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溫言照例起得很早,洗漱,換好衣服,簡單收拾一下行李,就到廚房給顧珩準備早餐。

其實顧珩不挑食,給他準備什麼他都可以,但是儼燃的嘴巴就比較挑,所以為了照顧她,如何準備早餐就是溫言最費神的一件事。

七點鐘整,溫言走上二樓輕輕敲了敲顧珩的房門:「少爺,早餐準備好了。」

裡面沒動靜。

溫言下意識的將門推開一道縫:「少爺。」

正在鏡子前換衣服的顧珩對著溫言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溫言瞭然的看了看房間正中那張大床,果然是儼燃還沒起來,於是沒說話,只是給了顧珩一個詢問的眼光。

「下去等吧。」顧珩一邊系著袖扣一邊漫不經心的吩咐,甚至沒有看她一眼。那個表情太淡漠,淡漠到只多看一眼也會無法承受。

溫言只是點頭:「知道了。」便輕輕帶上了門。

心裡猛地泛出酸澀之感,就像堵在喉嚨口的一塊苦蓮,吐不出,咽不下,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房間里的那張大床,她也曾沉沉睡過。鏡子前的那個男人,她也曾擁有過。

只是那樣的甜蜜太過短暫,甚至來不及細細品味,就已經翻天覆地的變了味道,迫不及待的換了主人。

溫言在樓下等了一個小時,儼燃才懶懶的從房間里走出來,一邊走一邊嘀咕:「好餓,早餐準備好了嗎?」

早餐早已經準備好,可是已經涼了,又不清楚她究竟什麼時候才下來吃早飯,所以溫言只能等她下來重新做。

嵐姨也不覺得這樣的安排有什麼不妥,偏偏儼燃又黑了臉:「已經八點鐘,我就要出發了,現在才做,不是存心要我遲到么?不吃了。」

溫言跟嵐姨對視了一眼,然後溫言走到餐桌前收拾餐盤:「那我就倒掉了。」

儼燃瞪著溫言不說話。

顧珩從樓上走下來,看了溫言一眼:「都收拾好了么?」

溫言點頭:「收拾好了。」

「你的東西呢?」

溫言指了指地上一個小的行李袋:「都在這。」

「就這些?」顧珩想了下,隨即明白,溫言本就是簡單隨性的人,不喜歡過於繁瑣複雜的東西,又不愛打扮,一件衣服她可以洗了又洗反覆穿幾年,這一點與注重外表,時刻在意自己形象的儼燃完全不同。

她恭順的站在那裡等他,一雙眼睛神采熠熠,黑白分明卻沒有一絲情緒,那樣冷淡漠然,像稀薄的霧氣一樣透明,沒有溫度。

顧珩彷彿想到什麼,他抬手叫她:「過來幫儼燃拿行李。」

溫言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溫順地點頭:「好。」

明明順從的沒有一絲不情願,顧珩的臉上卻掛著些許不滿,甚至是嫌惡。這些年來,溫言一直是這樣,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從來只會說是,知道了,從來都是這樣順從,不會生氣也不懂得拒絕,彷彿天生就是奴顏婢膝的命,天生就該伺候別人,沒有個性,沒有主見,也沒有骨氣。

溫言將自己的行李袋提起來背在肩上,然後走過來拿儼燃的兩個大行李箱,準備送上車。

她的手剛剛放在行李箱的提桿上,顧珩隨口說了句:「你可以一次拿一個。」

溫言有些愣怔,似乎對顧珩突然的好心提醒感到莫名其妙,於是她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並不領情:「少爺多慮了。吳叔已經等了很久,我們抓緊時間吧。」說完一手提著一個箱子出了大門。

一直在大門口等著的老吳見溫言推著兩個大箱子走出來,趕緊要上前幫忙,被溫言笑著攔住:「少爺要我拿,就是我來拿,你幫了忙,少爺要不高興的。」

老吳一聽這話頓住了,溫言這話說的無奈,但是事實,從來什麼事情只要顧珩指定了要溫言做,那麼別人是幫不上忙的,曾經有一回,溫言病了,早上沒來得及做早餐,嵐姨把早餐端上飯桌的時候,顧珩看了滿桌豐盛的飯菜只說了一句,「顧家不養閑人,如果連一頓早餐都做不來,也就沒有資格留在顧家。」那以後,就算溫言病得快死了,也再沒有人敢幫她做任何事,說一句公道話,嵐姨對溫言算好的,也不能時時拂逆顧珩。

顧珩的脾氣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他對顧家上下都很好,卻偏偏苛待溫言,這一點整個顧家,沒一個人能想得明白,卻也沒人敢問。

車子開出顧家,溫言照樣坐在副駕,顧珩和儼燃坐在後面,很奇怪的,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儼燃似乎還在為昨晚的事情慪氣,不清楚顧珩是否有去哄她,溫言靜靜的坐在前面,思緒有一點飄遠。

在顧珩身邊五年,見他換過無數女人,大多只是逢場作戲,儼燃是唯一一個被他帶回顧家老宅的女人,也是他放在手心仔細呵護的女人,他對她很好,縱容寵溺,捧她上位,忍受她偶爾的壞脾氣,看來這一回他是認真的,想要把這個女人娶回家做顧太太,做他生命中笑到最後的那個女人。

她正想著,後面儼燃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點質問和懷疑的口氣,一雙濃眼一瞬不瞬的盯著顧珩。

