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金屋藏嬌破心機

85.金屋藏嬌破心機

表面上假意順從,實則屏氣凝神,不能吸入太多曼陀羅花的氣味。

左手摸索著,觸到被褥下面事先藏好的銀簪。

封沈似乎已然有些投入,見陳婠並未反抗,遂放鬆了警惕之心。

陳婠已然抱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思,若他動一下,銀簪便會應聲插入他腹中去。

即便不足以致命,至少能抵擋一陣子。

便在緊要關頭,卻聽門外叩門聲響起。

封沈被打斷了興緻,自是厲聲回了一句,「任何事情且稍後再稟。」

門外婢子頓了頓,道,「回侯爺,世子召見,正在前廳等候。」

封沈為人謹慎,生性多疑,府上所有人皆是用烏蒙語交流。

但他不會想到,還有人能聽懂這些。

世子二字,讓原本有些昏沉的頭腦驟然清醒。

不僅僅是封沈,同樣清醒的還有躺在床上的陳婠。

見封沈一聽到世子傳喚,雖憋著一股子氣,但卻是迅速地穿上衣衫,絲毫不敢怠慢了。

烏蒙國,世子…

毫無關聯的兩件事情,卻彷彿醍醐灌頂一般。

難道封沈所效命之人,竟會是宇文瑾?

他前腳一離開,陳婠便立即著好衣衫,將香爐里的東西盡數倒在屋外面去。

胸中狂跳不止,她盡量使自己穩住心思。

若世子當真是指宇文瑾,那麼今日,是她最好的一次機會。

不知為何,宇文瑾雖為敵國之人,但她卻能夠交付信任。

至少,此時此刻沒有更好的選擇。

絕不會如安王這般苟且。

庭院中,司責看守的兩名婢子落雁和沉魚,正朝着拱門外面傾身探看。

竊竊私語,陳婠神態自若的在花園裏散步,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她們二人對陳婠並無戒心,連日觀察下來,篤定了她聽不懂烏蒙國語言。

「許久沒見瑾世子來府上了…」沉魚先嘀咕了一句,似嗔似怨,那語氣分明是帶着期盼的,「栗冉她們便被調去奉茶,卻將我們留在後院裏。」

落雁沖陳婠投來一道目光,見她毫無異動,才接着小聲說着,「侯爺方才吩咐過了,要留世子在府上用晚膳,傳膳的時候只余你一人看守,要仔細些…不過那大周來的女人,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不成氣候…」

因為離得有些遠,陳婠所能聽清的只有這幾句話。

但句句皆是重要,現下已然可以肯定,來人正是宇文瑾。

而封沈當初叛離中土,投靠了烏蒙。

如此一來,一切都可以解釋通透。

計上心頭,陳婠表面如常,轉悠了幾回,就掀了帘子入內。

落雁是要去侍候用膳的,換而言之,她有機會出現在宇文瑾面前!

