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宮闕春深深幾許

第17章 宮闕春深深幾許

太子新婦入宮,自當先拜見當今帝后。

各宮各殿都燃了銀碳,將天微皇城內苑熏的暖融融一片,冬日的寒氣停在雪松的梢頭,結了層薄薄的霜花兒。

有老嬤嬤領著她們二人,前往椒房宮去。

這老嬤嬤陳婠認得,她是皇後身邊的老人,名喚容琳,比皇后的年紀還要大些。

可儘管如此,她行路的姿態仍是筆直雅緻,架子端的很足。

今兒第一日入宮,衣著髮飾都甚為講究。

但溫顏的裝束,顯然更為隆重。她本就生的明艷嫵媚,再配上鳳仙色的穿花長裙,明珠髻上金步搖一步三晃,甚是惹眼。

再看一旁陳婠,就登時顯得簡單了不少。

淡石榴紅對襟兒百褶裙,廣袖垂落,羅帶束在腰線偏上,因為怕寒,陳婠還特地加了一層薄棉錦貼在中衣外面。

身段襯得聘婷裊娜,麗而不艷。

髮髻上很簡單,仍是那根雙花青玉簪為點綴。

溫顏時時觀察著,總是先陳婠一步。

「容琳姑姑,不知皇後娘娘喜歡什麼樣的人兒?」

容琳客氣地答,「回溫良媛,懂事識大體之人自然人人都喜歡。」

溫顏接著又問,「那太子妃今日會來么?」

容琳頓了頓步子,「太子妃雖身子弱,但如此場合,她身為正妃,按禮制該來。」

這兩問,很顯然,容琳都並未直言,只是點到為止。

但此刻的陳婠,卻是望著宮道兩旁大片的古梅樹,遙想從前,她登臨后位,便先將這梅樹都除了,換成她最愛的桐花樹,一到春日,滿城奼紫嫣紅一片,煞是好看。

容琳轉頭,看著陳婠坦然的神態,不過是十六歲的姑娘,氣度卻沉靜。

在這宮中,口舌是非越少,走的才能越遠。

至於多遠,要看各自造化了。

「陳良娣可有要問的?」容琳試探。

陳婠眉眼彎了一彎,似笑非笑,「沒有。」

容琳點點頭,繼續帶路。

這宮中一草一木,陳婠都太過熟悉,只是時隔多年,已是另一番心境。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椒房殿上,暖香悠悠。

經了宮人傳召,陳婠二人才施施然入內。

龍鳳綉屏,紫金檀案,華美非凡。

陳婠始終垂著頭,她並不想讓人對她有太深的印象,特別是皇后。

實則,她亦沒有太多好奇之心。

但有一人,陳婠的確是全然陌生的。那便是傳言中,病弱的太子妃。

皇后鳳目含笑,不怒自威,端方筆挺。

而一旁的文昌帝半靠在高榻上,氣色果然並不很好,時不時咳嗽幾聲,皆是皇后親手奉茶伺候,瞧上去真箇是琴瑟和諧的場面。

過了片刻,皇后許是審視完畢,才道一聲,「起吧,近前過來,教本宮仔細瞧一瞧。」

溫顏步履生花,先一步上前,「臣女溫顏,見過皇上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笑了笑,「鎮國將軍家的女兒,的確有爾父之風。」

