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試煉前夕

從坐息中悠悠醒了過來，稍微移動了一下身子，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身邊的喬昨天為我護法辛苦了大半夜了，現在盤坐在我身邊，微闔雙目，打了個小盹兒。其實不只是喬，他們三兄妹三天前得知我走火入魔后，二話沒說輪流日夜守護在我身邊，為我護法。而喬身為兄長，再加上三人中以他的內功修為最高，所以他陪伴我的時間最長。

放鬆略微有些僵硬的身體，抬頭透過茂密的枝葉望着，被割成片片的湛藍天空，我微微噓了一口氣。

三天前，當我從昏迷中恢復了意識，卻發現體內經脈受創頗深，原本在體內平穩安靜流動的混沌真氣，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肆虐的蹂躪著體內的奇經八脈。幸虧昏迷前失足落入碧水潭，正所謂「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潭水中豐富的水元素，如柔順的雌馬般，吸引著原本如狂猛暴躁雄馬般的混沌真氣，以其獨特的柔順安靜和溫和安撫著雄馬騷動的心靈，讓它慢慢的安靜下來。

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應之，曰小畜。健而巽，剛中而志行，乃亨。

正如《周易》中關於「小蓄」的解說，水生性外柔內剛。其陰柔的外型卻讓陽剛來呼應它，而內部卻堅持它的剛強，所以可以「小蓄」已陷入狂暴中的混沌真氣，將其恢復原本的軌道。

我不知道應該埋怨魔法，還是感謝魔法。魔法的介入讓我本身已出現破綻的心境，更加雪上加霜，終至走火入魔。而若非魔法中是水魔法，我這一身的修為可能就此毀於一旦，亦未可知。

想到這裏，我不由的搖頭苦笑起來。我剛才入定內視，查看全身的經脈。雖然都已經復歸原位，但經此一劫，大多虛弱不堪，更有不少經脈略有堵塞不通。再加上這三天為了讓經脈複位，耗費了不少真氣，如今我一身的功力大打折扣，看來需要再靜修大約七天方可痊癒。

好在「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我魔法的修為卻似乎上了一個台階，能夠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圍繞身邊不斷流淌的魔法元素，它們是那麼活潑，似乎活生生的展現在我的眼前，我幾乎能感覺到它們的呼吸聲音。

然而，隨之邇來的副作用卻是，我一旦使用魔法或者魔武絕學，心中多少難免會浮現隸屬於各系魔法的各種情感，。這與原本心法清凈無為的要旨，背道而馳。

在魔法的修鍊，除了水系魔法外，其他的魔法包含太多的感情，與我原先所修鍊的天道彼此相生相剋。我原本以為，我沒有這個世界上人們無法同時修鍊上乘武技和高深魔法的「魔武壁障」。

可是如今看來，我實在是太輕率了！不但魔武合一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魔法也有着與武道同樣的博大精深，其複雜玄奧，並不是我一個初學者能夠輕易看透的。

雲御風啊！雲御風！你也未免太小看這個世界了，雖然你的武道是這裏望塵莫及的，但同樣對於魔法你也只是井蛙觀天而已。或許，武道與魔法有相通之處，但也不是你一眼就能看的通透的！

畢竟這個世界的代表力量並不是武道，而是魔法！

想老哥哥，窮畢生精力也不過將六系魔法掌握其四，雖因為我一語提點，突破原有瓶頸，但也需要近百年修為的積累沉澱，才做的到的。而凱恩先生，更是不簡單，將蘊涵着深厚感情的魔法修鍊到如此沖虛平和的化境，雖說萬法歸宗，但我若想在區區幾個月就可以領悟出來，無疑有些不自量力。

想到這裏，我又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啊！雲兄弟！你醒啦！」

喬的修為又有了提升，耳目比原本又靈敏了許多。

「恩，是啊！剛剛醒！」

「怎麼樣，你的傷！沒有問題了吧！」

「大致無礙了，謝謝你了！」

「和我客氣什麼！你這次傷的不輕啊！」

「還好，現在好多了，你不要擔心！」

「可是，你的臉色還是很蒼白！今天的複試，你還能參加么？」

「複試？」

「是啊！今天就是所有通過初試的報考生參加複試的日子啊！肖恩和雪莉應該已經先去了。」

看着我還有些摸不清頭腦的樣子，喬不由急道，

「就是你今天還要和蘭斯特大人，修耐德親王還有那個魔法天才雅兒的比試的日子啊！」

啊！我想起來了！當初在考試報名的時候，他們三個就先後向我挑戰，作為我複試的時候的試煉對手。沒有想到就是今天！

「你的身體，撐的住么？」

微微一笑，要說真的要比試，除了那個魔法天才雅兒我沒有底細外，蘭斯特和修耐德並不難應付。

雖然，我的魔法的修鍊將會比其他人更危險，更磨難重重，但只有充滿了荊棘的道路我才不會寂寞，也才能彌補前世的不足。

既然如此，那這場比試，就當我這個世界重生以後的第一個挑戰目標吧！

水火無情尚能調劑龍虎，又何況魔法呢！就讓我重新認識魔法，接觸魔法，掌握魔法，讓魔法的力量和武道真正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喬，我們走吧！」

