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宮傾毒血女人心

第27章 宮傾毒血女人心

陳婠來的不早亦不晚,仍是著晨起時水綠色宮裝,只是夜裡寒涼,多添了一圈織毛的圍領。

髮髻更為簡單,幾乎無所配飾,隨手摺了朵新開的紅臘梅別在鬢間。

上座的皇后扶著皇帝已然落座,只是今日皇上的氣色瞧上去更顯得憔悴幾分。

陳婠不免想著,皇上病入肺腑,患的是血脈不濟的肺症,按常理來講只要控制妥當,用藥及時,病情原該漸漸好轉。

但是如今,整個太醫院的御醫似乎都沒有這個能力治病。

聽說上月里老太醫令辭職告老還鄉,不再診病。

她平素在旁侍葯,所有膳食都必須經由皇后親自審查,才能入口。

單如此看來,皇后對皇上的感情的確深厚。

雲光殿畫角飛檐,一派恢弘,乃是皇家正宴廳所在。

太子和太子妃緊鄰主座,太子妃端姿而坐,和皇帝相反,素來體弱的她,今夜氣色瞧上去卻格外的好,有那麼幾個瞬間,陳婠倒以為她病癒了的。

「陳妹妹今日好香。」太子妃親昵地湊過去,眉眼含笑。

太子巋然不動,靜靜地望著漸次到來的人兒,但他餘光不禁往左邊掃去,隔著太子妃,只看到那雙細嫩柔白的手,安靜地擱在案頭。

那枚姜花玉鐲戴在陳婠腕上,被她體香汗液沁的越發溫潤,封禛覺得心尖兒上,彷彿被她細嫩的手撓了一下,輕輕痒痒,令他生出絲絲縷縷的綺念。

他明白,素來明哲保身為謹訓的自己,已然在悄然不覺間,妄動凡心。

陳婠撫了撫臉頰,「想來太子妃鼻子靈敏,連妾身從前愛用青檸片都曉得。不過,現在倒覺得銀杏片也是好用,您可以試一試。」

說話時,陳婠細細察言觀色,提到青檸片幾個字眼時,太子妃素來溫和慈寧的眼底,閃過一絲極清淺的異動。

若在旁人,斷是瞧不出的,可偏偏她對面的是陳婠,是從女人堆里殺出一條血路的皇后。

手段不算高明,但很隱蔽。

「難怪陳妹妹膚如凝脂,惹人憐愛,原來用的是青檸片,倒和宮中的規矩不同。」太子妃仍是笑著岔開了話題。

談笑間,眾人齊聚。

執樂禮官開場,數十名伶人擊編鐘而奏禮樂。

舉杯賀飲時,緊鄰的瑞王忽然敲了敲桌面兒,陳婠回頭,便見他一貫春風洒脫的笑意掛在臉上,伸手指了指下面。

陳婠低頭一瞧,原來自己的裙邊掛在了櫈角上,露出下面一雙淡綠色的繡鞋。

她連忙放下裙擺,小聲道,「多謝王爺提醒。」

瑞王只是沖她舉舉杯,一笑而過,舉手投足甚是風雅。

陳婠心下想著,這個瑞王倒是名士風流,從不參與廟堂紛擾,的確是紅塵中洒脫之人。

席間一切如常,幾位藩王輪番敬酒,好一派兄友弟恭的其樂融融。

太子靜坐如松,偶然幾句,越發顯得清絕高華,不與俗世同流合污。

御膳房的宮人開始傳飯,有序地端來青玉食案,玉宴珍饈,擺在每個人面前。

開了宴,便要歌舞助興。

對於此間,陳婠並無太多興緻,拋開光鮮的外表,形式皆是大同小異。

但令她未想到的是,第一個曲目,竟是溫良媛親自出場拋頭露面。

她容顏俏麗,粉衣嫵媚,安靜地坐在屏風後面,撫琴彈奏。

歌姬長袖善舞,和著高山流水清音裊裊,的確不負灼灼月色。

舉杯暢飲中,溫良媛一曲彈畢,引得滿場好彩。

太子忽而開口,「溫氏端方典雅,才貌雙全,今日,便晉封為良娣。」

下座的鎮國將軍長吁一口氣,連忙謝恩。

溫良娣款款而來,親自為太子斟了酒,「妾身謝殿下恩典。」

太子只是點點頭,飲酒時,淡然的有些反常,沒有分毫抱得美人歸的欣悅。

不知為何,當封禛說出這句話時,自己第一眼竟然不是去看溫顏,而是轉向左邊,毫無意外地,陳婠正將一枚青杏送入口中,絲毫無所觸動。

這個細微的舉動,他很快便一眼帶過,恢復如常。

只是心弦輕動,竟會有難以言表的負罪感,彷彿負了誰的心意似的。

那一方綠衣雖然與他只是一人之隔,但在此時此地,卻仿若千山萬水,終究是觸碰不到。

想來,她是不會在意的,封禛似乎想不出,有什麼是她能放在心上的?

或許,是曾經遠赴千里的邊塞相遇,亦或許,是山海關里的遇襲命搏。

可那些,都不屬於他封禛,而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但如今高坐華堂,他沒有功夫思量太多,因為身為未來的儲君,有些事情儘管違心,卻必須要做,更要做的漂亮,方能堵天下悠悠眾口。

太子妃欣然道賀,還拉了溫良娣近坐飲酒。

咳疾之人,不可飲酒,太子妃自己病了這麼多年,竟會連這個也不知么?

