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別生

203 別生

「明明身子不舒服,還跟他耗一下午做什麼?」皇帝一出梧桐宮的大門,褚隨之便更是無所顧忌了,雖然他原本便沒有顧忌。

明昭睨了他一眼,「不就是一個孩子,你跟他鬧什麼鬧?再說了,我為何不舒服還不是你害的?」

「都二十二了,還是孩子?」褚隨之抬手給她揉著頭,有些後悔,就不該讓她喝那般多,「就你還覺得他是個孩子!」而且就算是孩子又怎麼樣?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明昭舒適地靠著他,「一輩人有一輩人的恩怨,何苦為難下一輩?再說了,這般多年來也是為難了這個孩子。」

「你喜歡孩子我們找其他養便是。」褚隨之不贊同她的心軟,「這個就算了!」

「養只狗都有感情的。」

「狗會護主,可你養的這個不過是只白眼狼!」

「褚隨之!」

「好,我不說了。」褚隨之哪裡還聽不出她的警告,可還是提醒道:「不過明昭,他是皇帝,你一手養出來的皇帝。」

明昭忽然冷笑:「是啊,他是皇帝,所以,我才想看看他最後能做到什麼地步,是不是會真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褚隨之停下了按摩頭部的動手,伸手摟住了懷中的人兒,「別怕,有我在。」

明昭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那些支離破碎的過去又一次湧上了腦海,肆虐成災,她抬手握著他的手,彷彿在尋求救命稻草一般。

「明昭……」褚隨之將她抱的更緊。

明昭睜開了眼,卻已經是笑意盈盈,「元宵我們陪齊傾去賞花燈可好?她也在宅子里悶了好些日子了,總是這般悶著對孩子不好。」

「好。」褚隨之應道。

若是在其他時候他必定不會答應,齊傾的死活他不在乎,但是她既然這般看重那個孩子,她就算是死也得把孩子平安生下來。

不過現在,她便是讓他去死,他也會照做!

「你想如何便如何!」

……

「元宵花燈?」齊傾看著眼前來告知她這個消息的邢公公,眉頭皺的死死的,別說現在她沒什麼心情去賞什麼花燈,便是有這個心情她也不想去,她的孩子都快七個月了,還往那般多人的地方跑,她腦子有病了不成?

「是的。」邢公公像是沒看到齊傾的反應一般,笑著道:「公主見夫人悶了幾個月,便想趁著這個機會讓夫人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

齊傾道:「非得去?」

「公主最近心情亦是不好,難得想出去走走,夫人理當陪同。」邢公公繼續道,笑容可掬。

齊傾心底冷笑,「這是大長公主的意思還是褚相的意思。」

「公主的心愿,相爺一向不會違逆。」

齊傾道:「知道了,我會去。」

「夫人不必擔心。」邢公公似乎猜到了她的擔憂,「公主出行,相爺必定安排妥當,不會有事的。」

齊傾收斂思緒,「多謝公公。」

邢公公又說了兩句可客套話便走了。

齊傾也轉眼便將這事放下了,既然無從選擇,還折騰自己做什麼?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平心靜氣好好生下這個孩子,至於其他的,將來時間還長著呢!

在新年的喜慶之中,轉眼便到元宵,不過原本計劃好的元宵燈會卻是沒有成行,具體的情況齊傾不清楚,她也是當日傍晚準備出發的時候才得到通知。

取消出行。

甚至連邢公公也沒來,只是管家說得到消息取消今晚的出行。

齊傾蹙了眉頭。

「既然不出門,那奴婢去給夫人準備晚膳。」崔嬤嬤福了福身,道。

齊傾看著她,「嬤嬤可知發生了何事?」

「奴婢只是奉命照顧好夫人,其他的一概不知。」崔嬤嬤道,「不過夫人放心,有大長公主與褚相在,便是天大的事情也可以解決。」

齊傾沒有再問。

的確,有他們在,又何須她這個小人物來擔心?

……

日子在平靜與思念中度過,一轉眼便到了二月了,孩子已經滿了八個月了,而期間明昭沒有再來過,不過元宵過後沒多久,凌珏卻來了一趟,也帶來了為何當日元宵賞燈沒有成行的原因。

褚隨之遇刺了。

沒死是肯定的,不過具體的情況如何,凌珏也無從得知。

不過以明昭一直沒出現來看,應該是頗為嚴重。

齊傾亦是有些擔心,如今她雖然被他們困住了,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講,他們也是她的靠山。

以她現在的情況,明昭兩人若是出事,她也難保存自身。

……

「夫人胎相安穩,應當可以足月生產。」王老在齊傾的冷眼之中結束了診脈,「夫人安心即可。」

齊傾冷笑:「王老先生確定?」

先前的太醫醫術也不錯,不過最了解她身子的還是王老,所以,元宵之前,明昭將人送來給她。

她雖不待見這人,但是也沒有拒接。

「老夫確定。」王老正色道,彷彿沒看到齊傾的冷漠一般,「大長公主對這個孩子很看重,老夫絕不會掉以輕心。」

意思便是說他為明昭之命是從。

「王老先生還真的是忠心耿耿。」齊傾譏笑,相信是一回事,不待見也還是另一回事,即便此人只是奉命行事,可齊傾到底

奉命行事,可齊傾到底還是遷怒了,尤其是隨著孩子出生在即,她心裡的那股火便怎麼也壓不住。

明昭跟褚隨之她不敢也沒機會發作,便只能發作這送上門來的王老。

「身為臣子,理應如此。」王老神色不動,畢竟是活了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什麼話聽不得?

