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白蘑菇雲,四方驚動(二)

第718章 白蘑菇雲,四方驚動(二)

天下如棋!

有人笑談間視眾生為棋子,一起一落,彷彿能安排芸芸眾生的命運——這樣的人好比古代的君王,自稱是天之子,萬人之上獨享尊榮,認為自己能支配天下任何人的榮寵喜憂。

事實上,哪怕是封建社會的君王尚不能完全支配自己的命運,何談掌控天下芸芸眾生?君王亦有煩惱,要與權臣制衡,要提防王朝安寧下的謀逆力量,要憂心偌大疆土上此起彼伏的自然災害……君王自稱是天子,卻也做不了天下的主。

如同馮先生之流,又將自己的定位拔高在封建君王之上。

在他看來,所謂君王也有生老病死的一天,連自己的壽命都無從掌控,更別說能以眾生為棋,做那超脫凡俗的下棋人。馮先生卻是不同的,如果他願意,自然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哪怕這世上所有人類都死光了,他依然可以瀟瀟洒灑奔向下一個孕育著智慧生命的星球。

不是每一方星域,都有強者守護。不是每一方星域的強者,都願意救一救被馮先生視為螻蟻的低等智慧生命。

此時此刻,馮先生贏了棋局,嘴裡恭喜著雷開誠,心裡無端卻生出一絲寂寞。

站在高處,一覽眾生小,他這是高手無敵的寂寞啊!

只要輕輕撥弄棋盤,信手落子,這個星球上能抵禦他的最後防線,也會相互廝殺。就像他在時光長河中不死不滅,有資格做他敵人的龍和神自也不會輕易死去。

一個將自己的屍首分別葬在五處地脈下,借著地脈的蘊養等待著重生。

另一個更是不惜打碎神格,投身輪迴,在凡人的軀殼裡苦苦掙扎,生老病死都體驗一番,這是想修什麼道?

馮先生暗暗嗤笑。

可惜呢,凡人貪慾重,得了超凡的力量只會貪心更多,會相互廝殺,不會齊心合作。這不,一場激烈的廝殺后,倖存下來的會是誰馮先生也不關心,反正僥倖活下來的人再也沒有和他作對的力量。

所以他才會說雷開誠贏了。

歸根究底,雷開誠也是馮先生的棋子,天下如棋,這局棋自然是馮先生贏了。

可笑雷開誠野心勃勃,只當馮先生是能謀奪皇運的奇能異士,並不知這張儒雅淡定的人皮下藏著一個真正的邪魔。

「開誠若能得償所願,必不負先生鼎力相助之恩!」

眼看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與自己這方有利,多年的圖謀就要實現,雷開誠的臉上也滿是喜意。他也不覺丟人,面對唾手可得的無上權利,除了馮先生這樣超凡脫俗的世外高人,還有誰能不動心呢?

楊六……很快就沒有這個人了。

含著金湯勺出生的楊六公子,憑什麼能高居所有人之上?不過是會投胎罷了。所以別人是團長,他雷開誠只能當個小兵。雷開誠從來沒有服氣過,在家族和年家拚鬥遭到重創后,忽然有人遞來一條通天路,雷開誠自然要牢牢抓住!

一將功成萬骨枯,能成就大事的天命至尊,腳下不會是一片坦途!

經過二十多年蟄伏,雷家即將一飛衝天!

雷開誠得了馮先生的保證,雖然狂喜,到底沒有完全失去理智:「沒有了能壓制蠱蟲的醫術聖手,楊六身上的蠱蟲很快就會完全成熟,到時候這人也沒了用處……先生之恩,開誠願肝腦塗地相報!」

誰幫助楊六,誰就是雷開誠的敵人。

秦家是敵人,秦家那未來兒媳自然也是。如果不是寶鏡出手壓制楊六體內的蠱蟲,雷開誠認為勝利會來得更容易。想到侄子所說,兒子雷元洲對那丫頭動了心思,毛頭小子的情思,雷開誠很不以為然。

和馮先生作對,那丫頭的死期可以預見。

早晚是個死,雷開誠也不阻止雷元洲跑去羊城獻殷勤……多看一眼是一眼,雷開誠認為自己也算是個慈父。

想到雷元洲,雷開誠眼底的笑意又多了兩分。

「子女都是生來討債的,我自認一心為雷家,為後代謀求無上富貴,元洲那小子也是二十幾歲的人了,遠不如元沂沉穩。也不知等那徐寶鏡死了,他一個大男人會不會哭哭啼啼鬧得難看。」

雷開誠不是在和馮先生拉家常。

在他心中馮先生無所不能,雷開誠是在向馮先生尋求解決辦法呢。

雷元洲縱然現在不知真相,作為雷開誠的獨子,早晚會繼承雷開誠的一切。聰明人都能看明白,他對元沂再好,那也是侄子不是親兒子,雷開誠苦心圖謀的一切,自然會留給親兒子。

雷元洲繼承了一切,就會知曉真相。

若知道是他弄死了徐寶鏡,父子倆會不會生了嫌隙?

