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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這天趁著下午沒課,一個人偷跑回來蹭午飯。

結果剛走到家門口,透過落地窗看到的情景卻讓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理論課的老妖婆怎麼會出現在她家裏?

莉莎只納悶了一刻,旋即腦海中便浮現出凌薇這陣子透露給她的有關於她的身世的種種。凌薇曾告訴過她,她是克羅德家的孩子,但具體到底誰是她的父親,凌薇卻沒有明說。凌薇只說萊納·克羅德也就是眼下克羅德家的家主是她血緣上的爺爺,別的便沒有再多透露什麼了。

無可否認,一開始挺凌薇說這件事時,莉莎的心情是震驚又難過。

她震驚凌薇的身世竟會如此顯赫,雖然她其實一早就對此有所預料,畢竟凌薇那一身的好廚藝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有的。但即使早有所料,她也未曾想到竟會是赫赫有名的克羅德世家。這種感覺就好像一瞬間,她們便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也正因為如此,莉莎才會感到難過。她其實心裏也是知道的,她應該為凌薇能找到自己的家人而高興。可惜對於這件事,她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凌薇找到了自己的家人,這也就意味着她要回歸家人的懷抱了,要離開她了。

每每這麼想的時候,不僅僅只是單純的難過,莉莎甚至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這幾年他們相依為命生出的感情真的很難割捨,她是真的被傷到心了。

莉莎一個人暗地裏因為這件事糾結了許久,直到……

「瞎想什麼呢,不是都告訴你了,只是血緣上的嗎?我已經有家人了,有你和斯諾就足夠了,這裏就是我的家、我們的家,我只有這一個家,沒有別處了!」

莉莎當時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凌薇,凌薇話里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她並沒有認祖歸宗的打算。這無疑是遂了莉莎的意,可莉莎發現自己卻彷彿又沒有預期中的那般高興。

那是大名鼎鼎的克羅德世家哎,如果凌薇選擇認親,那麼無論是她的身份地位還是生活條件,都會得到極大的改善。更重要的一點是,一旦凌薇成為克羅德家的子孫,她就不用再像現在這樣艱辛創業了,她的一切的夢想都會變得唾手可得。

「那克羅德家主……我是說你血緣上的爺爺,你不是說他最近常會來我們店裏坐坐嗎?」

「是啊,但也只是過來坐坐而已,我們有血緣關係這一點無從抹消,會因為血緣關係而心生親近也無可厚非不是嗎?但是這與我不認親的決定並不矛盾,就好像迪蘭老先生不也偶爾會過來坐坐嗎?」凌薇說得很是理所當然,這讓聽着的莉莎也總算打開了心結,放心下來。

可眼下這又是怎麼個情況?

莉莎透過落地窗一瞬不瞬地盯着卡捷琳·法斯,她可沒有忘記老妖婆是誰的老婆。

里歐·克羅德,不會吧?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莉莎心頭升起,凌薇一直以來都對她父親的身份三緘其口,該不會……?

莉莎的眼神驀地獃滯了一秒,很快她就用力搖了搖頭。

不會的,里歐·克羅德她見過,和凌薇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此時,凌家私房菜館的廳堂里,卡捷琳·法斯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個動態相冊打開來給凌薇看。

映入凌薇眼帘的是一個十分蒼白瘦弱的少年,應是病著的,少年坐在輪椅上。輪椅被停在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下,少年端着手臂,他的身份識別器散發出熒藍色的光芒,大概是在看什麼電子讀物。

這張動態照片幾乎是靜止了的,只除了偶爾一陣微風拂過,少年頭頂的樹梢微動,零零散散的樹葉飄落而下。飄落到少年身上的樹葉,少年也不拂去,就好像完全沒有發現一般。

不知何故的,凌薇看着這張動態照片,感覺到了孤獨。少年周身仿若都散發着孤寂的氣息,讓人看着看着便不禁心生憐憫。

照片播放完畢,動態相冊自動翻頁。

少年依舊坐在輪椅上,同樣的動作,只不過變動了地點,換成了有陽光照拂的走廊里。畫面依舊仿若靜止,直到少年垂下手,許是看書看累了,他微微仰起頭,閉目養神。

因為這個動作,少年額前略長的碎發散了開來,露出了他整張蒼白瘦削的臉孔。

凌薇打量過少年的長相,果然與自己近乎全無相像之處,即便兩人確實是血緣上的姐弟,卻如此的陌生。

動態相冊繼續翻頁。

這一次神情木訥的少年臉上有了靈動的表情,他在笑。在他的腳邊一隻模擬電子狗正朝着他歡快地搖尾巴,少年伸手撫摸電子狗毛茸茸的腦袋,電子狗按照程序表達親昵的一下一下蹭着他的手掌心。

就是這樣一段氛圍看似歡樂的動態照片,凌薇卻還是從中嗅到了絲絲孤獨的氣味。

少年垂下眼帘看向電子狗時,那眼中稍縱即逝的失落。電子狗雖然智能,卻始終無法擺脫程序化的生澀滯訥。

之後,動態相冊繼續翻頁,凌薇又看了幾段少年的動態照片,無一不散發出絲絲落寞的感覺。

少年很寂寞。

這個寂寞而虛弱的少年是她血緣上的弟弟。

「如你所見,我的約書亞他的身體從小就不那麼健康,必須住在療養院裏靜養。」卡捷琳·法斯收起動態相冊,有些動情道,「我和我的丈夫平時工作都很忙,沒有辦法無時無刻的陪伴在他身邊。」