「昨天夜裡,你去哪了?」

顧珩沒看她,也沒說話。

儼燃微微皺眉,加重口氣:「或者你直接告訴我,你跟誰在一起?」

這話可就有點不對味兒了,司機老吳給了溫言一個不妙的眼神,溫言能夠領會那個眼神的意味,沒說話。

「我沒有跟誰在一起。」顧珩的嗓音淡淡的,「我一個出去走了走。」

「一個人?」

顧珩終於轉頭看她,眼裡帶著狹促的笑意:「怎麼,不信?」他握著她白皙纖長的手,眼裡的意味很真誠,「我顧珩真想跟哪個女人在一起,也不會遮遮掩掩,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放心,我一定告訴你。」

儼燃定定的盯著顧珩看了會兒,不說話了。

雲泉山莊位於城市的西北角,算是郊區,依山傍水,環境秀美,十分適合影視劇取景,重點是這個山莊後面有一大片草場,若是拍古裝劇涉及到騎馬的戲份,最為適合。

儼燃這回接的就是一部古裝劇,說不上大製作,但請的都是正當紅的年輕演員,就算是配角,也是在別的劇中擔任過重要角色,經驗頗豐。

現在拍攝的不是儼燃的部分,所以她正閑適的坐在靠椅上看著別人拍,大大的墨鏡和太陽帽幾乎遮住了她的整張臉,只看到露出的一張紅唇,嘴角微翹,帶著傲慢又恣意的笑。

顧珩就坐在她身邊,黑色的襯衫,黑色墨鏡,深沉的墨色遮住了他那雙沉著又鋒銳的眼,看不到他的眼神,表情卻冷到極致。

溫言在一旁站著,很沉默,很安靜,像一棵松。

她對拍攝現場並不陌生,甚至是熟悉,導演似乎對剛剛幾個演員的表現並不滿意,於是喊停與他們溝通,那幾個年輕人就圍著導演和編劇打轉,一邊點頭一邊試著發表自己的意見,而劇務則是滿場的跑,烈日下曬的大汗淋漓,皮膚黝黑。溫言就那麼靜靜的看著,這畫面這樣熟悉,卻有恍如隔世之感。

拍攝暫時中斷,片場那頭卻傳來不小的騷動,一群人圍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往這邊走,這男人身形與顧珩相仿,將近一米九的個頭,一身休閑裝,戴著副墨鏡,一邊對著不斷蜂擁過去的人揮手打招呼,一邊興緻盎然的跟陪在身側的美女嬉笑打趣,方才還顯得沉悶而焦躁的片場,一下子活躍起來。

幾個跑龍套的年輕女孩一窩蜂的往那頭跑,邊跑邊興奮的議論:「那是sg財團的沈寂么?我只在娛樂雜誌上看過他,本人真的太帥了。」

「就是就是,聽說沈公子雖然不演戲,但是對影視劇拍攝很感興趣,他也會經常投資拍一些大的製作,為人風趣,長得又帥,是演藝圈裡有名的萬人迷。」

「啊,不要再說了,人家好喜歡他啊。」

「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啊?」

「沒有也輪不到你。」

「……你這張嘴真賤。」

溫言默默地聽著,一貫冷淡到沒有表情的臉突然多了絲異樣情緒,身體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

太陽太大,懶懶的掛在天上,她覺得有些刺眼,臉上也有些灼熱的刺痛,於是從兜里翻出個一次性口罩戴上,又把一直掛在襯衫上做擺設的墨鏡摘下來,戴在了臉上。

「呦,這不是儼大美人么?」沈寂的腳步停在正慵懶曬太陽的儼燃跟前,露出讚許又打趣的笑,「好久不見了,真是越來越漂亮啊,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愛情使女人更動人,果然談了戀愛的人不一樣,一顰一笑,都比從前更光彩照人。」

儼燃拿掉墨鏡,也回了沈寂一個明媚的笑:「沈公子是忙人,無論去哪都是千呼百應,見你一面難如登天,可不是我儼燃故意避著不見。」

沈寂俊逸的臉往前湊了湊,然後勾著嘴角笑,那笑意很甜膩,甚至有些曖昧:「嗬,這話說的,若是儼大美人相邀,我可求之不得。」

一直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的顧珩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他抬手摘下墨鏡,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沈寂,目光涼涼的:「沈公子,今天的話未免太多了。」

沈寂跟儼燃聊的火熱,不知道是真的沒有留意到顧珩的存在,還是有意為之。而顧珩低沉的聲音一響起,沈寂則挑了挑眉,笑著打趣:「呦,這不是顧少爺么,一向只顧打理自家門庭的顧大少爺,怎麼有興緻來這麼貧瘠的地方玩?」說著瞟了眼儼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嗬,看我這記性,儼大美人既然坦白了跟顧少爺的戀情,那麼顧少爺,定然也是為她而來,剛剛那番話……」沈寂故意停頓了下,臉上是百分百的歉然,眼睛里卻閃著無庸置疑的玩味,「是我失禮了。」

顧珩冷著眉看了看沈寂,眼裡帶著些思索的意味,半晌,驀地一笑,話里隱約透著幾分客套的不屑:「沒什麼,沈公子個性如此,理當包容,若是斤斤計較,反倒顯得我小氣,跟沈公子一樣失禮於人了。」

沈寂唇角的笑意頓了頓,凝神仔細打量起顧珩,卻不再說什麼,只是黑亮的眸光朝顧珩身後漫不經心的一瞥時,有些微微的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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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言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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