雷開誠只是忽然想到了這裡才試探著問一問,兒子和馮先生相處的挺好,或許無所不能的馮先生也能解決這些潛在風險。

面對雷開誠的隱憂,馮先生搖頭不語。

察覺到馮先生態度不對勁,雷開誠順著對方目光轉頭,卻見兒子雷元洲就在門口站著,那臉色難看無比,也不知聽去了多少談話。

雷開誠眉頭微皺,臉上卻也不見絲毫慌張:

「你回來多久了?偷聽你老子的談話,這就是你當兒子的教養?」

若是平時,雷元洲少不得和父親頂嘴,掰扯下教養問題。

此時,雷元洲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沁出,臉色極為難看,顯然還沒有消化剛才聽到的一切:

「您怎麼知道寶鏡會死?」

人怎麼可以預言別人的死期?除非說這話的人就是兇手。

雷元洲有憤怒,也有迷惘。

喜歡上一個姑娘多不容易啊,他親爹卻想弄死她!

雷開誠臉色一沉:

「當著馮先生的面,你這是什麼態度,是在質問我?!」

雷元洲的目光隨即轉向馮先生。

馮先生一早就看見了他站在門口,卻沒有提醒父親,又是什麼意思呢。一直以來,也是馮先生在鼓勵自己追求寶鏡。所以,這是馮先生特意讓自己聽到?

雷元洲顧不上計較馮先生的心思。

他牢牢盯著雷開誠,眼底有不容忽視的倔強。

雷元沂是雷家培養的中流砥柱,雷元洲絕對是一把鋒利的寶劍!打小,雷開誠就慣著親兒子的性子,就是要讓他無拘無束膽大包天,如今這性子被用在和自己對抗上,雷開誠眉心亂跳。

忍住氣,雷開誠語氣凝重:

「既然你也聽到了,我便不瞞你。那丫頭當然要死,誰叫她站在楊六那邊,壞了我們雷家的打算!」

雷元洲耳邊嗡嗡亂響。

聽到了確切的消息,他反而慢慢鎮定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的猜測,所有不解的地方,也明白了。

他不想去責問,也不願意去責問:猶記得小時候,父親講過多少次「楊團長」的故事,原來那竟不是欽慕,而是妒恨啊。

「楊六早就退出了政治鬥爭的中心,他死或不死,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這才是雷元洲如今不解的地方。

雷元洲畢竟和楊六是兩代人了,他不明白楊六的存在意味著什麼,政治是博弈,是妥協,是鬥爭……這些都發生在不同的派系和家族,一個遠離政治中心的人,豈能影響真正的大局?

在寶鏡的生日宴上,雷元洲見過從輪椅上站起來的楊六。

那的確是常人難及的風儀。

可一言九鼎的楊領袖畢竟已經逝世多年,社會越來越進步,楊六就算不殘廢了,總不能開歷史倒車將國天下變回家天下吧?

人走茶涼,楊六就是想上位,也要問如今的首長同不同意!

雷元洲簡直難以理解父親的想法:

「就因為寶鏡治好了楊六的腿傷,您、您就要讓她死?」

那是他心愛的姑娘,又不是路邊的阿貓阿狗,當醫生的治療病人並沒有錯,就算和秦家不對付,寶鏡還沒嫁進秦家呢,何至於必須要死?

雷開誠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還是馮先生主動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並不是因為腿傷,是因為楊六的命……他是天生的帝王命。若他命格完好無損,有楊六在,別管是秦家、許家之流,還是你們雷家,註定了只能當他的臣屬。數年前,我門下道人與你父親一見如故,不忍見你雷家落魄凋零,竟背著我施下逆天改命的禁術。此後,楊六的天子命中途夭折,雷家卻取而代之,你父親也仕途坦蕩。元洲,自馮某上京后,你侍奉馮某如至親長輩,我也甚為喜愛你,不妨實話告訴你,如今楊六不死,便是雷家命絕!」

虧得這話是從馮先生嘴裡說出來,要換了其他人,非得被雷元洲唾一臉。

什麼天生的帝王命!