回了房間,連忙翻出被褥下的那根銀簪。

若說起來,還要多虧了自己念舊的習慣。

這支銀簪是從陳府帶入宮來的,及笄禮上母親贈予的禮物,雖不算極貴重,但上面是篆體印刻的婠婠二字,鏤刻在流雲圖案中間。

她喜愛的緊,若非宮中正式大宴要裝扮的隆重些,其餘時候多是用此銀簪。

若不細看,是瞧不出門道的。

但好巧不巧,偏偏這支銀簪,當初宇文瑾是見過的。

兩年前同樣是在天河城,這枚銀簪曾經救過宇文瑾一命,正是陳婠用來刺殺烏蒙刺客的那根。

銀簪沾了血跡,宇文瑾本要重新送她一根新制的,但陳婠說是母親贈禮,他便拿回去仔細清理熏香打磨,最終完好如初地送還回來。

猶記得他半是說笑的口吻,「上面刻着你的名字,我日後也喚你婠婠可好?」

眸中萬分誠摯,陳婠當時只是輕描淡寫地搖搖頭,假裝不明白其中心意。

轉身時,瞧見了他微微失落的神情。

往事如煙,收住思緒,不再細想。

手中握著這一根銀簪,陳婠正在想着如何傳遞這枚信物。

恰此時,落雁輕輕叩門進了屋子。

陳婠一抬頭,便看見她有些異樣的神色。

落雁先是頷首,遂跪坐下來,微微深邃的眉眼帶着一絲懇求,她用着一口並不十分熟練的中土話道,「姑娘能否教我,你們那裏女子的裝扮?」

陳婠微微淡笑,「落雁姑娘如此打扮就很好看啊。」

落雁雙頰似乎升了幾許紅暈,瞳仁黑亮,「可世…有人喜歡你們大周女子的模樣,我也想學學。」

畢竟是烏蒙女子,性情爽朗,言語爽快,絲毫不顯得忸怩。

正如一場及時雨,落雁的小心思,恰好和陳婠的計劃嚴絲合縫地連在一起。

大約是一盞茶的功夫,落雁已經從屋子裏裝扮好出來。

妝容素淡,髮髻婉約,她臨水而照,十分滿意,尤其是陳姑娘贈予自己的簪發的銀簪子,格外好看。

一想到晚宴,落雁更是期許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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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之中,雲紋高榻上,那人一襲深紫色箭袖束臂長衫,革帶金絲,長靴玄色,抹額上華貴的寶石珠色,昭示着他非比尋常的地位。

正是如今烏蒙位高權重的世子,滄瀾王宇文瑾。

由於在中土數年的潛伏,宇文瑾的生活習慣已然被同化,而封沈的侯府,正是處處透著中原韻味。

兩人對坐飲茶,封沈不發一言,能感受到宇文瑾此刻不太明朗的心情。

派去的探子來報,天河城大營依然平靜沒有動作。

但就在前幾日,烏蒙納塔城邊境的騎兵營卻突起大火,起火的位置正是兵器糧草庫。

沒有士兵死傷,但大量的弓弩羽箭都被焚燒殆盡,損失慘重。

這對於處於備戰狀態的軍隊來說,絕不是好預兆。

士兵作戰,素來講究士氣,這一場火定然會挫敗三軍銳氣。

連夜,宇文瑾快馬加急,親赴大營,才算將時局穩住。

「侯爺於此有何見地?」宇文瑾眉心始終緊蹙。

封沈亦有耳目在行宮附近安插,「根據眼線細作多日的觀察,大周行宮中並無異動,皇帝一心繫在貴妃身上,正忙着替陳夫人尋醫治病,應暫時不會發兵。」

原本沉穩深邃的臉容,因為貴妃二字,驟然起了一絲波瀾。

一想到陳婠就在兩國邊境,離自己如此的接近,那種長久以來壓制的情緒,遂更為強烈。

封沈知道,滄瀾王手段強硬,殺伐決斷,但狀似無情的內心下,陳婠便是那一處軟肋。

宇文瑾自從回了烏蒙,卻始終對她念念不忘,眾人不解,都以為滄瀾王偏愛大周女子的溫柔秀麗,也曾多次進獻虜獲來的周朝女人,但皆被拒絕。

但有一位被滄瀾王帶回來的女子,一直安置在王府別院,行蹤神秘,鮮少有人見過真面貌。

從隻言片語的流言中,人們只知道那位女子姓謝。

宇文瑾連飲了兩杯,又問,「塔穆可有安置妥當?」

封沈邪邪一笑,「仍是世子深謀遠慮,塔穆如今,是咱們手中重要的一枚棋子,只要能控制住陳夫人,便能挾制貴妃,如此,就等同在大周的皇帝脖子上架上了一枚沉重的枷鎖,必會令其束手難動。」

兩人對視片刻,宇文瑾審視的目光片刻之後移開,這個封沈雖然計謀極深,但畢竟是叛逃之人,可以拉攏利用,但絕不能毫無保留的信任。

而此刻,封沈又豈會是真心為烏蒙效力。

他蟄伏於烏蒙,出計獻策,包括擄走陳婠,最終的目的便是要挑起兩國交戰,他對皇帝的恨意,已然刻入骨血,只要能看到他失敗、痛苦,付出再多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烏蒙,不過是他計劃中的一步。

但宇文瑾此人卻並不事事採納自己的意見,兩人時常意見相悖,宇文瑾用兵磊落,從不行偷襲之事,他所圖的,正是與大周堂堂正正地一戰,奪取西川五城。

而其間幾次小規模的偷襲,皆是封沈從中作梗,意圖挑起紛爭。

為了緩和氣氛,晚宴其間,封沈特意傳來府中豢養的歌姬伶人前來歌舞助興。

投其所好,皆是大周中土的曲調和風姿。

宇文瑾斟了酒漿,配着炙肉溫湯,一席晚膳用的還算可口。

封沈多次暗示要這些精挑細選的歌姬作陪,但宇文瑾並無表示。

而最後一道菜色,是落雁親手端上來的。

原本已然意興闌珊,準備離席的宇文瑾,忽然在她身上定住。

落雁滿心悸動,放下食案,一抬頭,正觸到滄瀾王幽深的目光。

她以為是自己精心準備的妝容吸引了注意,卻不知,他在意的是髮髻上的那根銀簪。

宇文瑾心中猛然一驚,仔細看去,赫然是婠婠兩個篆字!

