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長地久有盡時

第36章 天長地久有盡時

陳婠壓住心頭起伏,只聽皇后道,「陛下,您求方士淬鍊的百凝丹已成,臣妾服侍您用下吧。」

因為隔在遠處,帷幔飄飄搖搖的,看不真切。

陳婠抬頭望了一眼窗外,大雨傾盆如注,噼噼啪啪地打在樹梢,鮮少在春日看見這般猛烈的雨。

而殿中,光線愈發昏暗,壓地人喘不過氣來。

周若薇站在一旁,目光始終凝在陳婠臉上,她始終都不明白,這個女人身上究竟是什麼,如此吸引太子?

不一會兒,皇后極緩地踱步出來,仔細看,可見額間細細的汗珠。

她掃了一眼,「陛下剛服食下丹藥,你們都要仔細守著。陳妃,若出了差錯,你第一個難逃干係。」

陳婠緩緩抬頭,凝視著皇后的眼,她原本是直挺著身子,可偏偏微微一晃,歪在周若薇身旁。

皇后古怪地瞧了她一眼,「這是如何了?」

陳婠悶聲不語,坐在一旁守著。

周若薇目光有些飄忽,時而看向殿內,時而瞥一眼陳婠,「陳妹妹的舅舅,還在獄中,你沒有去求一求殿下恩赦?」

陳婠臉色頹然,「他觸犯了殿下的忌諱,罪無可赦。」

周若薇淡淡一笑,「若陳妹妹能與我一心,興許我能在兄長面前,替吳司馬美言一句。」

室內,靜的可怕。

坐在對面的陳婠還未回答,卻忽然捂住嘴,猛地乾嘔起來,不能言語。

周若薇臉色一白,用力將陳婠一推,「陳妃休要裝神弄鬼。」

「妾身…妾身只是噁心頭暈…」陳婠扶住椅子,卻是不經意地望了殿外一眼。

安平,應該已經按照自己的吩咐去了。

皇后見狀,比太子妃敏銳了許多,她冷聲問,「陳妃,月事可有推遲?」

周若薇幾乎是下意識地道,「姨母,您這此話何意!」

皇后倒吸了口氣兒,希望自己的推測是錯的,如此當口上,難道會如此巧合!

陳婠想了想,輕聲道,「上月二十五原該準時,但卻遲到了今兒也沒有的。」

周若薇身形晃了晃,這日子算來,已經晚了十日…

她問,「陳妃為何隱瞞不說?彤史上亦無記載。」

陳婠眉眼一垂,「是皇後娘娘吩咐的,陛下病情為大,這些日子一直在正陽宮侍奉,妾身也便沒放在心上。」

靜默片刻,皇后才道,「如今,一切以陛下病情為要,先找陸太醫過來診脈,再做定奪。」

陳婠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周若薇倒沒有想象中的怨毒,竟比皇后還淡定了幾分。

陳婠大抵猜到了她的圖謀,那些補藥里的生白附子,暴露了她的心思。

看似順從聽話,實則陳婠從第一日來正陽宮起,便已將後路留了萬全。

平素侍奉,每隔半日,陳婠皆會找借口出去,教宮人去給安平帶個信兒。

若沒有得信,便會去太醫院尋陸太醫,若陸太醫得令來正陽宮,就即刻通報殿下。

這一環又一環,環環相扣,觸一發而動全身。

皇后想要拖她下水,最好是安一個侍奉不利的罪名,待到文昌帝歸西,正好趁此將自己除去,一石二鳥,然則手段狠毒至極。

陳婠不著痕迹地動了動眸子,只可惜,皇后和太子妃仍當自己是只聽話乖順的貓兒,可以隨意拿捏的,那當真是打錯了如意算盤!

她若沒有萬全之策,又豈敢來踏這龍潭虎穴的?

