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傷離別

一路相送，直到出了小鎮，莫離還不肯回頭，卻也不再向前走，只是停在那裡，我知道送別也送到了盡頭。轉身與他四目相對的站著。

「又不是生離死別.……」不言的話硬生生斷掉，莫離給了他一記殺人的目光，活活讓他把剩下的話給吞了回去。

不言一收聲，空氣就變得沉默，只聽見寒風無情的呼嘯，似乎在嘲笑我們的庸人自擾。

我跟莫離相對無言的站著，不言的目光在我們兩個人的臉上來回。一會搖頭，一會嘆息，一會啞語一氣。

「如果……我說如果……」我組織著語言：「讓你跟我一起離開……你會不會拋下一切！」

其實我明明知道答案，仍舊要把話挑明。畢竟做這個決定不容易，我有必要聽他親口對我說，也算是給自己一個理由。即使這樣會為難他，也只當是最後一次的為難吧！也許過了今天這種為難都是奢侈。

莫離忽得一臉心痛，滿目哀傷，瞬間淚水從眼底蓄積，在眸子里閃著跳耀的光芒。而下一秒，我已經在他懷中。今天到底要抱多少次才能夠離開，每一次擁抱都將我的意志徹底摧毀，然後我再一點點堆砌，麻木機械的堆砌，只知道要這樣做，然後就去做，一直做，垮了再砌，砌了再被他輕輕一觸又垮塌，這樣一次又一次！

「對不起……對不起……」莫離顫抖著低泣。我不停的搖著頭，突然後悔讓他這般的心痛為難！「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說了……」我哭泣道：「不是你的錯！……不是……」

「怪只怪我們生不逢時……」莫離糾結著：「我知道你受了那麼多苦……都是為了跟我在一起……可我卻讓你失望！……我知道你一刻也不想離開我……可是我卻不能陪著你……特別在這個亂世……我卻不能守護你……」

「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可我還問你……存心讓你為難……」我自責不已，心裡被堵死了一般，眼淚完全失控。「是我不好……原諒我太自私……我只想要你……」

「對不起……對不起……」莫離不停道歉。「對不起……是我讓你等的太久……都不能給你一個明確的期限！」

「不要跟我道歉……」我一把將他推開，對著他極力嘶吼：「你不要對我這麼好……都是因為你太好，才讓我這樣離不開你……才讓我這樣痛苦……你知不知道！……別對我道歉……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是我！！！！！」

我拖著長長的尾音嘶喊，喉嚨里火辣辣的疼痛。莫離的輪廓已經模糊一片，如同我漸漸遠離的幸福，再也清晰不起來。

「我們別這樣……」莫離酸澀的說，伸手輕輕握起我的手。

「抱緊我……」我顫抖道。

所有的防線再次分崩離析，坍塌的碎片傾泄一地。

「我走了……」

「等我……」

風停了，雲掩日，白雪翩然而落，世界突然安靜。天空不見飛鳥，荒原不見生氣，心中不見希望，再回頭只見哀傷！

駕～～我的馬蹄聲打破了落雪的靜寂，帶一身莫離身邊落下的雪花，伴我一路不會寂寞。

不言一直將我回爹娘身邊，就原路返回，我本想留他修整一下再走，無奈他太堅持，我只得作罷。

其實我本沒打算回來，我是想留在鎮上，那裡空房很多，而且就在莫離身邊，重點是可以第一時間知道是否會戰變！可是莫離堅持讓不言送我回來，我只得暫時作罷。

回來也好，先陪陪爹娘，娘早就讓我離怕了，一見我回來恨不得把我綁在她的腰帶上，一刻也不讓我離開她的視線，不禁讓我又是一陣心酸。

這段時間哭的太多了，以至於看什麼都傷心，見什麼都想哭，或許是太過擔憂霜留白說的那天轉瞬即到。

在家裡待了十天，我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下去，我不能糊裡糊塗的等著，我得了解局勢的變遷。

當然再那之前我還有跟多心愿未了，於是我去見了子星，像上次約好那樣，同床共枕聊了三天三夜。然後一直待在莫府，替莫離盡一份我自己的心意，陪著陳雨盡，扮演著一個兒媳婦的角色。陳雨盡天天一見我就開心的合不攏嘴，我也是覺很滿足，到底跟她又這場緣份，相處的相當融洽。