齊傾嗤笑:「是嗎?不過我怎麼聽說當日指使王老先生丟棄醫德胡言亂語的人是褚相大人?」

「金少夫人。」王老摸了摸鬍鬚,「孩子滿了八個月,已經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母親的情緒的。」

齊傾頓時氣結,「多謝提醒!」果真是物以類聚!

「老夫告退。」王老卻是笑呵呵地拱手離開。

齊傾拿起了茶杯便想砸了,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得,還是沒有砸出去,放下了茶杯後邊撫著又大了許多的肚子,「別怕,母親不是故意的,別怕,母親以後不發脾氣了……」

她不是不知道這般不好,也不是就這般的小氣。

她只是……

很想很想孩子的父親!

孩子越是快出生,她便越是想。

可是理智卻容不得她退縮!

都走到了這一步了,哪裡還能退縮?便是她不在乎一輩子當老媽子,可是,金熙終究是要成長的!

金熙……

如今,可有恨我?

……

金熙是恨過,但是更多的還是思念,還有擔憂,擔心她在外邊過得好不好,擔心她有沒有受人欺負,但是,卻從未擔心過她會有性命之憂,還是會因為這個他從未想到過的原因。

「別生!齊傾,千萬別忘——」

深夜之中,金熙從夢中驚醒,滿屋子的黑暗彷彿要吞噬他的心,他渾身冰冷,心口像是被巨石壓著一般,便是喘息也艱難。

「別生……」

金熙蜷縮成了一團,腦子裡仍舊是夢裡的情形,她聲嘶力竭地為他生孩子,一聲一聲地慘叫……一身是血地躺在床上……無聲無息……

「別生……齊傾,千萬別生——」

她懷上了孩子嗎?

懷上了嗎?

可不可能嗎?

不可以的啊!

避子葯……

避子葯……

那段時間她一直沒有喝避子葯……還有在別院里也是一樣……

他怎麼沒想過這個?

怎麼一直沒想過這個?!

「不會的!不會的——」

金熙猛然起身往外沖了出去,可是才出了房門便停住了腳步了,他去哪裡找她?可以去哪裡找她?他如何找到她讓她千萬不要生?

「齊傾——」

金熙跪在了地上,任由著寒風吹襲卻怎麼也感覺不到一絲的冰冷,因為他的心已經冷的刺骨了。

不能生!

齊傾,你不能生!千萬不要生!

不!

連懷上也不要懷上!

千萬別懷上!

父親,你若是在天有靈便保佑她沒有懷上!

……

金熙是找不到齊傾,不過倒是去找了一個人了。

禇鈺的臉色很不好,因為褚隨之遇刺一事,禇家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動蕩,他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哪裡還會給這個從來便不待見的情敵好臉色?

可是,在聽了他的問題之後,還是愣了愣,「你說什麼?」

「齊傾。」金熙一字一字地問道,「沒有懷孕,對吧?」

禇鈺皺了眉,「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你不知道她在哪裡?!」金熙敏銳地發覺了他話里的問題,「你也不知道……」

「你冷靜點!」禇鈺一把揮開了他的手,「我知不知道她在哪裡與你沒有關係,不過你好端端的怎麼覺得她懷孕了?你……」話頓住了,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她離開之前的那些日子,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我強迫她……」

「我強迫她……我不給她喝避子葯……然後……然後強迫她……」

「你該死——」禇鈺一拳打了過去,臉色鐵青的可怕,他知道她離開之前他們鬧得很不愉快,甚至還猜想到他傷害了她,可是他居然——「你這輩子也別想再見到她!」

既是他跟她終究有緣無分,可是也輪不到他金熙!

「她沒有懷孕對不對?!」金熙現在哪裡還顧得上禇鈺的警告,他現在只想確定她沒有懷孕,那個噩夢永遠都不會成真!

禇鈺冷冷地盯著他,恨不得將他的臉給撕了一般,「你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別說齊傾的身子便是沒喝避子葯也未必可以懷上孩子,便是真的讓你得逞了,她也不會為了你這般一個畜生不要自己的命!」

「對!對!」金熙呢喃著,「她便是懷上了也不會不要自己的命的,一定會的……這就好……這就好……」

整個人像是鬆了一般,身子也踉蹌起來。

「她沒事就好……」說著,轉身離開,便是得了安心的答案,可人還是魂不守舍的,或許,終究是不放心。

她是愛他的,萬一愛到了願意為他的孩子而不要性命怎麼辦?

可是現在,他沒有法子,只能這般祈禱,這般的盼望!

齊傾沒有懷孕,她沒有!

