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我們來日方長

第一百零七章:我們來日方長

媒婆姓王,不過半老徐娘的年紀,此時正在奉承顧行之,一張巧嘴把人誇得天花亂墜,然而面前的男子卻是淡漠如初,臉上沒有明顯的排斥卻隱隱透著疏離。

王媒婆是個聰明人,見顧行之不吃這套,立馬就閉了嘴,請示了眼江予安,得到應允后她笑着上前一步切入主題:「奴家聽說四小姐今年一十有五,寫的一手好字不說還生的貌美如花,外邊兒可都傳著說四小姐的樣貌比那當今寧皇后不差分毫,倒是羨煞了這懷城中待字閨中的姑娘們!」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巧笑兩聲繼而說道:「四小姐才貌雙全,江公子也是個中翹楚。且不說江家萬千富貴不過九牛一毛,單憑江公子在這懷城的美名,兩人郎才女貌必是天作之合,當真是一段可遇不可求的好姻緣!」

王媒婆說完,掩嘴而笑。

那邊的顧行之還未表態,這邊的顧喚之已從門口瀟灑的踏進來。他看一眼神色緊繃的江予安,眼中笑意滿滿,忍不住打趣道:「江公子美名在外一向風流不羈,我這個做三哥的不敢就這樣斷然將家妹交託於你,不知江公子今兒個來提親可否做好了一心一意甘為人夫的打算?溲」

此言一出頗有挑釁的意味。不過懷城誰人不知江予安和顧喚之的交情?王媒婆自然也能看出他在說笑,只不過這話她還是得圓回來,「人以江家二子,顧家三子,寧家四子,稱之為懷城三大風流才子,奴家以為風流不過是雅稱,顧三公子與江公子私交多年,難道不知其品性?所以三公子就莫要在說笑了,江公子今日若是娶不著媳婦可是要和你討得!」

一番笑言出口,旁人不知有錯,倒是她自己先反應過來,連忙打了兩個小嘴巴,笑的諂媚道,「瞧我這嘴巴,倒是凈說了反話,若是江公子這樣的品行樣貌都娶不到姑娘,那旁人還活不活?」

王媒婆說完小手絹一揮,風情萬種恧。

顧喚之訕笑,收到那雙投過來的桃花眼燦爛狹長透著濃濃的警告,他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轉而坐到自家大哥旁邊。

「不知江公子可否帶了生辰八字來?」

顧行之這樣問雖然算是應允了這門婚事,可他心裏卻是沒個底。顧歡喜若是能嫁到江家,自然是最好。只是,以他對顧歡喜的了解,只怕他那個小妹還忘不了寧岫,不肯允諾與江予安的婚事。雖說婚嫁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是顧歡喜堅決不嫁,他又如何又怎捨得強迫她?

「自然是帶的!」王媒婆接過話,從懷裏掏出一小黃本,遞給顧行之。

顧行之接過,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說,「喚之,去寫歡喜的八字來。」

顧喚之挑眉應下,起身要去書房寫,撞上站在門口的顧歡喜。他見顧歡喜臉色蒼白嘖嘖了兩聲道:「我說你呀,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臉色這麼差可不行,得叫福嫂多燉些補品給你吃吃。」

說完,準備側身離開,手卻被人一把抓住。

「三哥,你不用去了,我不能嫁。」女子的聲音悅耳且堅定。

江予安聞言心下狠狠一震,視線逼人落在顧歡喜身上。她今日一身鮮艷華服,卻襯得小臉煞白,許是聽到他來提親才瞬間煞白的吧,思及此,他繃緊了臉色。

「阿嬌!」顧行之叫她的語氣含着些許慍怒。

他做大哥的,除卻私心,亦是覺得江予安是個為人夫的好人選。殷實的家底,出塵的樣貌,才氣凜然,雖然心思深沉了些,但對他小妹卻是彬彬有禮,甚至肯低下頭來,這樣的男子,怎麼看都是上佳。

顧歡喜被自家大哥一喝,強裝的冷靜險些崩塌。她默了一默,然後將手從顧喚之的臂上松下來,正要走進,被身旁的人牽住。

「怎麼就不能嫁?」顧喚之蹙眉望着她。

她沖他微微點了個頭,眼神交替間,顧喚之皺着眉鬆開了手。他這個小妹,向來有主見,他要攔也是攔不住,只能任由着她去。

抬眼看了江予安,那人平日裏看萬物皆是風雲,現下居然整張臉都僵硬了下來,何曾見過他這般緊張?