沁郁聽說我從邊境回來，便第一時間來找我，緊緊抓著我的雙臂問長問短。最後幽怨又嫉妒的看了我好長時間，撂下一句：我明天也去！就悠然離開。

令陳雨盡一陣搖頭，說起沁郁的脾氣跟莫綺有幾分相似，也是任性的很，仗著自己懂些拳腳，就天不怕地不怕。陳雨盡倒是更喜歡我這樣的媳婦，我也欣慰自己有這樣的榮幸，博她歡心！

其實陳雨盡心裡的苦，是一般人體會不了的，家裡的三個男人都上了戰場，她是夜夜輾轉難眠，都熬到天亮才能睡上一小會。整個府里她就是支柱，每個人都看著她的喜怒猜測著戰況的利弊，特別是每隔一段時間家書送抵的時候。所以他得撐起整個莫府，甚至是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在關注著她。

其實家書里哪有什麼戰況，除了報個平安，多一個字都沒有。我來之後就學著幫陳雨盡分憂，下人們對我都恭敬的很，甚至恭敬的有些過頭。後來聽莫綺說是因為我跟莫離的事他們都知道，自然不敢怠慢，所以我差遣起來也得心應手。

「你老叫我徒弟嫂子，是不是得教我點什麼？」我跟莫綺圍著暖爐，邊取暖邊聊天。

「我不是鞏固了你的騎馬術了！」莫離偏頭看我：「你還想學什麼？」

莫綺上下打量著我，沒等我開口就把我要說的話給生生扼殺。

「以你的資質習武還是免了！」莫綺直言不諱道：「能學會騎馬就已經不錯了，習武是越小越好，暮紫我都閑她太大不好教，你啊！……我看還是算了吧！」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再決定？」我白了她一眼，一陣腹誹，叫徒弟叫得那麼順嘴，真有事找她就不理人了。

「那你說！」莫綺突然態度一轉，嬉笑著湊近道：「我不過是把醜話說在前頭，並沒有推辭的意思。再說了，你是誰呀，你可是我親親的二嫂！」

「好像不是吧！……我記得還有個公主嫂子來著！」我翻眼望天，轉而思索的問她：「你說你二哥聽了會作何感想呢？」

「哎呦……你可真能記仇！」莫綺皺了皺鼻子，厥起了小嘴。「說吧，想讓我教你什麼，我保證包教包會總行了吧？！」

「我就想學個一招制敵的，越簡單越好！」複雜的我也沒那麼多時間，當然莫綺說的也沒錯，就我這資質，估計一代宗師見了也發愁，我也就不強人所難了。

「你想的也太簡單了，那一招制敵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那得像我大哥二哥那樣的！……我到現在還沒那本事呢！就更不用說教你了。」莫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真的沒有……」

莫綺搖搖頭，轉而盯著暖爐中發紅的炭火。

「你確定？」我還是不死心。

莫綺抬眸苦笑著看我，顯然對我有些受不了。可下一秒她就靈光一閃的跳了起來：「對了，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是什麼？快說說……」我也一陣雀躍。

「點穴呀！」莫離興奮道，顯然這個在適合我不過。

「對啊……」婆婆以前老會點我的穴，要麼不讓我動，要麼就讓我睡過去，莫離也沒少點我穴道。可不就是一招制敵！正合我心意。

與是我開始跟莫綺學點穴，我只學了兩種，多了年前的時間也不夠。等我掌握了要領，剩下只得靠勤家練習自我領悟。

於是我在莫府一直待到臘月二十才往家趕，而這個時候正值三九天寒地凍。我出了城天上就開始飄起鵝毛大雪，陳雨盡一心要讓矮胖子送我回去，可這樣一個來回怕是胖子要在半道上過年了，於是在我的堅持下，陳雨盡只得作罷。畢竟我來的時候是一個人，所以我讓她放寬心。

現在只要是出門，我基本都習慣於男裝打扮，即方便又安全。出了城門沒多遠，前方的去路就被一群人擋住。這些人出現的很突然，一下子就橫到了路中間，我立即拉住韁繩，才再臨近人群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細看那些人的著裝，再眼熟不過。我知道自己這次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遺忘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卻從未遺忘過我，不盡未忘而是徹骨的銘記，一直在暗處伺機等候著我的出現。

我急轉馬頭，就想往回跑，可是人群已經將我圍在中間，以我手無縛雞之力，點穴的半吊子功力，這下子是插翅也難逃！

「少爺……這次真的是少夫人！」

我的心如遭一記重鎚，抗拒的去看那個聲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