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7

這其中牽扯的事情就多了，戚小暖聽着姜玄的分析，只感覺宮中的事情簡直一件比一件離奇、一件比一件匪夷所思。

三皇子雖然沒有陷害她落水，但是害得她痴傻的人——還是三皇子。

畢竟給一個只有四歲的小女孩說出『你母親根本不是德妃，而是那個不受寵的在冷宮混吃等死的妃子』打擊是多大？姜玄自己不知道當時發生的事情，但是從當時蘇長卿的反應可以看出，那絕對是打擊的不得了的話語。

「公主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後來就不省人事了，然後陛下為了保護三皇子，才以把公主推下水的名義把三皇子貶出了皇宮。」

姜玄說着，看着戚小暖就這麼慢慢的閉上了雙眼，也實在是忍住了唇邊的笑意。畢竟公主還小，都說皇家的孩子成熟的早，但他就希望公主這麼單純下去，總是想那些東西，純粹是給自己的生活找不愉快嘛。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着，終於到了上元節這一天，戚小暖和姜玄悄悄的溜出了宮。其實她這個痴傻的公主名氣還挺大的，要出宮很不容易，但是耐不住姜玄有御賜的令牌，在哪裏都是同行的。

「公主，是打算出來玩玩嗎？」姜玄對這種節日向來不怎麼感冒，再說了，這天那些平日裏總是躲在閨閣里的小姐們也都出來了，一路上都不知道給他丟了多少荷包了。

看着戚小暖那一副閑適的樣子，姜玄努力板起臉，但這仍然沒有降低那些荷包往他身上砸的頻率。

「對啊，」戚小暖興高采烈的回過頭，調侃著自家護衛，「你今日這一身不錯嘛，難怪那些姑娘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了。」

姜玄還是那副表情，只是其中的冷漠更深一層，但在大街上又不好發作，只得說道：「我沒有。」

真真是沒有任何力量的辯解呀！

戚小暖抬頭望天，她有時候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都好玩的，你說他們平日裏想着自己享樂不就行了，偏偏那麼多人喜歡給別人找不痛快。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一點啊！

其實這種心理她也理解，就像一個和你本來水平差不多的人，突然飛黃騰達了，是誰心理都有點不快或者羨慕，但是羨慕羨慕也就過了，給別人找不痛快乾嘛？實在找不到人撒氣，就把氣撒在別人身上？

這種心理戚小暖是一點也不敢苟同的。

「好了，帶你出來自然是不是看你多麼受歡迎的，是有好戲看的。」戚小暖說道，她挑了挑眉，還神秘兮兮的賣了一個關子。

姜玄總算不是那麼板着臉了，但他依舊寸步不離的跟在了戚小暖身後。

戚小暖一路上看似在遊玩，實則在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她對古代的環境本來就不是很熟悉，但是最近幾天不知怎麼的，也許是身體裏面原主人的記憶恢復了吧，對這些東西又是莫名的親切之情。

其實戚小暖自己也在奇怪，她明明對這些東西又熟悉的感覺，也有了原主人接近十年的記憶，但是對於對於原主人小時候卻沒有半丁點記憶。有的只是原主人痴傻之後的記憶。

唔，這麼說也不是絕對，畢竟她也有原主人落水那一端記憶。

準確的來講，那麼就是從原主人落水那一刻開始，她就有了記憶。

期間尤其對姜玄的記憶最深，所以現在的她對於姜玄的話幾乎都是深信不疑的。

姜玄和戚小暖兩人就這麼一路走着，腳步停下的時候，面前正好是整個京城數一數二的交易行--寶通錢莊。

這也是戚小暖自己的判斷，畢竟根據原主人的記憶，再加上穿越而來那一刻那點零碎的記憶，這會兒也只有在這裏守株待女主了。

「公主？」姜玄壓低了聲音，畢竟這是兩人的『微服出行』。雖然姜玄這張臉的辨識度很高，但是他也只是名氣大，況且他在宮裏呆了幾乎十年，外面的達官貴人已經很少有認識他的了。

