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52.第 52 章

52.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所以你的意思是……唐打傷人另有隱情?」陸語問。

「是的。」羅伯格點點頭,他打開公文包,從裏面取出一張照片遞給陸語。

「請問你認識這個人么?」他問。

陸語的視線落在照片上,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視覺神經像是猛地被人挑動了一下似的,眼神一緊。

她怎麼會忘記那張邪-惡的臉。

難堪的一幕浮映在腦海里,陸語不由得咬緊了牙齒:「我認識他。他叫趙華慶,在一間留學中介工作,是個變︶態、騙子!」

沒有錯,照片中的男人就是當初試圖強`暴陸語的那位色魔。

可早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再說了,這人跟唐奕承又有什麼關係?

陸語兩道細黑的眉剛剛擰起來,便聽羅伯格解釋道:「趙華慶最近犯下了一起強`奸案,警方在搜查他的寓所時,查獲了不少不雅視頻,其中……」

稍事斟酌一下說辭,羅伯格才繼續說:「其中也有你的,是在多年前偷拍的。」

陸語的驚愕程度可想而知,她對「不雅視頻」的概念僅局限在各種新聞上,比如某某藝人的糜爛私生活被曝光,配上一些大尺度的艷照或不雅視頻做佐證,又比如網絡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社會醜聞,什麼花季少女誤入歧途之類的。她恐怕是做夢也不會想到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有朝一日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一瞬間,陸語彷彿狠狠地跌入冰窖池中,渾身一涼的同時徹底溺斃。她絞盡腦汁想要釐清什麼,可大腦「轟」一聲炸開了,她什麼也想不起來。

她只能哆嗦著嘴唇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搞錯了?」

職業使然,羅伯格倒還是那種四平八穩的樣子,他並不急於幫陸語解惑,而是問她:「梁梓行這個人你認識么?」

如果說,在甜甜圈店裏指認色魔已足夠令陸語驚詫,那麼此刻只有「震驚」這個詞,可以形容她聽到「梁梓行」這個名諱時的心情了。

陸語一點都不笨,雖然她還不能還原整件事的真相,但她從對方的話里幾乎是本能地覺察到——難道那一切跟梁梓行有關?

空氣中的甜膩味道,似乎猛地凝固住。

陸語垂在木桌邊角處的手漸漸收緊,纖細的指節因過度彎曲綳得近乎發白,那顫抖的聲音從她嘴裏擠出來彷彿不是自己的。

「我……認識他。」

她直覺上的反應,很快在羅伯格口中得到了證實:「趙華慶偷拍了不少淫`穢視頻,通過網絡交易出售。根據我這陣子的調查取證發現,當年你的不雅視頻出售給了一位叫梁梓行的華裔男子。後來他買通小混混,拿這些視頻去敲詐勒索唐先生……」

「不,不可能的!」

律師的話尚未道完,便陡然被陸語打斷。

真相來得猶如一場毫無預警的龍捲風,風捲殘雲,飛沙揚礫,吹亂了人心,摧毀了理智,以至於在那短短的一瞬間里,陸語完全沒有辦法相信——

唐奕承那時竟是為了保護她,才甘願忍受牢獄之災,滅頂之罪。

他們各自悲哀、各自痛苦、相互折磨、相互怨恨的那整整七年,在真相大白的這一刻,竟反倒被襯得如此酸澀,如此悲涼,如此令人扼腕痛惜。

這讓她如何接受?

而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竟是在那七年,在那數千個灰色日子裏,給予她無限溫暖的、被她稱為「朋友」的那個人!

這會不會太可笑、太荒唐了?!

陸語從來不知道,所謂的彌天大謊,所謂的瞞天過海,不過是個伸手一戳,便會像氣球一樣破掉的笑話,卻偏偏有人遮遮掩掩、縫縫補補,換得那短暫的偷天換日,將那些無辜的人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她使勁地搖著頭,突然什麼都不想再聽了,乾澀的聲音像是破碎的棉絮一般七零八落:「羅律師,對不起,請你不要再說了。過去的事情我不關心了,我和唐現在生活的很好,我不希望任何事再打擾我們……」

是真的不關心么?

還是——

沒勇氣面對?