不一會兒,殿外來人。

周若薇瞧了一眼,登時花容失色,她連忙起身相迎,「臣妾恭迎殿下…想是前朝的政事都處理完了的。」

後面,還跟著陸太醫。

「孤聽說陳妃不舒服,便順路來瞧瞧。」太子略過周若薇,徑直衝著臉色並不好的陳婠走過去。

陳婠忍住不適,站起來道,「妾身無礙,殿下莫要記掛。」

「母后,」他握住陳婠的手,將她摁在椅子上,「既然陳妃身子不適,恐驚了父皇聖體,孤便先將她帶走了。」

皇后鳳目冰冷,與太子面對而立,無聲的對峙,在殿中流轉。

任誰都能嗅到不尋常的意味。

顯然,太子為了陳妃,是要忤逆皇后的意思。

「若本宮不許呢?」皇後走過來。

陳婠連忙跟著起身,站在一旁,「殿下,妾身聽皇後娘娘的…」

太子反握住她的手,清冷華然的眸光下,透出一絲安撫的情緒。

此時,太子妃忽然站了出來,款款一拜,「陳妹妹身子不適,臣妾瞧著於心不忍,請皇後娘娘開恩。」

皇后這才微微舒緩了臉色,「仍是太子妃識大體,也罷,你也跟過去瞧瞧。」

太子妃自然明白。

出了殿門,陳婠剛要邁下台階,封禛卻猝不及防地將她抱了起來。

離近看去,他臉上掛著從未有過的溫和笑意,如春陽溫潤,「聽宮人說,婠婠你有噁心嘔吐之症,而且月事也遲了許多天?」

陳婠臉上一紅,「殿下如此成何體統,竟還說這樣私密之事…」

封禛唇角揚起,弧度越發好看,「婠婠還有甚麼私密之事,是孤不曾見過的?」

陳婠被他這般明目張胆的挑*逗,弄得無話可說,這還是天下人口中那個清冷高華,絲毫不理風月的太子殿下么…

周若薇由芙衡陪著,緩步往碧霄殿去。

芙衡瞧不下去,便替她抱不平。

周若薇卻道,「希望陳妃妹妹能順利懷上龍種。」

兩旁宮人見太子抱著陳妃,而太子妃就跟在後面,自然是低頭不敢多看一眼的。

轉眼就到了碧霄殿,陳婠平卧在榻,陸太醫便隔著垂簾搭在她腕子上診脈。

封禛則是在外殿候著,心中一波又一波,攪得紛亂。

他從前一直認為登基之前,不會讓後宮瑣事牽絆,更不想孩子成為任何的籌碼。

所以,東宮裡的女人都沒有懷娠的喜訊。

太子妃宮裡的紫檀中加了麝香和紅花,溫良娣宮中用的木蘭香亦加了分量,這些,太子早已暗中安排妥當,隱秘萬全。

其實,入宮之初,陳婠的玉露閣寢殿中,也分了同樣的香料,但後來不知何時被陳婠存放了起來,說不喜歡濃烈的香氣。

他留宿的越久,便將避孕的心思淡了些,後來索性由她而去。

而此時此地此心,他無比慶幸當初的決定。

聽到陸太醫的腳步聲,封禛猛地轉頭。

「恭喜殿下,陳妃小主的脈象應為喜脈,微臣需要觀察一段時日,方可保胎兒穩固。」

封禛虛扶一把,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陸太醫有功,重重有賞,日後陳妃的脈,就交由你親自診理,不可假手他人。」

「微臣自當儘力。」

太子妃握著帕子,「這樣大的喜事,還不快去正陽宮給皇後娘娘傳話。」

她笑的真誠,似乎也是歡喜的,「東宮頭一樁喜事,臣妾替殿下高興。」

封禛轉頭,「太子妃辛苦了,且先回宮去吧,陳妃初孕需要靜養。」

太子妃柔柔一拜,經夜風一吹,不禁咳了幾聲,「臣妾身子太弱,沒有陳妹妹的福分…」

封禛負手走來,停在她面前,「你當年為救孤落水,冬日嚴寒,在冷水裡浸泡了一個時辰,救回了孤的性命,卻也凍壞了身子落下病根。這些,孤一直都記得,這是孤欠你的。」

太子妃抹了抹眼淚,「此是臣妾心甘情願,殿下不必記得。」

封禛解下披風,罩在她身上,「乘孤的步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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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中,陳婠躺在床上,靜靜地思索對策。

要顯得自然,才毫無破綻。

封禛進來,腳步輕柔,撩開衣擺坐在身旁,俯身望向她。

那面容柔白靜婉,卻令他止不住地悸動。

「婠婠,我們有孩子了。」

陳婠能看出他的手足無措,因為她知道,封禛在繼承大統之前,是嚴格令妃嬪避孕,就連自己也不例外。

但如今,他卻此版溫柔地,準備升為人父。

陳婠似是羞怯,點點頭,雙手搭在小腹上,「殿下喜歡孩子么?」

封禛覆住她的手,「只要是婠婠的,孤都歡喜的很。」

他俯身,極其溫柔地吻了她片刻,就將臉頰貼在陳婠平坦的小腹上,「孤終於要成為父親了。」

陳婠順勢撫上他的鬢間,如此親昵依偎的姿勢,就好似尋常人家的夫妻一般。

良夜將至,封禛一直陪著她,話並不多,也不像從前那般糾纏索取。

在這森然的皇宮裡,難得片刻的溫存。

只可惜,片刻的溫存亦不長久,子夜時分,殿外燈火通明。

腳步匆忙而紛亂,喪鐘聲響驟然而起,回蕩在皇城之上。

封禛猛然驚醒,寧春已經跪在榻前,聲音顫抖,「回殿下,正陽宮來報,陛下薨逝。」

封禛沉聲不語,極快地裹上外衫。

陳婠卻忽然拉住他的手臂,「妾身有話要和殿下說。」

封禛抬步便走,「待孤回來,你身懷有孕,莫出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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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為後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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