而戚小暖這張臉就更不能被認識了，她本來就是一個痴傻的公主，在宮裏都不經常露面，喜歡窩在自己的寢宮裏聽着姜玄講故事。除了德妃之外，應該是沒有人可以直接識別她的。

兩人在錢莊里站定了。

掌柜看着這兩個生面孔，心裏略微一算計，京城裏的達官貴人他大多都認識，而且那些人出門一般都帶着許多隨從，這兩人什麼都沒帶，那麼極有可能就是外地人了。再看看這兩人的穿着，那上好的流雲暗紋布料，也能猜出這兩人家底殷厚。況且兩個人的氣勢在那擺着，一看也不是什麼小家小戶出來的。

故此，他堆著笑臉：「兩位公子小姐，要兌換些銀兩嗎？」

他說話的時候，戚小暖就站在櫃枱之前翻著上面的賬本，這是寶通錢行明面上的賬本，由客人和店小二各自書寫一份，最後兩人核對，簽字畫押。

「我先看看別人來到京城一般都在錢行幹什麼。」戚小暖說道，她眨著大眼睛，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遠行的孩子，被父母叮囑過在外面要小心行事，然後巴拉巴拉的說要幹什麼。實在讓人生不起氣來。

掌柜又笑道：「哈哈，小姐可以仔細的看看，咱們寶通錢莊可是整個京城裏面數一數二的錢莊，看看咱們這賬單，每天就能記這一本呢！」

也是，這種錢莊為了好計算，把記賬本做的比較薄，每天確實可以記下一本，尤其今天是上元節，前幾天記錄的肯定不止一本。

「今天怎麼這麼少？」戚小暖嘟著嘴，這本才記了兩三頁，確實很少了。

「這裏還有，」由於現在大家幾乎都在外面遊玩，所以錢行裏面的人不是很多，掌柜的拿出了一摞賬單，這時還把小二叫來讓看住這些賬單。畢竟太多了，要是遺失一本也是不好的。

戚小暖就趴在櫃枱上，粗略的翻著，其實這本來是不讓翻得，但是戚小暖那嬌憨的讓人實在不忍心拒絕。再加上戚小暖旁邊那個姜玄，一看就是一個有錢的，這兩個大肥羊送到嘴邊了，不吃實在就是蠢了。

她翻得隨意，掌柜的在旁邊眯起了眼睛，等待着兩人的生意。

「怎麼少了一天的？」戚小暖突然出聲。

「哈，也許是遺失了吧。」小二說道，他本來覺得這種女娃娃應該發現不了的，但是這會兒被發現了，也就隨意的應着。

「遺失了？」戚小暖拔高了聲音。

「那些都是交易完的，本來就是應該要銷毀了。」老闆瞪了夥計一眼，自己說道。

「哦，那為什麼以前都保留着？沒有交易完嗎？」戚小暖又問道，她實在是翻得很隨意，但是這種賬本一天一小本的，隨意看看就能發現某天的丟失了。

「正是，小姐真聰明。」老闆誇獎道。

「哼。」姜玄哼聲，對這句話很不滿，掌柜的又不是公主的長輩，這麼誇獎實在可以扣一個以下犯上的帽子。但是礙於他不知道公主的身份，這會兒只能這麼提醒。

「那我們來換什麼？」戚小暖回過頭，問著自家主事的大哥。

「換些...」姜玄只掏出了銀票，還沒來得及說話的時候，突然間就被打斷了。

--被一個女子尖銳的聲音打斷了！

戚小暖心裏終於不慌了，看來她確實判斷正確。好戲就要開始了。

她拉着姜玄往店裏面擠，垂下來的布巾正好擋住了兩人的身影，這會兒兩人看到一個穿着粉色繡花襦裙的姑娘走了進來。

身後跟着一個大概只有十歲穿着碧綠色裙子的小姑娘。

戚小暖暗暗心道，這就是女主了！

「姨娘，母親不可能虧損了家裏這麼多錢的。」小模樣狠起來很是焦急，話語也在為母親辯解。

在旁人看起來，這就是一個家裏的姨娘和矚目吵架了，或許這個姨娘是個受寵的，所以才敢跟着主母鬧到了這個地步。

而這個小姑娘一看就是姨娘的親生孩子，來這裏勸解自己的母親。

「華姐兒，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別操心。主母家裏那個大舅子是個什麼貨色，你我都清楚，突然能當上這個官，少不了要挪用家裏不少錢！」這個粉衣的姨娘也是一個潑辣的，就對着掌柜的說道，「來，把前天的賬讓我看看。」

