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對峙

下了飛機已是深夜。劉碸莘裹著厚厚的風衣，藏在口袋裡的手，還隱約可見手腕處的白紗布。

"一起回去么？"劉碸莘伸手攬住在寒夜中有些瑟瑟發抖的小虞，偏頭問蘇筧道。

蘇筧搖搖頭，看著眼前的人，一如既往體貼的樣子，卻忍不住心酸。可惜，他的體貼已不是給我。

"不回去么？"劉碸莘明知故問"也許，父親想念哥哥，你了。"

蘇筧心裡一痛，現在的他已經學會了不遺餘力的刺痛自己了。

"不用了。研究所還有事要去處理。"蘇筧疲憊的笑了笑，"小心你的手，我走了"

看著蘇筧有些蕭瑟的背影，劉碸莘又忍不住叫住他"這個點了，別回公司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蘇筧沒有回頭，只是點點頭便繼續前行。

小虞看著目送蘇筧離開的劉碸莘拉，有些不確定的問"就這樣讓他離開么？"

劉碸莘回過神，看了要小虞"讓他走吧。"頓了頓，看向遠方"讓我把障礙清理清楚。"

"嗯"小虞點點頭，心下瞭然。

兩人回到了劉宅。事先通知過家裡，劉父劉母都在沙發上焦急的等待。

特別是劉母，她已經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見過兒子了。這些孤單的日子，夜半驚醒的時刻，總會想，當時所做的到底該或者不該。

但是，每每想到，自己最愛的兒子，愛上的居然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心裡的嫉恨就想毒蛇躥了出來，蒙蔽了自己的心。

今天不僅兒子要回來了，還帶回了女朋友準備結婚。

那原本已經快要壓垮內心防線的愧疚，就這樣被平復了事實證明自己並沒有錯不是么?

劉碸莘剛一進門，劉母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小碸，你可算回來了。想死媽媽了。誒，怎麼瘦了怎麼多，臉色還這麼難看」見到久別重逢的兒子，那清瘦又有些蒼白的臉，欣喜立刻被心疼取代

「媽，我沒事」劉碸莘往後退了一步，躲開母親撫摸自己臉龐的手，有些不自然的說。自從知道自己最親愛的母親，居然是自己這些年來悲劇的幕後主導的時候起，自己就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伯母好」小虞見劉母有那麼一瞬間的尷尬，趕緊招呼到

果然，劉母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過去「呀，你就是小虞吧。真漂亮」劉母滿意的說

「謝謝伯母」小虞笑容得體，態度不卑不亢，劉母心裡更是滿意非常

這時，劉父也走了過來，拍拍劉碸莘的肩膀，嘆了口氣「回來就好」

「你們一路應該餓了吧，我然張阿姨準備了點心，一起過去吃點吧」

下人過來，將劉碸莘小虞的行李搬回了房間。劉母領著幾人去了餐廳。

劉碸莘無話可說，只剩沉默。沉默已經是自己所能忍受的最大程度。

沉默的用著餐點的劉碸莘，見母親不停的問小虞一些個人問題，什麼父母啊，職業啊，畢業學校啊之類的。讓劉碸莘心裡的悶氣越積越深。

當看到母親抓起小虞的手，很欣慰的問道「你們這次是打算結婚的吧，你們想這個月結呢，還是下個月？」

「這，看碸莘吧」小虞很不經意的抽回手，看向劉碸莘。

這時的劉碸莘已經臉已經黑了，對小虞說道「小虞，你先回房間吧，我有事想和母親談談」

「嗯。伯母，那我先回房了」小虞有禮的大聲招呼，便在僕人的帶領下回了房間。

「小碸，你想和媽媽說什麼？這麼神秘？」劉母見自己兒子的臉色不太好看，總有些莫名的忐忑。

「媽，爸，你們之前承諾過我，只要哥願意和我在一起，你們就答應我對不對？」劉碸莘看向母親，只覺得母親的原本還笑著的臉在那一瞬間龜裂了。父親則是神色嚴肅的點點頭

「是，我們是這麼答應你的。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劉母的臉色有些不自然道

「我為什麼這麼問嗎？」劉碸莘自嘲的笑了一聲「我只是想知道，我最愛的媽媽，為什麼表面上這麼說，背地裡卻去威脅哥哥？」

「不，小碸，我沒有。你怎麼能這麼說」劉母有些不敢置信，他不相信劉碸莘居然知道了。儘管內心洶洶湧澎湃，但表面還是一副無辜的樣子

「小碸，你別胡說。你怎麼能這樣冤枉你母親！」站在一旁的父親也停不去，出聲責備道

「冤枉，冤枉還是事實，母親，您的心裡最清楚吧？」劉碸莘冷笑一聲，看著到了這一刻還在極力掩飾的母親。

「小碸，你怎麼能這麼想？我不是答應你們在一起了么？只是蘇筧不願意不是嗎？而且，你都要和小虞結婚了，為什麼還要糾結蘇筧的事？」劉母臉色難看的說道

「我是要結婚沒錯，但是，誰說我要和小虞結婚？」劉碸莘冷笑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帶女朋友回家，你說要結婚，難道不是要和她結婚」劉父真是被劉碸莘搞迷糊了、