試煉場，或者說決鬥場，與江湖中一些武林會議經常使用的擂台，大同小異，都是讓武者展示自己的技藝，或相互比試的場地。

而兩者的佈局構造卻大為不同：

江湖中的擂台，常以木材搭建而成，其長寬各約七丈，限制比武者騰挪閃躲的範圍。高約八尺，其下以木樁為基，錯落有致，以支撐擂台以及武者的分量。布有木梯，方便上下。擂台旁設兩旗杆，各掛一紙對聯，常以「拳打南山北虎，腳踢北海蛟龍」等為詞，以期比武會友之意。

屆時，大會主持邀請各武林名宿擔任，宣佈比武規則等注意事項，評判比試勝負，並在關鍵時出手制止比武，避免流血以傷和氣。武林眾人，自行上台挑戰叫陣，其上台方式多為從擂台下施展輕功一躍而上。隨即，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以求在江湖眾人面前揚名立萬兒。

觀看者多為同道中人，在擂台下或個人，或結伴，或成群，仰頭觀看，小聲議論，大聲叫好，盡興而回。

擂台所在不一，可於各大門派山門內外，可於絕頂深谷，也可於煩囂州府街道，甚至，有膽大包天者，相約決戰於紫禁之顛，一時為江湖中人所評為盛舉。而後，甚至有東施效顰者，但大多不了了之。

而這個世界的試煉場可大不相同。首先其場所的設立就頗為講究，它往往是一個地區，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村莊必備的場所，用於對勇者們能力的測試，以顯示尚武之風。

其次是它的結構環境也大不相同。試煉場往往是被圍起來的一個場地，縱橫各約二百餘步。地面以黃沙鋪墊，四周空曠處以木柵為屏，以白石為墩，層層疊疊成石階狀，用於旁觀者觀看休憩。試煉場東西二側，各設立通道，可通單人獨騎，盡頭為休息大廳若干，用於給試煉者比賽期間，或者比賽進場前休息放鬆。

石墩面南背北處，設貴賓席若干，用於特別來賓觀禮。其設石桌，以紅布覆蓋，顯示其尊貴的身份。

比賽開始，試煉者從二通道出，各繞場一周，向石墩上四方前來觀看者致敬示意。而觀看者對於試煉者歡呼鼓掌，吶喊助威，聲如洪鐘，直衝雲霄。其狀無不若痴若狂，若瘋若癲，不可名狀。

比賽時，試煉者身處其下，而貴賓及觀看者身處其上，俯而觀之，一目了然。試煉者，身處其中，或騎馬或步行，往來衝突，互不相讓，生死相搏。其間，若一方倒地，裁判暫停比賽，等一方起立，方可繼續，直到一方無力再戰為止。

相比於江湖爭雄雖則，其玄妙處略有不及，然其慘烈程度卻有過之。

且其規則本質，更似有嘩眾取寵，以娛眾樂之嫌。

郎閣學院，為天下名校，其每年開院取士，實為盛事。而入學試煉，更是萬眾矚目，試煉場內，數千石階早以人滿為患，人頭涌動，且多為貴族，世子攜其手下護衛，僕從數十，畫地割據，壁壘分明。

而貴賓席上自然是萊恩公國國王，七大聖劍師之首斯沃德陛下了。面對如此人才寶庫，他自然也不甘落後。據說光明騎士蘭斯特就是斯沃德在，一次郎閣學院的試煉中發現的，並將其收為門徒，細心調教。

畢竟，每年前來報考郎閣者以千記，其實力不俗的武者和魔法師多為青年才俊，少年英雄。而能通過初試的平民考生，更是百里挑一，這使的前來觀看的各方勢力，更是趨之若騖，若能將其中佼佼者招致麾下，可大大加強其勢力。

與江湖中人蔑視官府和嚮往輕裘長劍的生活，有所不同的是，這裏來參加試煉的考生無論是學武還是修鍊魔法，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得到賞識，為選擇自己的國王公主效力，成為他們手下的忠實騎士，一生一世。

因此通過初試的考生，明白自己即使在試煉中落敗，未能考入學院，但若能得到某位親王大臣的青睞，其身價無異于越過龍門的鯉魚，一飛衝天，華衣美食唾手可得。於是，個個在試煉中更是賣力表現。

