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163章

時間一晃便到了趙明軒受勛這日。

肖少華是沒法來觀禮了。就算他想來,那也得有空。昨個一下班聽他給吳靖峰打電話,趙明軒就知道了,這幾天行程排的那叫個密密麻麻,若不是肖少華是毫無異能的普通人,恐怕他們連分秒都要標出來了。早上是各種會,下午是各種實驗穿插大小會,晚上還得準備項目申報材料,給學生批論文……甚至半夜想到個什麼,肖少華衣服一披就奔實驗室去了,也就昨晚的事兒,趙明軒以為他們出了什麼問題,要坐起來,被肖少華按了回床,狠狠吻了一記,說:「夫人你快睡。我去做個實驗,一個小時就回來。」黑暗哨兵搖搖晃晃倒了下去,意識朦朧地感受著自己的精神體睏倦地纏到了人脖子上掛著。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錯了。

肖少華通宵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一剎那,趙明軒睜開了眼。此時肖少華正趴床上,衣服也沒脫,緊緊抱著他就睡了一小時。再過十分鐘,鬧鈴就該響了。

黑暗哨兵躺著,將鬧鈴悄無聲息地掐了,到了點將人抱起來去洗漱。肖少華沒睡醒的時候一貫迷迷糊糊的,十分乖巧地任對方將自己衣服換了,臉洗了,牙刷了,醒了。他下意識地先抬手看眼表,沒過點,鬆了口氣。下一秒便被趙明軒從后捧住臉,對著鏡子,表情嚴肅,「你看看你,面如白紙黑眼圈。」

肖少華沒戴眼鏡,看著鏡子里有些模糊的趙明軒,彎了彎嘴角。

趙明軒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是我沒在這幾年裡,你都活那麼奔放……還是就這幾天這樣?」

肖少華眼睛還有些干疼,閉了閉:「……暫時的,過了這陣就好了。」

聽出他底氣不足,趙明軒心裡噌噌冒火,「——過了這陣就年前了,你當我不知道你們年前什麼狀況?」

「……」肖少華挑眉看了他一眼,避重就輕:「過年就得帶你回家見爸媽了,怕不怕?」

「我怕什麼?!」趙明軒真是要被他的態度氣樂了,「肖少華我跟你說,你下次再給我半夜跑實驗室通宵,你信不信我直接上你們實驗室抓人?」

肖少華這下不止眼睛疼了,他頭也疼了。手指按著太陽穴,他掙出對方懷抱,拿起對方給他準備的熱毛巾往臉上蓋了會,再將毛巾撲在了手上,抬頭對趙明軒道:「……咱以前在一塊兒的時候,我又不是沒通宵過。」

趙明軒真的氣笑了:「……你還好意思說!」

他一說,肖少華也想起來了,之前都是趁對方不在的時候,誰讓哨兵總有十天半個月接了任務回不來……之後再沒人管,就習慣了。肖少華看著黑哨的臉,心想:糟糕,大意了。

他啞火。索性裝死,放了毛巾邊戴眼鏡邊往外走,「早上吃什麼?」

「轉移話題能力太差,駁回重練。」趙明軒一把將人撈了回來,「這什麼破爛項目!我們不做了成么?我又不要你拿命搏科研!」

黑哨的力氣太大,肖少華被箍的動彈不得,冷靜地,「夫人,距離我上班還有十二分鐘,你再不鬆手,我就沒空吃早餐了。」

趙明軒只得鬆手,肖少華走了兩步,他又嫌肖少華走的太慢,一把將人打橫抱起來,蹬蹬幾步下樓,將人塞到了餐桌前椅子里。自己去把昨晚煲在紫砂鍋里的八寶粥盛了兩碗出來,與此動作飛快地將一溜小菜擺上了台。黑著臉對肖少華道:「吃。」

肖少華只手撐著額頭,只手拿勺舀了一勺,有心想緩和下氣氛,誇獎道:「夫人好手藝。」

趙明軒臉更黑:「你到底吃不吃!」

肖少華知道自己的行為惹毛了對方,只得乖乖閉嘴,一口一口舀粥喝,品嘗到了「妻管嚴」的滋味。

一個早上不歡而散,人走後,趙明軒又開始後悔自己剛剛是不是口氣太沖了,畢竟肖少華可以說是為了他才接下這個項目,但轉念一想到肖少華這種習慣性通宵行為絕不是一天養成的,再姑息下去身體垮了怎麼辦?便覺得自己還是說的太輕了,這破事真tmd任重道遠!

這段時間他除了配合肖少華完成項目申報材料,就是去龍潛基地做些日常訓練,熟悉熟悉新職務,若再有空便聯繫些以前的部下,了解一番他走後幾年都發生了什麼。協議交上去的第二天,他的調令就下來了,果然是駐京,首都塔哨協監察員。主要負責監察所划區域之內五級以下哨兵是否濫用異能的情況,受理公安部門或塔安辦對四、五級哨兵違法亂紀行為的舉報,如有必要便會出動抓捕。比如他去天元門之前若在京中犯了什麼事,駐京的黑哨一抓他一個準,絕無反抗餘地。無他,等級壓制,位階差太遠了。哨兵協會管哨兵,嚮導之家管嚮導,塔管這二者。首都塔哨協常駐三名黑哨監察員,職權極大,直屬東山指揮所,而非塔長或會長。由於界域的獨佔性,通常不會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里,很有點王不見王的意思。什麼場合會一齊現身呢?除了戰事,比如一個犯了事,另兩個領兵去抓,再比如,今天的授勛儀式。