「父親，這件事我會和你解釋清楚，但是，我們現在說的是母親威脅哥哥的事」劉碸莘平靜的對父親說道。對於這個父親，劉碸莘心裡還是十分敬愛的，畢竟他從頭到尾都是真的真心實意的支持自己，哪怕是這樣一件，對於父親來說，十分不能接受的事

劉碸莘又看向母親「母親，我不是在責怪你。既然這麼多年都已經過了，我也接受。但是，以後的日子，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不行！」劉母激動的大喊，見劉父奇怪的看向自己，又輕聲道「你哥哥不是不同意嘛，你為什麼非得在他身上弔死呢？」

「媽，他為什麼不同意，你非要逼我說出來么？所以，我今天的目的就是想求您，放過我哥，也放過我好么？」

「你該不會真的去威脅小筧了吧？」劉父見劉母這奇怪的反應，還有自己兒子異常的執著，開始質疑劉母。

認真的想想，劉母做這樣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小筧是他的孩子，畢竟小筧是男的，畢竟，她只有小碸這麼一個孩子。

「你也不相信我嗎？」劉母收到刺激般，瞪到了眼睛看向劉父

「不是我不信，我只是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父看著劉母驚恐的眼神，心下已經確實她確實做了什麼。

第一次對這個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的女人的恐懼，沒有了心疼的感覺，也沒有安慰的yuwang。

「母親，既然你不願意承認，那我們你來解釋解釋這張照片好了！」劉碸莘從自己的口袋中抽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劉父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彷彿被雷劈到了一般，驚訝無比。劉母的臉色愈加難看

劉父拿起照片的手，抖得厲害。他顫顫巍巍的說道「小碸，你，你從哪裡拿到這張照片？不對，你怎麼會有他的照片？」

「這照片還是問母親吧。為什麼母親會有這些照片，還拿這些照片去威脅哥哥」劉碸莘看著劉母的變得蒼白的臉色，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但是想到自己近這麼多年的等待和傷痛，想到那個自己憧憬非常的未來，又硬下了心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父看向劉母，不可思議的問

「我……」劉母有些手足無措，但看著兒子和丈夫那質疑的冰冷的目光，那相似的眼睛，相似的冷漠

劉母一下子崩潰了，眼淚忍不住溢出了眼眶，她大笑了起來「對，是我。是我暗中阻止你，讓你找不到他們母子倆，是我用這些照片威脅蘇筧不準和小碸在一起！」

看著劉父似乎因疼痛而驟然放大的瞳孔，劉母似乎覺得快意卻又無比的悲痛。她接著大聲說道「難道我不能這麼做嗎？她到底算什麼？她哪裡比我好，憑什麼輕而易舉的就奪走你？憑什麼懷上你的孩子！」

「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你父親的認可，讓你認可，讓你娶我！我又憑什麼，憑什麼要讓將你讓給她？難道她有了孩子就活該我退讓么！？」

「呵呵呵呵。但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劉母的眼淚花了精緻的妝容，悲痛道「我真的沒想到，她都死了，也還是要來和我愛的人。」

「小碸，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愛上了她的孩子。你的哥哥！這要我怎麼接受！？小碸，你告訴媽媽，我該怎麼接受！難道，我不應該阻止么？難道我該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兒子就這樣被他的兒子帶入火坑嗎？」

劉母幾乎悲痛欲絕，捂著臉低聲的抽泣起來，說不出半句話。

「媽。你覺得他是火坑么？」劉碸莘從未見過這樣瘋狂又脆弱的母親，他無力的問道「你覺得沒有了他的我過的比較幸福是么？你真的認為，我的幸福還沒有你的不甘和嫉恨來的重要麼？」

「不，小碸。你誤會媽媽了。」劉母抬起頭急忙解釋到「你和小虞結婚，生子，以後享受兒孫滿堂的生活，難道不幸福么？」

「媽，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么？」劉碸莘冷笑一聲，將袖子小心的拉上去，露出了白紗布包的一層又一層的手腕，「如果這就是你覺得的幸福的話，我無話可說……」

「小碸，你！」劉母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被這白紗布刺疼了眼，刺疼了心，只有瞪著眼睛，再說不出半句話

「小碸。我支持你……」站在身旁沉默著的父親，這下終於開了口。他再也看不下去，其實，說到底，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劉父深深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