在看她一言一笑,陳婠忽然覺得細微處,竟會有些眼熟,似乎,像極了一位故人。

「錚」地一聲龍吟淸嘯,打斷了她的思緒。

眾目望去,那女子一襲暗紅色的束身長裙,身形如靈蛇,游弋在舞池中央。

劍花飛舞,寒光銀劍。

奏樂激昂,她足劍踏歌,一步一步逼近安王。

雖然是極樂的氣氛,但那一瞬間,就連陳婠的心,也不由地提了起來。

洛芊芊是沖著安王去的!

便在舞樂的最高、潮時,洛芊芊腰肢猛然一彎,一支濃烈詭異的劍舞戛然而止。

她長劍的尖端,正正指向安王所在,只差三寸,便直擊面門,足以致命!

洛芊芊自如收住,瀟洒利落地退回場中央,款款行禮。

安王的臉色煞白,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上。

太子淡然一笑,「洛昭訓從前在西塞居住,舞姿亦是奔放洒脫不同於中原,不知幾位王兄可還喜歡?」

昭王最先舉杯,「的確不同凡響。」

封禛看過去,目光卻定格在他身後案台上,那一襲玄色身影之上。

從前他為自己出生入死,原以為是最可信之人,卻在自己心上重重剜了一刀,皮肉見血!

更令他無法忍受的是,宇文瑾的目光,始終落在陳婠的方向,偏生還如此地直接坦蕩。

安王悶飲了一口酒,並未說話。

他身後貼身侍從,剛要站起,陳棠已經拔劍抵在他腰間,便又逼他坐了下來。

果然是宴無好宴。

御膳房的宮人再次過來,珍妃連忙起身,親自端了那碗獻給皇上,「此是妾身瞧著陛下食慾不濟,特意為陛下熬制了什錦燕窩粥,您嘗嘗。」

文昌帝本就是半閉著眼眸,誰料皇后卻攔了下來,「陛下龍體抱恙,應以清淡飲食為主,血燕滋補過甚,易損傷心脈,珍妃的心意陛下領了。」

珍妃教她這麼一說,顯得十分尷尬,進退兩難。

忽而,太子妃輕聲道,「這燕窩粥浪費了可惜,臣妾知道陳妹妹喜歡什錦甜味,若珍妃娘娘願意,不如給了陳妹妹,左右她今日吃的極少,想來是不對胃口的。」

珍妃頗為感激地望了太子妃一眼,便教人端了過去。

這話鋒一轉,登時就引到了陳婠身上。

陳婠微微一笑,正要推脫,皇后卻發了話,「說的是,陳良娣既然喜歡,莫要浪費了才是。」

二人一唱一和,就將陳婠這麼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端著手中的粥碗,如同燙手山芋,數十雙眼睛盯著自己。

她舀起一勺,輕輕嗅著。

更是心涼到了底,這粥中,是下了毒的。

分量極淺的□□!

太子妃一雙含笑的眉眼,殷切地盯著她,這是無形的逼視。

僵持的時刻,不能持續太久。

太子起身,緩緩坐在她身旁,伸手便去握住她的手,「那便由陳良娣伺候孤用膳吧,這味道孤亦十分偏愛。」

他說話時,眉眼澈然,但那一絲篤定真切非常。

太子妃攥住封禛的衣角,卻被他冷冷推開。

陳婠卻搖搖頭,並不給他,舀起一勺,極緩慢地放入唇邊淺嘗。

封禛只覺得一瞬間,氣血上涌,眸中變色,幾乎要忍不住奪下她勺子的衝動。

陳婠只喝了小口,掩袖的瞬間,便將那一分一毫都含在齒間,不曾咽下。

誰也不曾發覺。

她輕聲道,「珍妃娘娘的粥,果然味道極好…」

豈料話未說完,便猛地握住胸口,一絲殷紅的血,從唇角逸了出來。只見陳婠伏在案頭,痛苦難言。

她卻是趁此機會,將口中殘存的毒液都渡了出去。

霎時雲光殿一片嘩然,亂作一團,封禛猛地將陳婠抱起來,「速宣太醫!」

太子妃驚魂甫定,「怎麼會…這粥中怎會有人下毒!」

珍妃愣在原地,頭腦一片空白,而此時,皇后已經素身站起,她聲音極冷,「來人,將珍妃拿下!」

陳婠靠在封禛懷中,眼見華堂紛亂,大哥長劍出鞘,緊緊架在安王的脖頸之上,而後衛尉從四面湧起,將雲光殿圍了水泄不通。

已然是圍剿之勢。

封禛轉過身,凜凜肅殺,「有人意圖謀害父皇,其心可誅!所有人,皆不可離開雲光殿,直到查明真相方可。」

內殿一室溫暖,封禛步子太急,三步並作兩步,便將陳婠平放在軟榻上。

「婠婠…都吐出來!」素來穩如泰山的太子,卻如臨玉山之將傾。

他將陳婠側過來,扳開緊閉的牙關,好讓毒液流出。

但陳婠如何,都沒有反應,任憑他動作。

□□性烈,只是沾了點兒,此刻也禁不住頭暈噁心。

太子妃已然跟了進來,她坐在榻邊,「陳妹妹吉人自有天相,殿下莫要慌張…」

她話還未說完,只聞「啪」的一聲輕響,回蕩在內室中。

太子妃捂住火辣辣的臉頰,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盛怒的男人,「臣妾到底做錯了什麼?殿下…你我夫妻情分多年,您竟然對臣妾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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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為後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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