溫顏連忙謝恩,皇后又問了幾句話,溫顏伶牙俐齒,瞧上去,倒有幾分得皇后歡心。

太子今日銀紅滾邊的眀袍加身,冠發高束,上面綴著一顆雙龍戲珠瓔珞。

越發顯得英姿勃然,清俊風流。

溫顏時不時將目光投過去,但太子並未給她回應,仍是一言不發地聽著皇后訓誡。

而在太子左側,坐著一位紅衣美人兒,和溫顏和陳婠的紅色不同,太子妃的紅,嬌艷濃重,為正服色。

單從衣裳色澤上來講,便是在位分上壓她們一頭,更是在無聲地彰顯她正妃的地位。

在宮中,這些所有的細節,都極其考究,斷不能逾越。

想來她應是太子妃,若禾郡主周若薇,亦是皇后的外甥女。

太子妃面色蒼白,尖尖的瓜子臉上,杏眼流波,端的是嫵媚風流,艷麗不輸溫顏。

她似是強撐著身子,一旁婢子拿來軟靠塞在她腰間。周若薇歪頭去看太子,只見他目光卻落在下首,不知是在看哪位女子。

封禛側目,發覺陳婠自入殿以來便始終安靜,靜的彷彿不存在一般,連個目光也不曾投來。

好似十分認命,任由擺布的樣子。

一想到她心裡還放不下秦桓峰,封禛竟是有些不自主地冷下了臉色。

仍是皇后先發現了陳婠,這才道,「瞧本宮這記性,陳氏你近前說話。」

眾人抬眼,見從溫顏身後不遠處,那女子悠悠上前,行如扶風一般柔柔,服飾妝容倒並不惹眼。

陳婠緩緩抬頭,一笑淡淡,如春風和煦,令人觀之悅心。

和溫顏艷麗逼人的容光,截然不同。

對於看似溫柔順從,不具有侵襲性的女子,第一眼印象自然是好的。

陳婠雙手攏在袖中,標準地行了禮,皇后便問,「從前本宮未曾留意過,你與太子何時會面的?」

陳婠沒有絲毫遲疑,如實便答,「回皇後娘娘,是在瑞王府花宴上。」

這一回答,顯然讓皇后的戒備心消除了幾分。

而她說話時,幾乎不曾瞧過太子,可見情分並不深。

始終不曾開口的文昌帝忽然問道,「你父親一案,朕看過筆錄,陳侍郎確為清廉可造之才,教出的女兒亦端莊識禮。」

能得到皇上讚賞,自然是極好的,陳婠並不顯得十分歡喜,仍是按禮制福身,再無多話。

容琳姑姑拿了手爐過來,皇后便先給文昌帝奉著,自己拿過一枚小的來用。

眼見時辰不早,皇后這才道,「你們二人入宮侍奉太子,自當恪守本分,齊心協力,亦當敬重太子妃,如同太子。」

宮人們端來新茶,陳婠便以良娣身份恭敬地奉了茶,「太子妃請用茶。」

溫顏即便心下不服,但面上仍是恪守身份,也跟著從命。

太子妃笑吟吟地,從隨侍宮女手中拿過物件兒,分別遞給她們二人,「日後,咱們共同侍奉太子,應如姊妹。」

兩條相同的菱花串珠手鏈,乃是用東海藍玉打磨製成,色澤極溫潤透亮,自是佳品。

陳婠抬頭,這才第一次看清太子妃的樣貌。

兩人目光交匯,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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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事完畢,由宮人領著分別去往各自寢宮。

溫良媛分在蘭煙殿,陳婠則入主玉露閣。

論規模,自然是蘭煙殿恢弘些。

但玉露閣在太子的重華宮西側,只隔了一叢桃花林子,倒比太子妃的鳳藻宮更近些。

陳婠走進殿中,故地重遊,心生感慨。

可巧不巧,上一世,她也是在玉露閣。

那時宮人們都說,玉露閣乃是承恩雨露之意,足以彰顯太子的恩寵。

除了安平,內務府分來宮女、小黃門各兩位。

因為是新入宮的妃嬪,日常用度皆是新的,不曾怠慢。

陳婠簡明扼要地將手下幾位招來訓了回話,只說了一個要求,那便是不和其他任何宮殿之人搬弄是非,皆以明哲保身為謹訓。

后各賞了了銀子,便下去收拾。

雖不是娶正妃,但第一夜,也是極重要的。

寢室內,紅紗帳,紅緞子,布置地很是應景。

教導嬤嬤很快就到了玉露閣,十分詳盡地將床笫之事的技巧教給她聽,還說了許多侍奉的規矩。

因著陳婠上一世已經人事,沒有過多的羞澀,但如此露骨地話語,仍是不自主地勾起那些溫存旖旎的風流韻事,身體的歡愉好像被輕輕撩撥起來。

陳婠再出來時,見安平和新來的小宮女們聚在一起說些什麼,她一來,眾人便散了。

有個眼力活的小宮女名喚沉香,人很是機靈。

「不知道太子殿下晚上會不會來小姐這裡。」安平一面給她換裝,一面嘀咕。

「又不是當真洞房花燭,」陳婠笑了笑,「哪裡有什麼分別,來則安之罷了。」

安平卻突然俯在耳邊,「小姐可知,太子妃為何不得寵?」

陳婠歪頭,眨了眨眼,安平緊接著小臉一紅道,「她們都說,因為太子妃身子骨弱,禁不得太子殿下的恩澤…」

陳婠輕拍她手背一下,「才入宮,就學了這歪話來!」

安平努努嘴,「不過依奴婢看,小姐的身子骨應是極好…」

陳婠作勢就去撕她的嘴,惹得安平滿室亂竄著討饒。

便在此時,殿外寧春的聲音響起,「太子殿下到。」

安平握著嘴笑,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被陳婠冷眼堵了回去,「如此沒個正行,宮中不比在家。」

她才剛站起,太子卻已經大步入內,撩開紗帳望過來,「甚麼事情如此開懷,孤瞧著,倒比今兒在大殿上歡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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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為後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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