什麼逆天改命的禁術!

自己真的還活在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嗎?

雷元洲印象中的江湖術士都是騙子,馮先生看起來卻不像是騙子。

他腦子裡亂糟糟的,馮先生似乎知道了他的懷疑,信手從棋盤邊的果盤裡抓了一枚金桔往花盆裡一扔。也不知他施了什麼法術,頃刻間竟有一株碧綠小芽破土而出,幾個呼吸間,就將花盆裡原本的植物擠到一邊長成了成熟的金桔樹。

樹枝間開滿了芬香的桔子花,花兒掉落又結出果實,小小的青果長成金燦燦的小桔子。

馮先生摘了一個遞給雷元洲:「你嘗嘗。」

雷元洲像傀儡一樣真的將金桔塞進嘴裡,牙齒用力,甜中帶酸還摻雜了苦意的味道在嘴裡炸開。

並不是什麼幻象,而是真的。

雷元洲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什麼逆天改命的禁術,可她只是一個會醫術的姑娘,哪裡會威脅到雷家的事?」

雷開誠也被馮先生的手段驚住。他從前一直和妖道來往,以為那老道人就不是凡俗之人,卻不知老道人背後還站著神秘的馮先生。馮先生文文弱弱,還是第一次在雷開誠面前展露奇異的手段。

鼻尖還縈繞著金桔的果香,和只會吸人精血維持容顏生命的妖道比起來,馮先生才像是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

聽見雷元洲的質疑,雷開誠怕他觸怒馮先生,立刻訓斥道:「她會的可不是一般醫術,而是能封住楊六體內的蠱蟲,你可知待那蠱蟲成熟破體而出之時,就是我們雷家青雲直上的日子!就是她封住了蠱蟲,讓雷家如今不上不下,你一副兒女情長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我雷開誠的兒子。元洲,不要讓我失望,你要知道今天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將來能……總之,如今術法到了緊要關頭,我們雷家滿門的命運早和楊六不死不休,他若是不死,逆天改命失敗后的反噬,足以讓雷家滿門滅絕!」

縱是在雷家自己的房子里,雷開誠也含糊了一部分話,小心謹慎,害怕隔牆有耳。雷家要做的是改天換日的大事,雷開誠如今可做不到在京城一手遮天,說話間不免留有餘地。

可誰都能聽懂他未盡之語。

楊六是天子命,雷開誠謀奪他的氣運就是想取而代之,一旦雷開誠做了「至尊天子」,那雷元洲不就正是「太子」么。

原來,想開歷史倒車的並不是楊家,而是雷家。

雷元洲此時心中複雜難言。

這複雜的心情讓他難以正視親生父親,反而將目光鎖定在馮先生身上,似乎想得到馮先生的支持:

「既是如此,先生之前為何鼓勵我追求她,還說與她是天生一對……」

若不是受了馮先生的鼓勵,雷元洲不至於徹底放縱自己的感情,短短時間內,就叫他越陷越深。現在卻又說雷家與寶鏡不能共存,雷元洲整個人都懵了。

馮先生一點都不心虛:

「若你真能讓她改投雷家,沒了這阻礙,她的命自然保下了。不過你父親和我意見相左,他不願你醉心在兒女情長中,倒願直接除掉她。」

雷元洲滿臉痛苦:「所以,父親您是派人去除掉她了么?」

羊城的生日宴一結束,他想找寶鏡就沒看見人。宴會上,也沒有看見秦雲崢,雷元洲也覺得事情不太對勁,這才匆匆返京。哪知就聽見了雷開誠和馮先生的談話。

雷開誠怕父子生了嫌隙,不願意背這個黑鍋:

「你太小看那個女人了,她可不是能輕易除掉的。我們雷家也犯不著和她直接對上……不過她如今為了秦家小子自願涉險,難道我還要積極制止她嗎?不過是一個屬於別人的女人,元洲,你將來會遇到更多更好的,屬於你自己的女人。」

更多更好的更漂亮的女人。

可她們都不是寶鏡啊!