女人動情的話語卻似乎並沒有感染到凌薇,就見凌薇雙眼微微發直,似在發獃又似在思考。

「為什麼不給他買一條真正的寵物狗呢?」片刻,凌薇突然抬眼如此問道。

卡捷琳·法斯一怔,顯然是沒有料到凌薇會問起這個。她勉強勾了勾嘴角道:「約書亞的呼吸系統很脆弱,動物的毛髮很有可能會引起呼吸道感染從而引發一些列的病變。」

凌薇瞭然頷首,默了一會兒,她鄭重開口道:「克羅德夫人,您的意思我明白。您大可以放心,我從未想過要冠以克羅德這個姓氏,我也從未想過要去破壞您的家庭。我已經擁有了我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不會再去貪圖其他別的什麼了。在這裏,我可以向你保證,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回到克羅德家,這樣可以嗎?」

在說這段話的同時,凌薇一瞬不瞬的注視着女人的雙眼。

對上女孩澄澈乾淨的雙眸,看到那裏面所包含的堅決,饒是生性多疑的卡捷琳·法斯,也被安撫了下來,沒能再向女孩作出什麼質疑。

莉莎匆匆推門進店,恰好在這時卡捷琳·法斯起身告辭。

師生兩人狹路相逢。

莉莎:「老師。」語氣里滿是彆扭和不情願。

卡捷琳·法斯:「原來是馬洛同學,許久不見。你就是凌薇的妹妹吧?」語氣是難得的和顏悅色。

莉莎強忍着抖落一身雞皮疙瘩的衝動,乾乾笑了兩聲,「是啊。」

收起自己臉上噁心兮兮的笑意,莉莎佯作好奇問道:「老師怎麼會在我家,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已經沒事了。老師還有點事要辦,就先走了。」語罷,卡捷琳·法斯便抽身離開了凌家私房菜館。

莉莎皺着一張臉沖女人離開的方向惡狠狠的努了努嘴,完了才走到凌薇身邊,往她旁邊的位置上一坐。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該不會……你……她……真的是?」莉莎伸長了脖子探到凌薇面前,試試探探的問。

凌薇無奈地乜了她一眼,然後一撇嘴,對着她點了點頭。

「不會吧!!」莉莎怪叫一聲,瞪圓了一雙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都快要溢出來了。

「可是你和那個誰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啊,難不成凌薇你長得完全像你媽媽?」莉莎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繼續大驚小怪。

凌薇把她探到自己面前的腦袋推開,長嘆一聲道:「你以為我很希望他是我爸爸嗎?沒辦法懂不懂,沒辦法!有基因碼配對為證,我在血緣上確實是他的女兒,他也確實就是我爸!」

莉莎扒拉了兩下自己的頭髮,一條胳膊橫搭上凌薇的肩膀,又是感嘆又是惋惜,「可憐的孩子,攤上那麼個智商堪憂的爸,難怪你的基本常識那麼差,感情你出生加點的時候全部都加在廚藝上了。」

凌薇沒好氣的拉下她那條死沉的胳膊,「我還砍號重練呢,重死了,坐好!」

莉莎懶洋洋的攤在太師椅上,過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一下彈起,「那老妖婆豈不是你的后媽了?」

凌薇隨手拍了她的後腦勺一下,說:「后媽什麼后媽,我又沒打算認祖歸宗?」

「那老妖婆今天來找你,幹嘛?」

凌薇單手支腮淡淡道:「還能幹嘛,讓我知難而退不要去破壞他們和美的家庭唄!」

「切!~」莉莎嗤之以鼻,「誰稀罕進她家的門,智商說不定都會被拉低的。」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后廚還有事情要忙呢!」凌薇說着便拉了拉衣服站起身。

末了,不忘回頭又問了一句,「回來吃飯的?」

莉莎馬上使勁點頭。

「等著。」

另一方面,幫凌薇端了茶點的斯諾在辛子歌詫異的目光中急急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段時間,斯諾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很不對勁。時而忽冷忽熱,時而仿若有用不完的精力,時而又異常疲軟,再加上肌理間一陣陣的脹痛,斯諾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好像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身體的極端異常讓斯諾不得不回憶起那段不愉快的談話,和那個叫做貝諾利的老頭。

難道自己真如那個老頭所說,身體內隱藏着非同一般的基因,是一個非人類?

仰躺在床上,斯諾張開自己的雙手反覆翻看,明明與其他人的雙手並無區別,一樣的血肉骨骼,一樣會受傷,一樣會流血……

攤開的雙手,在身體內部的躁動因子又開始活躍時,緊握成拳。

過大的力度,令得森白的骨節突兀於薄薄的皮膚之下,仿若在下一刻便會破皮而出一般。

冷汗迅速在體表瀰漫開來,粗重的喘息聲即使被壓抑著依舊明顯。

少年的身體不斷痙攣著,猶如一尾離水垂死的蝦,緊緊地蜷縮著。

整個躁動的過程並不漫長,或者更確切的應該說它是間歇的,短暫卻反反覆復,直到把少年折騰得虛脫,才會畫上休止。

而這一次也不例外,冷汗糊住了斯諾的眼睫,讓他的視野變得朦朧而晦暗,身體內部的躁動終於停了,但是他的意識卻也因此變得不那麼清明了。

恍惚間,手腕上的身份識別器似隱隱有些發燙,斯諾企圖抬手查看,卻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渾身已然脫力,連動一動手指都十分困難。

紅光乍現,耳畔響起一道女音,帶着激動甚至歇斯底里的語氣。

「終於……終於我來到了你的身邊,我的孩子……」

然而,此時的斯諾眼前驟然一黑,陷入了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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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辛香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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