掌柜的臉上一冷，剛剛就要到嘴裏的肥肉突然飛了，但是眼尾一掃，剛剛那兩塊大肥肉此時正在屋裏面，活計已經招待着兩人坐下倒茶了。這才在臉上擠出了一點笑容，迎接上去。

「喲，原來是小侯爺家裏的妙玉夫人，這來小店是什麼事呢？」

而在她身後的女主邵婉華還在不斷的勸說，恰好把路過的三皇子給吸引住了——這個吸引自然不是男女之間的吸引。純粹是地位之間的吸引。只因為這兩年邵婉華在京城的閨女圈子裏比較火，所以就連三皇子都略有耳聞。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小小的邵婉華，有什麼手段呢？恰好今日也是微服，那就在這裏看看熱鬧吧。

妙玉夫人？！

周圍人忍不住驚嘆道，想當年妙玉夫人為了進入侯府的大門，也是鬧了一遭，只要是家在京城，都略有耳聞，現在門外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妙玉夫人臉上一紅，她也知道當年鬧得不是很精彩，況且這麼些年了，在侯府本來已經差不多養成了一個波瀾不驚的性子。要不是這次真的太生氣了，她也不想鬧成這樣子。

只是她那可憐庶出的孩兒今年連新衣服都沒裁呢，主母的大舅子都用侯府的銀子買了官了！真真是不要臉至極！

在家裏給侯爺稟告，卻又被那賤人吹了枕邊風去，老太太那邊本來就不待見她，這會兒也只有鬧大了，才能真正的懲戒到那個人！

故此，她正了正衣襟，低頭對着正拽着她袖子的邵婉華說道：「華姐兒，別擔心，主母在家裏做了錯事，還在欺騙侯爺，我自然是要說出來的。」

這一聲『華姐兒』一出來，所有人都知道了，原來這就是當年那個大美人留下的，整個侯府唯一的一個嫡女——邵婉華。

看這孩子還是一個良善的，居然一直在勸自家姨娘，而且說話也頭頭是道，不禁想起了京城裏的傳聞——長公主在孩子的百日宴上誇獎了邵家女。看起來就是這位了。

「怎麼會沒有？你再仔細看看。」妙玉夫人急了。她以為出來就可以辦成事了，沒想到主母的手居然伸到了這裏，要是這件事不能辦到主母的話，那麼她在侯府也過不下去了。就連着她的孩子，還只有四歲的庶齣兒子，在侯府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真的，掉火坑了！」掌柜的咬着牙不鬆口，周圍人這時對於他的反應也在唧唧索索的說着。

「寶通錢莊的掌柜的怎麼會幹這種事情？把賬本掉火坑了，那上面的賬呢？」有人問道。

其實掌柜的也在肉疼，今天這樣說出去，自然對店裏的聲譽有損害，但是也不得不啊！一個是侯府的當家主母，以後就是老太君那樣說一不二的人物，一個膝下只有一個庶子，掌柜的不敢得罪誰，明眼人都可以選出來。

「對啊，上面的賬呢？這丟了一本賬本，上面的賬務也都丟了啊！」有人附和。

「別想了，掌柜的精明著呢！上面的賬肯定早都結算好了！」

門外的討論聲音不小，京城可是天子腳下，隨便走出來一個人都不是一個小小的掌柜可以得罪的，他有苦不敢言啊！

「掌柜的……」妙玉夫人徹底沒了折，她就是一個婦道人家，對於這種無賴的做法真的一點應對的手段都沒有！

這會兒譴責的都是這個掌柜的了，但是對於妙玉夫人，大家也不可憐她，當年她做的過分的事情多了去了，真的不值得同情。

但是邵婉華可不許掌柜的這麼欺負她們家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