不是那個他在蓉城初見,行事果斷招人喜歡的小姑娘。

雷元洲猛然抬頭,眼裡有不容拒絕的堅定:「您怎麼知道她會不會屬於我,我還什麼都沒做,她就這樣死了,才真的一輩子都忘不掉!爸,我知道您最疼愛我,求求您,讓我試一試……讓我去見見她。」

雷開誠都想兩巴掌打醒中邪的親兒子,馮先生卻笑了:

「也罷,讓你去見見吧,年輕人總是這樣情真意切。去吧,她現在在大象國境內,希望你還趕得上。」

雷元洲很是感激,拖著沉重的步伐匆匆離開。

雷開誠欲言又止。

馮先生又摘下一顆金桔放進嘴中,不同於雷元洲豐富的味蕾感受,他每吃出什麼滋味。

嘴裡含著桔子,他含糊道:

「年輕人總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元洲太年輕稚嫩了……總得要有能刺激他成長的事情嘛。」

馮先生從朝南的窗戶望出去,目光幽遠,好像能一直看見南邊的大象國一般。

……

滅殺血蛟的「白蘑菇雲」爆炸后,小小的大象國叢林不僅吸引了整個南洋的目光。

大洋彼岸的強國們通過衛星監測,甚至認為大象國在叢林里搞核試驗。一時間,整個世界各國的情報機構都瘋狂轉動起來,無數情報特工被派往大象國,大象國彈丸之地,倒成了全世界矚目的焦點所在。

與大象國一衣帶水的華國,自然也要關注這叢林異動。

楊六都快扛不住上頭詢問的壓力了。

首長甚至直接問他,「在邊境搞什麼」,並要他注意國際影響。

此時此刻,哪裡還能瞞住秦家。

多年的兵旅生涯見慣了大風大浪,秦勝利心裡再著急,也告訴自己不能慌。不僅不能慌,他還要強撐著調動秦家的資源,以自己的方式私下支援。

秦雲崢可是他嫡親的孫子,更是一個優秀的繼承人……繼承的不僅是秦家的權勢,還有秦勝利身為一個軍人的志向。

一同陷落的,還有寶鏡啊,秦勝利很喜歡的未來孫媳。

寶鏡那個傻丫頭都願意捨命去救雲崢,難道秦家就要對兩人的性命生死視而不見么?!

一輩子快埋進黃土裡,秦勝利想放縱自己徇私一回。

秦勝利能接到消息,許泰達也差不多在同時得知。和秦家的交情,早隨著許晴的死淡了,秦雲崢是死是活許泰達可不關心,寶鏡再不可愛,也是他嫡親的孫女……是敏之喜愛的孫女。

許泰達是不會放任她死的。

遠在叢林中的寶鏡自不會知道,本已翻臉的秦、許兩家,為了她和秦雲崢的安危,竟有再合作的機會。

可兩個華國政界的頂級權貴之家,哪怕加上楊家,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寶鏡和雲崢所面臨的危險,已經超脫了常人所能理解的地步,是生是死,只能由他們自己努力面對!

叢林里,爭鬥漸漸進入了尾聲。

一出地宮,劉鈺就斷了一臂,沒有功法傳承,他繼承的龍心力量本就有些雞肋,斷臂後幾乎失去了戰鬥力。

而秦雲崢身具龍魂,又得龍首傳承和功法,假以時日功法大成,或許會由人化龍邁入更高等的生命……可惜,他得到功法的時間並不長。起碼不能和獲得了龍身和龍爪力量的王爵相比。

王爵潛心躲藏在叢林里多年,已經將龍身和龍爪力量融合差不多,如果不是突發性腦殘想養一條龍出來,他只會更強。

就是腦殘未愈的王爵,也強的不像話。

在寶鏡朦朧的夢境里,曾見月之神祗手持太陰鏡將黃金神龍擊落,輪到她了,卻連王爵都不能解決。

不是王爵太強了,而是她太弱了。

戰鬥就要分出勝負,卻是王爵勝,寶鏡三人輸。

這不是下棋,輸家不會輸錢輸物,卻會丟掉性命。若是他們三人輸了,王爵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個。

哪怕落入下風,寶鏡和秦雲崢兩人,也有一人可以逃出升天,兩人是那樣相愛,為了對方犧牲生命也沒什麼吧?

只有他,斷了一臂,眼睜睜看著大哥劉璋死了,看著族叔被挖心而死,簡直像是個廢人。

劉鈺摻合不進戰圈,忽然下定決心般大喊一聲:

「秦雲崢,你想不想要龍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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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極品寶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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