陸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腦子混沌極了,根本無法思考,站起身就要走,卻被羅伯格下句話揪住了腳步。

「陸小姐,這些事情唐先生應該很早就知道了。」

陸語身子一抖,雙腿在驀然間頓住。

她心底那種好不容易壓制住的強烈酸澀,就這麼被對方這句話再度翻攪起來,那酸意衝進鼻腔和眼眶,讓她忽然有一種情到深處難自處的錯覺。

見陸語怔住,羅伯格示意她坐回來,他口吻不變:「有件事,我還希望陸小姐可以幫個忙……」

趙華慶最新犯下的一起強`奸案中,受害者是位華裔留學生,只有十八歲的少女。羅伯格正是她在此案中的代理律師。

陸語的不雅視頻案已經超過了法律追訴時效,不可能再提出控訴。這樣的情況不止她一個人,羅伯格希望她可以和其他受害人一起簽署一封聯名信,提交給陪審團和媒體,雖然不算直接有效的證據,但起碼可以引起對事態嚴重性的更廣泛關注,最好能嚴懲罪犯,多判趙華慶幾年。

這也是他跟陸語說了這麼多的原因。

陸語沒坐,站着聽完,她清澈的眼眸依然無法聚焦,眼底翻卷著支離破碎的光。

所謂的「幫忙」,其實意味着她那段不為人知的隱-私會被公諸於眾。

也意味着,唐奕承替她守護了七年的秘密,最終會以用這種方式呈現出來。

「你讓我考慮一下。」陸語悶聲說完,搖晃着身子走掉了。

**

司機準時來接陸語返回唐宅。

「麻煩你把暖氣再調高一點行么?」陸語抱着肩膀坐在後座,連大衣都沒脫。

她已經是第二次提出這個要求了,司機忍不住面露疑惑,從後視鏡里看她一眼。真有那麼冷么?車內溫度顯示二十六度,司機已經熱得滿頭大汗了啊。

可陸語就是沒來由地覺得冷,一想到梁梓行那個人,她只覺一陣惡寒順着脊梁骨往上爬,每顆細胞都像是被冰封住了似的。

梁梓行有一張和煦俊朗的面容,一種溫文爾雅的氣質,就連他對陸語的一言一行都像是陽光一樣普照着她。但如今,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陸語不相信他是個偽善的人。就像那華麗的面紗揭開一角,終究還是會露出**的皮囊和壞死的血肉,只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罷了。

潘多拉的盒子打開,她心頭昔日的那抹陽光,變成今朝的烏雲,只用了吃完一個甜甜圈的時間。

可陸語用了一路的時間,都沒有消化掉這個可怕的事實。

她回到唐宅,剛好趕上吃晚飯。

沈素芳的面色和緩許多,乍看之下,與往常無異,倒是換作陸語心事重重了。她晚餐吃的很少,只吃了一塊烤雞和一小份土豆泥,便把自己關進了房裏。

躺在床上,陸語算了算時差,是B市的早晨。

她摸出手機,按下那個熟悉的號碼。

她每次撥出唐奕承的電話時,心情都不一樣,但沒有一次像今晚這樣,緊張的,矛盾的,還有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潮澎湃,這讓她的指尖都有些輕顫。

短暫的待機鈴音過後,唐奕承沉緩清醇的聲音從大洋彼岸傳入她的耳膜。

「小語,你這麼快就想我了?」

他的聲音明明和平時一樣好聽,可陸語卻突然鼻子發酸。

她沒有立馬回話,細微的電波里,一些想法又遠又近的,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講,又該從什麼地方講起——

笨蛋,你就這樣為我苦苦隱忍了那麼多年?

笨蛋,你為什麼不早點把真相告訴我?

笨蛋,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般脆弱,我是你堅強的小語啊。

陸語那種無法宣洩的、又酸又澀的情感變成了凝結於眼眶的淚水,以至於她按住嘴唇,才沒讓那鼻音泄露出來。

默默組織了一下語言,她揪回神思,索性直言問唐奕承:「你還記得羅律師么?」

手機里陷入片刻的沉默。

唐奕承剛打完領帶,猝然冒出的名諱令他喉頭一緊,慢半拍才回道:「我不太記得了。怎麼了?」

這個時候,他都不肯對她說真話么?

陸語心裏苦苦克制的那團焦躁的火,彷彿瞬間被他這句雲淡風輕的話點燃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混亂的情緒,張嘴便說:「唐奕承,不就是不雅視頻么?你為什麼要一直瞞着我?比起我們這麼多年承受的痛苦,那些視頻算得了什麼?如果不是你的故意隱瞞,我們說不定就不會有那水深火熱的七年……」

這一刻,陸語覺得心裏特別堵得慌,她甚至連該怪誰都不知道了。

怪唐奕承的隱瞞,趙華慶的變︶態,梁梓行的陰險,抑或是怪她自己?

