相抵,火熱一片。

陸臻心中雜亂無章,勉強道:「你可還要魔修?」

「不魔修了。」

「……」

陸臻輕聲在心中嘆氣。若是換了別人,他當然不會如此犧牲,隨他魔修隨他去。但是這人是小軒,他怎麼捨得他離開?

明月當空,急切的唇在他的頸項上吸吮流連。

陸臻不知道段軒從何處學來這些,只覺得他平日冰冷無情,想不到骨子裏竟然是這麼熱切的性情,今夜像是把積攢了幾十年的情緒都發泄出來,無法剋制。

陸臻任憑他擺弄著,一言不發。那東西熱燙燙地抵著自己,慢慢侵略著硬擠進去,讓他全身都變得火熱發燙。

不多時,棉被裏傳來男子的輕聲痛吟,又變成陣陣急促的喘息。

深夜,終於平靜下來。

「接下來要怎麼辦?」陸臻半坐起來望着他,有些憂心。

「付修行蹤不定,我會傳信給他,告訴他魔修之事作罷。」

「你意圖魔修之事暫且不能傳出去,壞了門規不說,若被人以訛傳訛,恐怕會傷你的性命。」

「嗯,弟子知道。四個月前弟子有些難以控制情緒,若非那付修點化,也不知道原來弟子有魔修資質。」

「嗯……」

段軒輕輕抱着他,欲言又止地停頓半天,終於道:「師父,你我……你嫁我可好?」

陸臻被他冷不丁地一說,頓時紅了臉,結巴道:「此、此事從長計議。」

段軒不說話了。

陸臻沉吟半晌才冷靜下來,勸道:「如今世事難料,你如今還是結丹最為重要。你我婚事需得席宗主首肯,男子與男子成婚本就罕見,但倘若你成了金丹修士,他不好不答應。」

段軒心中激動:「弟子知道了,弟子遵命。」

他緊緊摟着陸臻,只覺得自己得上天眷顧,世間再沒有不圓滿之事。兩人溫存親吻許久,懷中突然傳來師父溫柔的聲音,帶了一點若有似無的害羞:「小軒,若你閉關歸來,成了金丹修士,你我就大婚,如何?」

「是!」段軒激動萬分,把他壓住親吻,「弟子明日就去閉關結丹!」

兩人自然想不到,這一夜之後便是永別。

…………………………

消瘦修長的手指緩緩撫摸著床上的大紅婚服,當年師父就是站在同樣的地方,與他做着同樣的事情。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皮膚一點點潰爛、腐壞,卻不敢打攪他閉關結丹,連最後的一面也不曾見到。

段軒微微冷笑。

什麼千年靈草幻化真身,都是那君衍之欺騙自己的吧,如同自己當年欺騙他文荊沒死一樣。心裏深處早就知道,此生此世恐怕再也見不到那個溫柔含笑的男子了。

時間並不一定可以淡化一切,那個與自己相依相守了幾十年的人,他永遠也忘不了。

桌上的幾盆靈草微微輕顫。

洵陽山脈所有的千年靈草幾乎已經都被他搜羅在此處,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段軒緩緩走出了房門。

今天是他的生辰,以前師父每年都給他做一碗長壽麵,今年自然是吃不到的。他從未記掛過自己的生辰,只有那個溫柔的男子記得。

師父不想他死,但是他已經受不住了。

當年那句「不雙修、便魔修」雖是逼迫師父的話,也是他最終的打算。師父不在,日子便如同無邊無際的冬日般痛苦難耐。

不知道他還能忍耐到何時?

段軒去清泉邊舀了一瓢水,放眼望着一望無際的群山,夕陽西下,金光遍灑。

賀靈已經長大,慧石峰有人守護,他也沒有什麼需要牽掛的了……

房間里,窗前的藍色仙草忽然抖了抖。

又抖了抖。

「啪」得一聲,花盆突然落到地上,碎成幾塊殘片。

仙草發出淡藍色的幽光,影影綽綽,在昏黃的房間里逐漸變大。

這是在哪裏呢,頭暈暈沉沉的……

終於,一個不著寸縷的男子在房間里現身,修長勻稱,長發披散一臉茫然。他怔愣著環視四周,目光落在床上的大紅婚服上,雙目突然怔怔地蒙上一層薄霧。

他渾身冰冷,靜悄悄地赤腳走在地上,將婚服撿起來穿在身上。

這是……小軒的房間么?怎麼如此之亂?

他急急忙忙地拉着婚服的帶子。怎麼這麼緊,拉不上拉不上拉不上,難道要光着身子見人么……

突然間,門口一聲「吱呀」,一個憔悴消瘦的男子端著水瓢走了進來。

兩人的目光茫然對上。

自此,洶湧,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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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說師兄的壞話(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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