儀式是在輔義堂舉行,分為主席台和觀禮席。一干受勛人分批次站上主席台上,先由授勛人宣讀中央授勛命令,再授勛給受勛人,由受勛人代表致辭,整個過程莊嚴肅穆,長達三個小時,軍區長官、各軍種代表等均在場觀禮。主要表彰在對抗天元門恐怖襲擊中的表現傑出者。

有的人尚重傷,所以有人來代領。有的人已經死了,所以是追授。

先後從兩名解放軍上將手中接過一枚一級英雄勳章、一枚一等功獎章,證書綬帶等,與在場所有人對國旗敬禮完畢,趙明軒站立筆直如標槍,目不斜視地看著麒少將葉君同朝他走近。這是一名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身材矮胖,與人們對黑暗哨兵的外型印象有著極大偏差。若不是趙明軒見過對方十年前穿梭南隧火力網的錄像,光看照片也很難相信。現在人真正站到了他面前,儘管年逾五旬,一雙眼睛精光內斂,毫無失感跡象。

「趙明軒同志,恭喜你進入黑暗全界。」葉君同鄭重道,將一枚影武者紀念章扣上他的校官禮服胸前衣襟。影武者,黑暗哨兵的別稱。鑲嵌著五星的黑金紀念章上就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接著葉君同退後兩步,與趙明軒互敬一禮。

也是這一瞬間,趙明軒不由地抬眼朝外望去。

很難描述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很奇妙地,他感知到了他的精神體在靠近。而且就距離他不遠處。能讓淵冥無時不刻跟隨著的,只有那個人。雖然也是他自己的意思。但歸根結底也得精神體自己樂意。

精神體與他的距離止住了,傳回了一絲隱約的感應。他們是被會場的警衛攔住了,這邊是過了點即使有邀請函也不讓進了,除非是將級以上軍銜或受勛者本人,也得特殊通報後方可。感知到他們在會場外徘徊了稍許便離開了,趙明軒真恨不得衝出去把人抱住問他:「你不是忙的要死嗎?怎麼來了?是不是又沒吃飯?」

可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佩戴著勳章,與其它受勛者一起,接受所有觀禮人員熱烈的掌聲。

僅僅一段無傷大雅的小插曲,沒有打擾到儀式的任何環節,唯獨那一刻離他最近的葉君同察覺了他的些須失神。

授勛結束后便是慶功宴。趙明軒拿著服務員給他倒的酒,還在糾結著要是現在追出去花多少時間能追上,一旁走來的葉天宸舉著杯酒,故意用肩膀往他一撞,被趙明軒不著聲色地避開了。

葉天宸也無所謂:「咋地,見到我爸了哈?他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趙明軒道,他現在要還不知道上頭原本就打算要派去西北的是這貨,那他就傻了,虧他當初看在那一管能源的交情上,聽聞對方抽中西北簽的時候,還愧疚了一會,「就恭喜。」

總算對此君的性格惡劣之處有了更深了解。

「唉呀那個老古板,」葉天宸誇張地嘆了口氣:「你知道他在給我頒發影武章的時候說什麼了?」

趙明軒敷衍地:「不知道。」

葉天宸學著他爹麒少將一本正經的語氣道:「葉天宸同志,進入全界只是個起步,願你戒驕戒躁,再接再勵。」

說著他肩一垮,回到自己的語氣,「老兄,你說這黑暗之上還有個嘛?」

趙明軒當然不知道,這還是他跟肖少華接下來要探尋的內容。「……這是葉少將對你的期望。」話到這裡打住了,趙明軒還有句沒說:光看你爹的界域,就比你的厚多了。

他不說,葉天宸也揣出了一二,「想達到他那樣,不花個十來年不可能,」不以為意地道,掃了眼四周,拍了拍趙明軒肩說,「瞧你這孤家寡人的,這下知道嚮導的好處了沒?」

說著還跟不遠處他的嚮導揮了個手,後者回眸嫣然一笑。

趙明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不用看,就知道這邊大多哨兵的嚮導今天都到場了,更遑論黑哨們的嚮導。肖少華是忙於工作,抽不出空,這些嚮導卻是大多無法擁有自己的固定工作。鑒於嚮導對哨兵的重要性,戶隨哨遷,說不準哪一天組織需要就將哨兵派哪兒去了,嚮導也得跟著走,這種情況下,用人單位壓根不可能讓已結合嚮導負責什麼特別重要的工作。

況且……他想起方才精神體與自己的距離,心中湧起一種無法言說的甜蜜。肖少華約莫是好不容易擠出點時間想著偷偷來看一眼,卻不知他已經發現了。

「……她是你的伴侶,現在只能跟著你走,」趙明軒反問,「如果反過來呢?你願意跟著她走么?」

葉天宸「嗤」地聲笑了,「你可真逗,這怎麼可能?」這位黑哨顯然想都沒想過這種可能,「算了算了,不跟你爭這個,兒女情長這點兒出息,」說著他笑著搖搖頭,又一抬下頜:「……哥們,我這要被調走了,你就沒啥想表示表示的?」

趙明軒心想:兒女情長怎麼了,老子保家衛國還不是為了有一天能回來好好地兒女情長。淡淡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朝人舉杯。

葉天宸「嘖」了句,「沒誠意。」與之一碰杯。

兩人將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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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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