唐奕承一輩子都不想讓她知道的那件事,就這麼被她一股腦統統說了出來,而且是用那種憋屈又稍顯凌厲的語氣,這讓他的喉結滾了一下,只覺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似的,發乾發緊。

「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我不會為了那些可惡的視頻尋死覓活。我們不是很早就說好了么,無論生活丟給我們什麼樣的磨難,我們都會一起扛。你怎麼能言而無信?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可以和你一起勇敢面對?」陸語終於一鼓作氣說完要說的,她真怕中途被他打斷,思維空白一瞬就再也續不上了。

她的聲音明明不大,卻像是幽靜的湖面上突然響起的簫聲,凄楚又哀婉,彷彿在低低地控訴着什麼,每一個音都讓唐奕承額角直跳,就連他原本深邃又溫和的眼神有都些微的凝固。

他想反駁,可是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難道真的是他做錯了么?

也許,時光改變的不只是他,她也變了。

她比他想像中的要勇敢,也要堅強太多。

陸語的尾音落盡,也不給唐奕承說話的機會,她說了句:「我困了,要睡了。」便掛了電話。

把手機扔在床上,蒙上被子,陸語的眼淚像是開閘的洪水,一串一串地流下來。

人這一生有多少個七年?

為什麼要因為別人的過錯,蹉跎掉他們那些永遠不能重來的青蔥歲月?

他難道不知道,對她而言,這世上再沒有另一種痛,比失去他更讓她難過么?

他以為他在保護她,卻從來沒有仔細地去想一想,這種盲目的保護,何嘗不會變相地造成更大的傷害?

陸語不知自己在被子裏悶了多久,直到有信息進來,她才抹掉眼睛裏濕漉漉的水汽,摸索著拿過手機。

信息是唐奕承發來的。

小語,我現在要去機場。明天下午我會去你的頒獎典禮,見面再說。

他原本是想突然出現給她個驚喜的,但現在看來,能安慰她激動的情緒比什麼都強。

**

陸語一夜被噩夢滋擾。

夢境中,梁梓行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多了幾道刀疤,血肉模糊的樣子很是驚悚猙獰,他死死地掐住陸語的脖子,目眥盡裂地說着什麼。

無聲的夢魘,陸語在凌晨三點被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嚇醒。

她身上的睡衣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冰涼。

半夜驚醒后,陸語就沒有再睡着,直到隔天晨光微曦,她才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再睜眼時,已經是中午了。

偌大的別墅里,只有她和傭人Ella在。

Ella直接把午飯端上桌,跟陸語說:「沈女士本來是想帶你去超市的,但看你倒時差睡得久了,她就沒叫醒你,讓Karen陪着去了。她們過一會兒才會回來。」

陸語這才知道另一位女傭叫Karen,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午餐是西式的,陸語吃完就上樓換了衣服,被司機送去頒獎典禮現場。

攝影大賽的頒獎典禮在第五大道附近的一幢超高層大廈里舉行,連同攝影展一起,場面頗為隆重。陸語特意化了淡妝,穿了事前準備好的小禮服。

禮服是唐奕承幫她從法國定製的。

車子穩穩地停在大廈門口,侍者打開加長豪車的車門,細跟黑色高跟鞋先落地,高跟鞋的主人有着秀美的腳踝,往上是勻稱筆直的小腿,及膝的珍珠白色裙擺剪裁成由高到低的弧線,微微蓬起來,裙角綴著露珠般細碎的鑽石,素雅低調又不失奢華,將陸語的苗條身材展露無遺。再配上她的黑髮和大眼睛,看起來就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東方美人。

外面的氣溫偏低,陸語下車便步入大樓,手包上的流蘇隨着她的腳步起伏靈動跳躍,優雅得體。只是她臉上的表情有一絲違和,眉眼耷拉着,像是興緻不高。

她找了一圈沒有看到唐奕承,看了眼手機顯示的時間,她微微蹙眉。

這個時候,他的航班早就應該抵達了。依陸語對他的了解,如果遲到或者飛機晚點,他一定會告訴她的。

而令陸語更不解的事情還在後頭——

一直到頒獎典禮結束,唐奕承居然都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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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射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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