就是像喬這樣的人，也不能免俗，在輪到比試前往試煉場之際，

「一直以來，我嚮往能像蘭斯特大人那樣，為斯沃德陛下效忠！可是，我知道這並不容易，我失敗了兩次，連複試都沒有通過！是你！雲兄弟！是你！你傳授了我武功，讓我覺得，我的願望離我第一次那麼近！近到似乎我一伸手就可以抓到！」

說着，抽出他那柄古樸的重劍，立劍當胸，肅容道，

「我在這裏向萬能的創世神起誓，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永遠是我的好兄弟！一生一世的好兄弟！」

說着，虎目中微紅，輕舒猿臂，緊緊的將我抱了一下，揮劍入鞘，頭也不回的往試煉場走去。

看着喬雄壯的背影，慢慢的隱入通道的深處，心中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嘆。心中隱隱約約感到不妥，似乎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像過去短短的幾天裏，這樣推心置腹的喝酒論劍的機會了。

但隨即又拋諸腦後，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路的權利，無論將來如何，只要明白自己的路正是自己想走的，那就無怨無悔。

……

披着一身的銀色，攜帶着太陽的光輝，眼前的這個男子似乎全身沐浴在陽光之下，讓威武中更添加了幾分神聖。

「雲先生，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雄壯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讓人覺得那麼可信，那麼可靠。

「自從上次和雲先生分別以後，我一直期待着今天的比試。」

「不過，在比試之前，我要先向雲先生表達我國國王陛下，對雲先生的問候。首先祝賀先生順利通過初試，其次向先生為聖京帶來如此美妙的音樂表示感謝。如果有機會希望親身聆聽先生的演奏！」

這句話一說，頓時試煉場周圍立刻議論紛紛，這無異於向我示好，言語中透露出向我招募的意思。

要知道，我雖然抵達聖京的時間不長，可是風頭之健，一時無二。首先，是一曲天籟打動無數聽眾，隨即在街上稍露身手就逼退有名的劍士詹穆斯。而後在報名時，先後接受三個高手的挑戰，並在初試時展示出無人能及夢幻般的魔法（在他們看來），將我的名氣推至極點。

有如此人才的出現，又如何會不驚動大小各種勢力，就在剛才休息大廳中，邀請我前往參加宴會舞會的請貼，就不計其數，誰都想將我網羅旗下。不過請貼上，大多只是在字裏行間表示出如果我加入他們，會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稍微客氣一些的，則在請貼里大力的吹捧我的力量，表示對我的讚許和欣賞。更有甚者，在請貼里表示自己的女兒或者什麼親戚對我非常仰慕，想邀請我參加舞會，與之見面等等。

可謂名目繁多，總之一句話：「來給我干吧！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過，像斯沃德對我的能力絲毫不提，卻稱讚我簫藝的卻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大家風範溢於言表。

我不由的往貴賓席望去，想看看這樣一個，事迹廣為流傳的英雄人物是什麼模樣。

一看之下，我不由的一愣。原本，我以為在這個世界的英雄，往往應該像蘭斯特或者喬一樣，這樣身材魁梧的巨漢，手持巨劍，豪邁威武。

可是，我眼前的這個聖劍士，雖然他坐在貴賓席上，看不出他的身材，但一眼望去，讓我覺得說不出的俊秀。沒有穿盔甲，只是披着一席白色長袍，金黃色的捲髮，披在腦後。雖然據說，已經超過四十歲了，卻絲毫沒有老態，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歲出頭。臉部明朗，若刀裁的線條輪廓，讓他原本有些俊美過了頭的臉旁，增加了不少陽剛之氣和堅毅，使他不會被誤認為是西貝之身。

看到我在注視他，朝着我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舉杯向我致意。

點頭回禮，卻沒有回答蘭斯特的邀請，

「蘭斯特先生，這就是你家陛下？」

「是的！」

聽到我問題，虎目中明顯的浮現出欽佩的眼神，

「陛下他，不但精通劍術，而且還精通多種樂器。說起來，以前他和雲先生一樣，也曾經是個雲遊詩人！只是，為了化解戰爭，解救百姓，他才會和其他幾個勇士一起闖入德斯蘭帝國的軍營的！」

果然是個人物，我心中這樣評價。

不過，當我收回目光，看到蘭斯特臉上居然浮現出和當時喬看到他一樣的表情，我心中不由好笑。

「咳……」

顯然，察覺到我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蘭斯特老臉一陣難堪，

「我們還是開始試煉吧，別讓其他人等了。」

提到試煉，原本那張略顯難堪的臉，立刻肅穆起來，

「原本試煉者會給試煉生訂下合理的規定，如果試煉生能夠做到，就算試煉通過。但對我和雲先生而言，原本這些規則都可以不用理會。我現在最想做的是……」

說到這裏，蘭斯特虎目閃過一層興奮狂熱的光彩，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全身猛然間爆發出濃烈的戰意，向我直逼過來

「就是好好和你較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