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禍起東牆火海深

第43章 禍起東牆火海深

陳婠微垂著頭,輕輕巧巧地編著,封禛便也難得地空閑下來,便后傾著身子靠在她身側,一隻手繞過肩膀搭在上面。

面上舒朗悠然,不知是在看她,還是看賞花。

將柳條最末端用指甲掐去了尖兒,折在底部盤好,一枚蔥嫩的梨花狀香囊便赫然掌中。

封禛含著淡笑,就要去拿,陳婠卻將手掌往回一縮,眉眼輕波,「先不能給陛下。」

封禛修長的手指停在半空中,被她難得一見的嬌俏晃得心神一盪,他的婠婠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鮮少會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小女兒嬌態。

她總是溫婉安靜,即便是後來的爭寵殺伐,也是極其沉靜自如,將自己的心藏得很深,從不輕易示人。

那樣的陳婠,他覺得無法掌控,甚至無法觸及。

但這般嬌羞一笑,彷彿漫山桃花次第盛開,嬌而不艷,絕勝□□。

「為何?」他有意逗弄。

陳婠撥弄著香囊,「如此只是個形兒,要佩戴在身上需再進一步紋綉才行,畢竟是妾身頭一回送陛下東西,怎好這樣簡陋的?」

伸手摺了多桃花簪在她鬢間,封禛眉眼舒展,「那便都聽婠婠的。」

陳婠跟在他身後,徐步往回走,「不過,妾身綉工不精,需有個幫手。恰好在寺中有個姑子幫妾身補過衣裳,當真是有雙巧手。」

封禛嗯了聲兒,「那就隨你喜歡便是。」

陳婠卻停下腳步,一雙略帶期望的眸子望過去,「陛下能否准妾身帶她回宮去,妾身宮中少人,閑時也好有個伴,教教妾身刺繡。」

封禛頓了頓,「帶姑子回宮並非不可以,只要身家清白,便是入宮後去內務府錄入再領個牌子,多麻煩一些就是了,若是婠婠喜歡,也是使得。」

陳婠欣喜,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多謝陛下,那姑子名叫靜慧,妾身聽說,她從前也是宮裡出來的,本名似是喚作青桑。」

前一句時,封禛還因為陳婠一個細微的親昵,而龍心甚悅,自然是樂得滿足她。

可聽完最後兩個字,他的臉色卻漸漸沉了下來。

「她,可是原本尚衣局的掌衣?」

陳婠佯作不知,圓睜著一雙無辜的眸子,「這倒沒聽她說起,難不成是被貶出宮的罪人?如此,可就麻煩了…」

封禛繼續前行,聲音沉了下來,「她是自請出宮的。」

陳婠應了聲兒,暗自觀他顏色,心下打算好的,這沈青桑皇上必然是認得的,但那是上一輩的事情,何況先皇西去,沈青桑正是為了避寵才出的宮,懿太后應該也無多干預。

陳婠蹙眉,手上也放開了,「陛下,便當作妾身多言,日後,也不會再提。」

待回到法華寺門前時,恰沈青桑端了兩木盆浣洗的衣裳從不遠處過去,陳婠想開口,又似乎怕封禛生氣,生生將話咽了回去。

「婠婠可是真心想要她?」封禛忽然問起。

陳婠面上強顏歡笑,「妾身不想教陛下作難。」

雖然應承著,但封禛豈會聽不出她的意思來,陳婠心性疏離,鮮少與人親近,身邊亦只有安平一個貼身丫頭作伴。

「若你當真看重,那便帶回去吧,她是宮中的老人了,應該懂得分寸。」

一絲得勝的笑意劃過眼底,陳婠便知道,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必定會得到手。

即便是在他面前,亦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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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皇上御駕離開法華寺,返回皇宮。

臨走前,封禛又仔細詢問了魏太醫幾句,得知陳婠的胎安穩,這才安心離去。

魏太醫轉身,又回到陳婠房中。

「微臣不明白,您的胎位本就不穩,小主為何要欺瞞陛下。」

陳婠撫著小腹,輕聲兒將他打斷,「陸太醫卸任之前,替我診脈說是穩固無恙,但一經魏太醫的手,便有了不穩的跡象,若是教皇上和太後知道了,結果,您該是清楚的。」

魏太醫看著她平靜如常的面容,微微蹙眉,「微臣自然會竭盡全力助小主安胎,但日後恐有…」

陳婠這才抬起頭,眸光靜如止水,「魏太醫你不了解陛下的心思,若不按我的吩咐去做,您只怕根本就沒有日後了。」

的確,陳婠私自用藥,以致假孕,本來就撐不過三個月,脈象會越來越緩。而她也必須要在三個月前,給她腹中失去的孩子,尋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良久,魏太醫才深深一拜,「微臣會加大藥量,儘力替小主保住此胎。」

傍晚,安平端了縫補好的衣裙進來,順手將一束山間采來的不知名的野花放在屋內的瓷花瓶內,注了水,瞧著鮮嫩。

依著沈青桑的為人傲氣,自是不願回宮的,需得用些特殊手段,才能馴服她,為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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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沒等陳婠想出對策,這法華寺又迎來了新的貴客。