這根銀簪,他絕不會忘記…

即便封沈再老謀深算,但不會知道其中會有這麼一段淵源。

只以為落雁引起了宇文瑾的興趣。

「侯爺府上這人,本王看中了,今夜就帶回去了。」宇文瑾輕輕拉過落雁的手。

封沈笑答,「隨世子高興,府上婢女盡可挑選。」

「天色已晚,有佳人作陪,本王就在侯爺府上住一晚。」

落雁一路跟在宇文瑾後面,有種受寵若驚的錯覺。

高不可攀的滄瀾王,竟然會對自己鍾情…

滿心綺思旖念之中,已然到了別院。

所有人退下之後,原本在宴席上還柔情款款的世子,卻驟然臉色聚變,猛地將她按在桌旁,一把便扯下髮髻上的銀簪子,語氣濃厲,「如實交代這簪子的來處,否則即刻將你丟到後山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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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城外,西北行宮。

春日西塞風沙四起,剛要冒頭的綠意很快就被掩蓋去了。

望風台上,銀色狐裘下,冷峻如霜的面容凝眸遠眺,遠山之外,便是烏蒙地界。

自從婉貴妃失蹤之後,皇上立即封鎖消息,所有宮人都被罪囚於殿內,等候發落,不許任何消息流出外界。

幾日幾夜,廢寢忘食地將自己關在內殿,只有大將軍時常出入。

本是如何雄姿英發的帝王,只是幾日下來,竟然有了深深的疲態。

但這疲態彷彿一劑猛葯,將所有的作戰計劃皆提前部署。

皇上每日親上望風台,部署戰局。

他動用的是陳棠秘密特訓的一支精銳騎兵。

而同時,每一刻,他都沒有放棄對陳婠行蹤的搜尋。

當日沿着密道而出,能判定是入了烏蒙地界。

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宇文瑾!

陳婠如今,定然落在他的手中。

封禛眸中鈍痛,卻不敢細想,整日用忙碌的政事將所有空閑的時辰填滿,除了睡上一兩個時辰,只要一停頓下來,便會被鋪天蓋地的悔愧擔憂充斥。

舉目遠眺,山河虛空。

封禛此時,恨不能親披甲胄上陣,踏平烏蒙,將那人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大將軍陳棠和他的心思一般,萬分記掛着妹妹的安危,但一想到宇文瑾用盡手段將人擄走,必然暫時不會傷及她的性命。

而陳棠提出,突襲、瓦解二策。

如今貿然大舉進攻,只怕會禍及陳婠。

封禛不能允許有任何的隱患存在,他的婠婠,絕不能受絲毫的傷害…

必要確保萬全!

殿中燈火搖曳,洛賢妃入內時,但見皇上仍佇立在貼滿整面羊皮地圖前。

「一切按照朕的吩咐進行,若不能妥善辦好,暗衛司掌事的位置,便交給他人好了。」

洛賢妃抬眸,素來無波無瀾的臉容上,竟有一絲意味難明的神情,她起身近前,但皇上轉過身來,眼底從來不曾有過她的一分影子。

「不論日後有何變數,臣妾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陛下,雖萬死不辭。」

終是換了他清淺一句知道了,便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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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婠躺在床榻上,心思起伏難定。

這麼長的時辰,落雁並未回來…

院子裏響起腳步聲,她一轉頭,巨大的失落襲來。

竟然,只有封沈一人回來。

他酒意微醺,見陳婠睡下了,想起宴席上宇文瑾倨傲的態度,不由地心中一陣不平,當即便走到床邊,用力捏了捏陳婠的臉頰。

陳婠悶不做聲。

封沈將她扶起來,帶着一分狂烈的神態,「他如何厲害,你還不是一樣落在我的手上!」

話音剛落,門卻被猛然推開。

夜風灌了進來,同時出現在門外的,還有一張深邃如海的面容。

宇文瑾在看到床榻上之人的一瞬間,只覺得血氣上涌,箭步而來。

一時面面相對,胸中似有千山萬水。

他拔劍,轉身抵在封沈喉頭,「侯爺該如何解釋?」

封沈臉色轉換飛快,已然掬起笑容,「這是預備給世子的驚喜,倒被提前發現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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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為後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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