禇鈺氣的咬牙切齒。

不過……

這幾個月來他除了確定齊傾已經到了京城之外,什麼消

外,什麼消息也沒有。

起初他是刻意遺忘這件事,後來想起了,也不過是認為小叔故意對他隱瞞消息,可是現在……

齊傾,你可千萬不要干蠢事!

之前他從未有過這個擔憂,因為以齊傾的性子若是跟金熙翻臉了,怎麼還會與他同房?可是沒想到金熙竟然對她做出這般畜生的行為!

他之前想他不過是關著她,不過是讓她成為笑話,可是他竟然還做了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

強迫自己的妻子?

他金熙也做的出來!

「去一趟京城,幫我查查齊氏如今的情況!」

現在他不可能離開褚州,只能派人去查!

「是。」

……

轉眼便是三月,春暖花開的季節,再過半個多月,齊傾便要生產了,在這般季節生產,無論對孩子還是對產婦來說,都是再好不過的。

至少坐月子不會那般難受。

而隨著產期將近,齊傾夜裡便更是睡不好了,不過就算是睡不好,也不該大半夜的被人拉著聊天吧?

「大長公主殿下,您就不能體諒一下我這個孕婦嗎?」

這大半夜的跑來就算了,還拉著她一個孕婦陪她聊天?還喝酒?就不怕酒氣熏到了她?!

「怎麼說我們也是……」

「老鄉!」齊傾接了她的話,「可我還是個孕婦!」

「阿傾,你沒良心。」明昭卻是笑道,眼裡已經有了醉意,可還是繼續喝,「這幾個月我對你可是掏心掏肺的。」

齊傾也不是真的鐵石心腸,「褚相很嚴重?」她這般異常一定是有原因,而最近的能夠讓她大長公主殿下這般的便是褚隨之遇刺一事了。

「還好。」明昭道,神色上看不出好壞。「不然我也出不來。」

「既然如此……」

「你愛金熙嗎?」明昭不等她說完便道。

齊傾看著她,「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褚隨之沒事的話,她這是鬧哪般?

「愛吧。」明昭代替了她回答,「可是你怎麼會愛上一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便是不算上輩子的,這輩子你們也相差了六歲,他還是你親手養大的,你怎麼會愛上他?」

「需要理由啊?」齊傾反問,「我們本來便是夫妻。」

「要若是沒有夫妻的名分呢?」明昭繼續問道,「比如說你嫁給的人是他的父親,成了他的繼母。」

「你覺得我會是一個亂倫的人嗎?」齊傾反問,有些惱火,她跟金成業便這般的讓人遐想連篇?!

明昭笑了,「可是愛情便是這般的不講道理,你敢肯定在這般情形之下,你不會動情?或者說,他不會?若是他如現在這般對你,你還會顧及其他嗎?」

「明昭,你喝醉了。」齊傾道。

明昭笑了出聲,眼底卻有著茫然,「是我害他受傷的,元宵前的晚上,我大半夜的非得要他出去給我提前買一碗元宵來,還指定了要吃那一家最出名的,他去了,然後一身是血地被抬回來……」

「不是沒事了嗎?」齊傾聲音緩和了下來。

明昭看著她,「我從未想過他會出事,便是會出事,也是我下的手!我一直認為只有我可以殺他,我可以傷他,他褚隨之若是死也必定是死在我的手裡!可是那一晚……」話頓住了,抬手便又喝酒。

齊傾撫摸著腹部,沒有阻止,也明白了她為何會跑來,想來是被這事給驚倒了,或者說是震撼到了,所以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而她,的確是不二的人選。

「我沒想過會愛上他。」明昭繼續道,「從來便沒有想過……我回京城……領先帝遺詔,掌兵權,控朝堂,心裡唯一的心愿便是將這錦繡江山緊緊握在手中,狠狠踩在腳下……而他來京,卻是為了看我的笑話,然後一血當年禇家差一點被我逼的滅族的舊恨!便是抓准了他這心理,我把他給引入了局,我們相約,我若是能平定藩王之亂,他便為我所用,為我鞍前馬後死而後已,他聊准了我輸定了,事實上,若沒有劍走偏鋒,我也的確是輸定了,褚隨之很了解明昭,只是可惜的是,他了解的是踏上和親之前的明昭,所以,他輸了,我燒了大半個京城,將這千年古都幾乎毀於一旦,終於讓那桀驁不馴目中無人的褚隨之變了臉。」

她笑著,繼續道,「那些日子,他恨我恨的入骨,甚至跟我說的每句話都帶著刺,可是……後來莫名其妙的便一起了,莫名其妙的便是到了現在我也弄不清楚我們當時究竟是抽了哪根的經,可就是在一起了,然而即便是如此,我也不覺得沒了他褚隨之我便會如何,沒了便沒了……甚至開頭那幾年,我一直覺得我最後一定會親手殺了他……我不相信他,利用他,傷害他,將他往死里打壓折騰……可他就像是被我下了蠱一般,對我越發的包容,放縱!甚至放棄了他的家族,放下了他的驕傲……阿傾,你說我哪裡修來的福氣,讓他褚隨之一直這般待我?別說無數回應他的感情,我甚至連一個清白之身也無法給他,你說他腦子到底抽了哪根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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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妻小夫之望族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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