「這位想必就是顧四小姐了吧!果真是生的傾國傾城!」王媒婆走過來,打量起顧歡喜,臉上卻是藏不住的尷尬。

「媒婆過獎了,歡喜空憑一副皮囊,饒是多得了許多誇耀,可以色侍人,能有幾時好?」她把話說的不緊不慢,卻鏗鏘有力。

待那媒婆還未來得及駁她,繼而又轉身看向江予安,委身行了個禮:「承蒙江公子錯愛,歡喜罪臣之女實在不敢高攀公子。況且……父親入土不過兩月,歡喜雖不孝,卻也不能如此早就談婚論嫁,還望江公子不要見怪。」

孝道言,雙親故去,子女應守孝三年。這在懷國民間雖沒有恪盡,但守孝是必然,只是時間長短各自選擇,顧歡喜言盡至此,意思顯然很明確,她要為顧承天守孝,這期間不論婚嫁。

「這……」王媒婆束手無策,示意了江予安。

只見江予安忽的一聲冷笑,眸光森森,對上那人的眼,「顧小姐既然是要守孝,我自然是攔不得。只是你要守多久?尋常人家三至六月即可,縱然是孝女,也不過一年,你,要幾年?」

不等她答,他唇畔勾起,又接着說,「不管你要幾年,我都等,顧歡喜,我們來日方長!」

待到她清醒過來,江予安綽約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口,她一下子坐在椅子上,腦子裏那句來日方長揮之不去。

吟香方才在一旁一直不敢吭聲,這下等人都走了,她才喏喏的開口,「小姐,你沒事吧?」

顧歡喜搖了搖頭,雖心驚未去,卻不敢多想。

去送客的顧行之此時回來,他在門口駐足了一會兒,還是進了來,坐在顧歡喜的旁邊。

「阿嬌,大哥知道你心繫他人。」

「既然大哥知道,為何還要應允他?」

「你以為寧遠山會肯他娶你嗎!不肯的,阿嬌,他不肯的。寧家如今受盡皇恩浩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怎麼會肯來招惹你這個罪臣之女。如果寧岫真的來了,只會讓皇上起疑心,他若來,你就要死,明白了嗎阿嬌,你們再也不可能了。」

再也不可能了。

當這句尖銳的話從最親近的人嘴裏說出來,割破她的肌膚,刺進她的心臟,顧歡喜再也忍不住,她像個孩童,趴在顧行之的懷裏嚎啕大哭,那架勢,彷彿是要將心肺都哭出來。

不可能了,她心心念念的人,不可能來了。

可她還是要等,她還有一線希望的,那人曾許諾過,待到來年今日,待到這山野爛漫之時,他定上門提親,許我一世歡喜。

當日誓言歷歷在目,顧歡喜不敢忘也不會忘,她心底依然相信,他會來的,總會來的,明年花開的時候,他定會來。

……

江予安遣了媒婆回到老宅,深深的疲倦纏繞在他的面容上。江風見主子回來,立馬端了杯茶進去,江予安低頭看了一眼,注視良久,喝盡。

「少爺,你這一大早是去哪兒了?昨夜一夜未眠,還喝了不少酒,沒事兒吧?」

江風這兩日一直覺得他家少爺不對勁,不是整夜整夜的借酒消愁,就是整日整日的心不在焉。他想不明白,一向灑脫的公子怎麼就這樣了?就連常去的挽紅閣也不去了,牡丹姑娘派人來邀了多次,他不回,李尚書的女兒也送了幾次帖子來,都被他家公子回絕,難不成,他家公子是有心上人了?

很快,江予安就給出了答案,「我今日去提親了。」

江風啊了一聲,不可置信的樣子看着他,忙問,「是李尚書家的那位小姐?」

江予安搖搖頭,食指弓起抵著顳顬(太陽穴),一下一下的揉着。半響,他薄唇輕啟,慢慢吐出四個字,「是顧歡喜。」

江風吃了一驚,因為他一時想不起顧歡喜是何人。後來細想,才發現,顧歡喜不就是顧承天的那個小女兒,顧喚之的妹妹?只是,她什麼時候和他家公子好上了!

「據江風所知,公子與那位顧小姐並不相熟……」

「熟的。」江予安打斷他的話,「她就是喬之。」

若她不是喬之,他不會這樣日思夜想;若她不是喬之,他不會這樣甘之如始;若她不是喬之,他不會在深夜獨飲,然後在蒙蒙天際,一杯飲盡,決定上門提親。

「可她回絕了我,江風,你說我是不是自討苦吃?」

江風先是被顧歡喜男扮女裝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後來又被自家公子提親被拒而陷入難以復加驚愕情緒,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罷了,自己瞧上的人,再難娶,也要娶回來。」

他清淺一笑,帶着倦意,帶着溫柔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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