此次,是懿太后,率領眾妃來寺中做法事為先皇祈福。

見了陳婠安守本分,和預想中的一樣任她擺布,便隨口贊了一句辛苦有功,領著皇貴妃等人去了正殿祭拜。

陳婠跟在最後面,折騰了半日,這才得空閑了下來。

正在屋中休息,外面便有人叩門,原以為是安平,誰知抬頭一瞧,竟是如今的皇貴妃周若薇緩緩而來。

陳婠放下手中針線,起身略福了禮。

周若薇便將她扶起,「陳妹妹有身子,不必客氣,今兒陪太后前來祭拜。此地清苦,山間蚊蚋頗多,是以我特地給妹妹從宮中帶了盒白檀過來。」

說話間,周若薇擺擺手,芙衡便將一方碗口大小的白盒子擺在桌上。

周若薇挽袖捻了一些,在指尖細細研磨,「這白檀在室中會漸漸飄散,氣味輕淡,有驅蚊避蟲的功效,而且,陳妹妹且放心,不會對胎兒有絲毫害處。」

陳婠輕笑,便接了過來,「勞皇貴妃有心。」

周若薇見她如此,便也不曾多留,寒暄了幾句就領著芙衡走了,懿太后等人是宮中養尊處優慣得,自然不會在寺中過夜。

入夜,寺中寒涼。

晚膳只是簡單的白粥,安平彷彿身子不太舒服,吃了幾口便放下了。

倒是陳婠覺得香甜可口,多喝了小半碗。

見她無精打采,私下一問,原是月事來臨,便教她早些回房歇息,留著眉心伺候就是。

陳婠交待過安平,將皇貴妃送來的白檀拿出去,隨意扔了或是收起來都可。

安平倒是好記性,雖然精神不濟,但出門時,倒沒忘將那白檀帶走。

用罷晚膳沒多久,陳婠私下用了葯,沒多久,便覺得渾身綿軟,想是魏太醫今兒的藥量猛了些的緣故。

遂沐浴凈身,早早兒地上了榻。

這一沾枕頭,頭更是昏沉,只記得眉心守在榻前替她按著腿,手勁輕柔,很是舒服,再後來,便記不清了。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忽而腹中一陣隱痛,痛的有些狠了,直將陳婠弄得清醒過來。

她瞧著四下漆黑,唯有窗外一點月色灑了進來。

陳婠夜間睡眠很淺,除非被封禛折騰狠了,倒反而睡得安穩。

她輕聲喚了眉心,張口嗓子裡頭灼地疼,干疼的發不出聲音。

眉心並不在屋中,此時夜深,想來都已經安置。

沒奈何,陳婠只好披上外衣,獨自下去找水喝。

說來亦是巧,恰好摸索到桌前,茶壺中卻空空如也,只得去後門的廚房內找水。

卻說黑暗中,陳婠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她出門前,腦中忽然一閃。

方才瞥了一眼,好像皇貴妃送來的白檀又擺回了桌上,正和安平下午采來的野花放在一處。

想到這裡,陳婠忽覺得有陣異香在鼻端繚繞,分不清到底是白檀的味道,還是野花的。

方打開推開後門,恰一片烏雲飄過,原本清輝月華被遮了去,覆蓋下大片的黑影。

這黑影就籠罩在陳婠身上。

而此時,夜深寂靜,彷彿周身的氣息都凝滯下來,空氣里隱隱漂浮著一股味道。

漸漸的由遠及近。

陳婠仔細辨認,竟然是桐油的氣味,就在那股氣味越來越濃時,她的雙腿也愈發軟了起來,這葯她服用了許久,從不曾有腿軟發虛的癥狀出現!

當時是,一陣濃烈的黑煙瞬間從她屋子的正門燃了起來,因為有桐油所在,火焰迅速蔓延,轉眼便將半間屋子都吞噬了下去。

陳婠硬撐著雙腿,用披風捂住口鼻,順著后牆往外艱難地挪動。

濃黑嗆人的火焰就在身後,如吐信的毒蛇,緊緊糾纏。

她此刻,驟然將今夜所有的不尋常聯在一處,不免驚心!

突然出現的白檀,還有莫名的大火,那桐油絕非偶然,顯然是有人刻意縱火。

為的,便是要將她燒死…

若她沒有被腹痛驚醒,那麼如今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自己,便是在劫難逃了!

她眸中清明,已然有寺院的僧人趕來救火,呼喊聲漸漸起來。

眉心帶著哭腔的聲音隔著熊熊大火傳來,「小主還在裡面…你們快進去救人啊!」

陳婠已經脫離了火海,眸中映著遮天蔽日的火光,若有所思。

許久,都沒聽到安平的聲音。

目光轉向西邊,那裡正是沈青桑的住所。

她拖著發軟的腿,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

打濕手帕,捂住口鼻,好在西廂的火勢不算極大,但門邊已被熏黑,模糊不清。

陳婠一低頭,便將木門撞開,「青桑姑姑,快隨我出來!」

火光中,身著貼身寢衣的沈青桑四下摸索,因為黑煙熏得睜不開眼,而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陳婠的聲音如同救命符一般傳來。

陳婠不斷喊著她的名字,沈青桑便憑藉著聲音的方向,從濃煙中摸索了出來。

兩人一身狼狽,逃出火海,靠在石台上喘息,眼見三間屋子頃刻間盡數焚成灰燼。

帶著重生后的余驚,沈青桑轉頭,沖她行了個大禮,「多謝小主救命之恩。」

陳婠凝著她,上一世她救自己一命,如今自己還她一命,倒很公允。

嘴上卻哽咽了一聲,彷彿驚魂甫定,「青桑姑姑,跟我回宮吧。」

沈青桑抬頭,「為何?」

陳婠扶著胸口,「便當做還我救命之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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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為後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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